第 83 章

    就名声这一块来讲, 刘柱子原本跟沈水生在一个水平线上挣扎，都懒。沈水生是不坑蒙拐骗, 可他爱往外跑。而刘柱子这点比水生强, 他守铺。
    但是现在沈水生迅速上升到长河村汉子的最高级别，刘柱子却还在底层原地踏步。村里小年轻的往水生身边凑的不少, 刘柱子也想凑，但水生连当个小弟的资格都不给刘柱子。
    用沈水生的新闻发言人赵赶鹅的话来讲，穷可以, 懒可以，但打婆娘的人，不可以！
    于是懒汉们也自动分帮了, 刘柱子身边也围围着几个人, 见进不去沈水生的团队，干脆长了志气不往前凑, 说是自成一派也没啥不好。
    对于这事, 沈水生嗤之以鼻，他没闲功夫弄啥帮派, 挣钱的时间都不够呢, 谁闲扯这些去。
    可刘柱子上心, 本来就觉得帮派之争自己落了下风, 今天在郝郎中家里，自己的心上人让人家又给编排到老沈家这头了, 谁心里能是个滋味？
    那些人的话里不只沈水生, 还夹着沈木生和王长富。可刘柱子知道沈木生太老实, 王长富又有个吕五妹在旁边恶心着，褚三娘跟这两人激不起什么水花。
    就这个沈水生，真让他放心不下。
    于是他扬了下巴，冲沈水生道，“出去说。”
    颇有点江湖大哥的意思。
    水生还惦记着家里没吃够的饭菜，哪里能听刘柱子指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饭还没吃完呢。”
    “这是你让我在这儿说的啊……那我问你，你妹子娇娥真不能生？”
    沈水生脸黑了，“你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睡觉，吊着一只脚专过来恶心人是不是？我妹子能不能生关你啥事？”
    “她不能生，咋有人跟你叫舅？”
    水生一愣。
    上坟那天馒头和菜让人偷了，他猜到不是郑跩子就是刘柱子干的。
    今天这抢死人饭的，还找上门来挑衅了？
    提上鞋，沈水生一揪刘柱子肩头的衣裳，“你给我出来说。”
    刘柱子嘀咕着不是你让我在这儿说的吗，拄上他带过来的拐棍，跳着脚跟在沈水生后头，到了外头。
    找了个人少的拐角处，水生把刘柱子往幛子上一搡，“那天是你跟我姥爷抢食吃去了？”
    “啥叫抢，这话让你说的，你姥爷还真能从坟堆里爬出来吃是咋的，我不拿不也有别人拿吗？”
    还挺理直气壮。
    沈水生也没功夫纠结这事儿了，问道，“你都听着啥了？”
    “听人跟你叫舅啊，你还说照顾他娘，你就娇娥一个妹子，那这小子不是娇娥的儿子，能是谁？”
    那天刘柱子也是影影绰绰听得半拉嗑叽，不过他刚才说的这两句，是真听明白了。
    他记得沈娇娥让付老五家给休回来是因为不能生，这么看来，莫不是跟旁人生过孩子了，让婆家人发现给撵回来了？
    所以他想拿这事要挟一下沈水生，让他离褚三娘远点，结果沈水生斜了他一眼，“我说你耳朵是灵，不过那眼怎么还瞎了，那小子多大了你没看见？我妹子比他大不了几岁，咋给他生出来？”
    刘柱子偷拿馒头那天，觉得自己知道了老沈家这不要脸的隐秘事，兴奋了半宿，可转而一想要是直接说出去，不就暴露了自己偷东西的事了？
    再有真说出去，对他来讲也没啥好处，出力不讨好的事他不干。
    直到今天，他想把褚三娘据为己有了，才把心底的话掏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也算是英雄一怒为红颜了。
    沈水生这么一提醒他，他才想起来，虽说没看清脸，但那个小子的身量不矮，的确不可能是沈娇娥的儿子。
    他就有点败兴，可又一想，不对啊。
    就问道，“不是娇娥孩子，干啥跟你叫舅？”
    沈水生有点急。这事万一让刘柱子传出去，王氏知道了不得疯啊。
    就打了个马虎眼，“那是镇上我个要好的兄弟家孩子，我兄弟出远门了，这孩子也有事要出门，让我帮着照看下他娘。”
    “你兄弟家孩子不该跟你叫叔叫伯么，咋地还叫舅。”
    他这刨根问底的劲儿让沈水生十分恼火，也找不出啥说辞来，冲刘柱子吼了一声，“人家爱叫我啥关你屁事，你还专程跑来问一问？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刘柱子硬挺着跟沈水生对视了会儿，“行，那咱就挑明了说，你家的破事我可以不管，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就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原来是想拿这件挟制自己一把，可谁让自己就让他挟制住了呢。
    沈水生不耐烦道，
    “快说。”
    “你给我离褚三娘远点。”
    这话把个沈水生都气乐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兄弟我恨不得躲瘟疫似地躲着她，不用你特意再来安排这一回……没别的事儿了？”
    刘柱子摇摇头。
    “没事儿就赶紧回家拾掇一下你那脚，快让雨泡烂了都。”
    沈水生回到家，何氏正伸头往外瞧呢，见他淋着雨回来，给洗了条热巾子过去擦了擦头脸，问，“刘柱子找你干啥，上次那事儿还没完啊？”
    上次刘丰年让徐氏救了，那孩子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倒累得徐氏的脚养了好些天，也没见老刘家过来看看，反倒想着讹人，一想起这事，何氏就生气。
    “没完？他敢！”水生接着低头扒拉自己那碗饭，咕囔了一句他就是闲得没事来找我骂他一顿。
    反正何氏也是个傻的，真就给糊弄过去了。
    珍珠在自己屋吃了饭洗涮过后，瞧着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就给炕擦出来，把药布放炕上摊平了烘着，然后上杂物间去给灵芝喷水。
    到镇上教谢松做米肠那天，沈娇娥帮徐氏把灵芝都挪到杂物间，后来沈木生又拿板子多做了几个槽子出来填上腐殖土，珍珠把孢子粉给洒进去了。
    今天没阳光，珍珠就没掀草帘子晒太阳，直接拿瓢舀水，放嘴里含着，噗噗地给槽子里都喷上一遍，才转身出屋，将门落了锁，钥匙往兜里一揣，拎了泔水去喂猪。
    王氏正在猪圈旁，打伞看那两头猪崽子呢，平常上地没功夫，都是沈娇娥在照看，她只在下工后才有时间来看上几眼，因为太累，也稀罕不了多久就得去歇着。
    今天没下地，这一头晌，王氏来了快八百回了，亲手煮的猪食，看一黑一花两头猪摇着小尾巴吃得欢食，恨不得眼都笑没了。
    “奶，好不容易上不了地，你也不好好歇歇。”珍珠给泔水倒猪槽子里，一看她奶那衣裳前襟都让雨给扫湿了一大片，就知道王氏没闲着跑猪圈跑。
    “奶不累，奶一看这两头猪，啥苦啥累都没了。”
    “那也不成，这雨太凉，咱回去吧，不看了。”
    珍珠硬拉王氏走，王氏恋恋不舍又回看了几眼，回屋还是坐不住，又跑到当院给鸡唤回来，喂了点谷糠。
    祖孙俩就坐堂屋门口看鸡吃食。
    王氏又给鸡数了一遍，转头跟珍珠说，“珍珠啊，奶这回抓了十五只鸡崽，就死了两只，你看这十三只不是长起来了，等到伏天开始就能下蛋了。”
    珍珠顺着她奶的意思也给查了一遍，“奶，这里面有两只公鸡呢，那母鸡再下蛋就是公鸡踩过的，明年咱是不是就不用买鸡崽了，咱家鸡自己孵呗。”
    王氏就应着说是，不过头一年的母鸡孵蛋没经验，怕是要闪死不老少，不过闪死的蛋也不白瞎，毛蛋煮了也好吃。
    祖孙俩聊得热乎着呢，张氏拎着泔水桶也出来喂猪了，见了珍珠，不由自主瞥了养灵芝那屋子一眼，见上头的锁挂得严，便笑着问王氏，“娘你这是让偷老二家的那个小偷给吓着了咋的，那屋也没啥好偷的，咋还落上锁了？”
    徐氏倒腾灵芝那天张氏全家都上地了，谁也没看见那屋里头放进去了啥，可张氏知道珍珠每天起早和傍晚都得往那屋里跑，她就猜，那里头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又不好直接问，今天恰巧时机正好，再不问得憋死她，就张嘴了。
    王氏嗯了一声，“那屋子给珍珠用了。”张氏冷笑了一下，心想我就知道是这回事。
    “珍珠一个月给娘五十文，算她租的。”
    没等张氏说酸话，王氏就给她嘴堵上了，张氏讪笑着又问珍珠，“珍珠你租你奶那屋子干啥？”
    “大伯娘，我在里头种蘑菇呢。”
    “蘑菇也不值钱，还用得着上锁？这院里不是你奶就是你大伯三叔，你这是防谁呢？？”
    珍珠是真反感她大伯娘这里挑外撅的模样，要不是她事先把种灵芝的事跟她奶和三叔家都说了，还就得让张氏给挑成功了。
    “大伯娘，就是因为不值钱才上锁，万一小偷来了，就得直奔这屋，这样一来，大伯娘的钱匣子不就安全了么。”
    “你……”张氏气得差点把泔水倒珍珠头上。
    珍珠说完了没再理她大伯娘，转头跟王氏说她那屋的米没了，要去碾房碾点，问她奶去不去。
    王氏说要一起去，拍拍手站起来回屋取稻谷，顺便装了一袋子苞米粒，说要磨点棒子面出来。
    那袋子苞米粒黄灿灿的，珍珠用手拨了拨，跟王氏说，“奶，咱村咋没有摊煎饼的？”
    王氏问了一声啥？
    珍珠一看她奶那眼神，就知道，怕是又有生意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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