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沈木生说完这话的第二天, 就找到王长富，问他想不想种沈娇娥那块田。
    其实王长富满家老小都挺相中沈娇娥, 只不过原来提过亲让王氏给拒了, 现下也没再敢轻举妄动。
    王长富之前听说老沈家想往外租田时，回家跟自己娘和嫂子打了商量, 家里人都同意他借机去跟老沈家套套近乎。
    没想到他晚了一步，让老马家抢了先。
    他正可惜呢，这不有了磕睡就遇到枕头, 又有机会了吗。而且这机会比上次的还好，这地是人家沈娇娥自己的。
    沈木生不晓得王长富还有这心思，见他答应租, 就按租给老马家的规矩来, 说等秋后收了地，把出息给娇娥一半就成。
    王长富当下明志, 说哪怕自己家的地不种, 也得给娇娥这块伺弄明白了。
    沈娇娥的地一解决，王氏便大张旗鼓地动作起来了。
    第一步就是去隔壁老马家抱猪崽。
    老马家那头猪可给力了, 这一窝下了十二只, 是只很有前途的老母猪。生出来的猪崽子也个个棒实, 喝奶吃食都呱唧呱唧的, 有劲儿着呢。
    王氏去的时候，还有几家在看猪崽, 因为老马家要的价有点高, 便都有些犹豫。
    能代表家里来看猪崽子的, 全都是在家能说了算的大家长，年纪全跟王氏不相上下，见王氏也来了，那几个婆娘便撺掇着她，“你看咱都想买，就一起跟他老马家讲讲价，给让让呗。”
    王氏跟老马家相处得一向好，再看看圈里的崽子，抱一头要一两半银子，也真不算贵。
    便没理她们那茬，“我说你们自己也好好瞅瞅，一两半的价上哪儿买这好品相去，反正早挑早好，我不讲价，我直接要两头。”
    说着从兜里拿出三两银子来，指了一头黑的一头花的跟马三媳妇说，“老三媳妇这两头我订下了，现在俺家猪圈还没砌出来呢，就先搁你这儿再养个三四天，等圈一起来立马给领走。”
    马三媳妇笑着将银子揣了，“婶子你就放心吧，这几天给你养得好好的，管保还能长二两秤。”
    那几个婆娘迟迟不肯掏银子就是想掯掯劲儿，结果王氏一出手，她们算是前功尽弃了，心里难免埋怨，说话也就酸了起来。
    “人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眼睛不眨就抱猪崽，一抱还是两头，咱们比不了比不了。”
    王氏也没管那套，直接怼回去，“多抱一头猪崽就多出一头大肥猪，这也就是家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要不我还得多要两头。”
    “瞧你这大话说的，也不怕闪了舌头，猪是那么好养的？说不准啥时候跑肚拉稀得瘟病，到时候看你还得瑟得起来不。”
    村里早有人看老沈家迅速崛起眼红呢，这时候忍不住泄泄私忿。
    王氏回头囔饬了一句：“你怕你就别养，我是不怕，我们老沈家有珍珠那个福星坐阵呢，我怕啥？”
    说罢笑眯眯地跟马三媳妇说，“婶子还忘了跟你说，前些日子买那奶羊不是不爱出奶了吗，昨个找人看了，你猜咋的，是怀崽子啦，买的时候就带上了，人家不知道，直接给卖了。”
    “哎呀婶子那咱可是赚着了！”马三媳妇是真心为老沈家高兴。
    “可不是么，所以说这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婶子不得趁这时候多抓点猪崽鸡崽养着？”
    “婶子也想抓鸡崽？我娘也想抓呢，要不下晌你俩一起去看看，我回头跟我娘说一声？”
    王氏应下，又欢喜地看了自己家那两头猪崽片刻，才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身后的婆娘们听说人家整头羊回来都是买一送几的，嫉妒得都无心再看猪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开了。
    其实王氏真没像旁人那般有了点钱就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腰缠万贯是另一种穷，一贫如洗也是另一种富，况且自己家只不过比旁人多了那么一点点家底，还不至于到了狗眼看人低的地步。
    她只不过是因为有人说酸话，才当仁不让地回几句嘴而已，可这些事到了他人嘴里，就成了她眼高于顶了。
    不过这些婆娘说再多又有啥用，自家不会因为多说富起来，老沈家也不会因为多说贫下去。
    又议论了一会儿，这些婆娘们才偃旗息鼓，各自掏了银子去抓猪崽了。
    别看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一到这时候，又开始互相攻击上了，同样的价钱，都想挑品相最好的，老马家一时热闹了个把时辰，才算是把这拨给打发走了。
    定了猪崽鸡崽，老沈家接下来的日子就有得忙活了。
    猪圈起好是三天后，沈木生上隔壁给两头猪崽抓了扔进圈里，又接着开始弄鸡架，珍珠一时闲来无事，喂过羊后就把留下的那半筐灵芝倒腾出来，找了把剪刀开始剪上了。
    直剪到看不出来是啥东西了，才找了篮子，给底下拿棉布铺好了，将剪碎的灵芝放了上去。
    全都收拾好了，珍珠想着咋把东西给她姥娘送去。
    她剪灵芝的时候徐氏看到了，但一句也没问，再加上徐氏现在脚脖子坏了也走不了路，珍珠就知道她娘肯定不会自动送给姥娘家去，便说:“娘，现在家里人都忙，要不还让赶板车的给跑一趟吧，咱多给几个铜板就成。”
    徐氏点点头，“你把篮子拿过来娘看看。”
    翻看了一遍，徐氏还是找了块旧被子上拆下的布出来，缝了个大口袋，把灵芝全装里后又给收了口，“珍珠啊，这东西你直接扔篮子里，谁抓上一把你都不知道。”
    “娘，咱跟人家说这是药，药这东西又不是好吃的，谁能贪这一口，也不怕药着？”
    徐氏嗔笑，“那万一漏出来呢，这东西这么值钱，想想娘都觉得心疼。”
    说着话，手里的口袋缝好了，珍珠接过来一看，那布料虽然洗得挺干净，可因为上头带了不少补丁，瞅着跟要饭兜子似的。
    她把口袋往空中抛了下又接住，“娘，这法子好，咱能省下个篮子，还不起眼，谁能想到这里头装的是灵芝？”
    娘俩正聊着呢，沈木生回来洗手了。
    “鸡架弄好了？”徐氏问。
    “弄好了，这东西也不急着用，现在小鸡崽子还那么小，也不用放鸡架里，娘说白天放出来，晚上就给圈堂屋里去，不然怕给野猫叼了。”
    “那娘那头的活忙完了，你今天要干点啥。”
    开荒的地已经定下来了，按珍珠预想的那样，并没有什么波折就拿到了自己钟意的那个南坡。沈木生就说在家编几个大土篮子，好挑腐殖土用，再去铁匠家买点农具，赶明天就得上山开荒了。
    珍珠听了自告奋勇要一起去，“爹，往后开荒我就跟爹一起去，咱先给南坡那沙地拌点腐殖土，把寒瓜种上，之后再去开后面的荒地。”
    当爹的心疼闺女，哪肯让她去，“爹跟你三叔去就行，你在家呆着，你娘现在腿坏了，你搁家里给爹做饭……对了你说要种寒瓜，种子呢？”
    珍珠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天然居许掌柜那里种过寒瓜这事儿珍珠没骗他爹，她也真是想从那里拿种子的，不过家里一忙乎，给正事儿忘了。
    她便在心里算了下，“爹，明天正好就是给天然居送瓜子的日子，咱不是每次都送镇上茶庄就行吗，明天我跟着板车去一趟，这次不光送瓜子，还送豆豉，我直接跟茶庄说一声，让许掌柜给咱把种子捎过来。”
    闺女来来往往镇上这么些回了，沈木生也放心，况眼下真舍不出闲人来陪着一起去，就嘱咐闺女收了卖货的银子别在街上闲逛，谨慎着点尽早回来。
    当天傍黑时候，珍珠给灵芝捎她姥娘家去了，在村口正巧碰到有来换豆腐的，就回家取豆子换了两块。
    珍珠爱吃皮蛋豆腐，可回想一下在镇上和县城都没见过皮蛋，心里估摸着这稀罕玩意大概还没被人研究出来，只能作罢。
    除了皮蛋豆腐，珍珠爱吃的豆腐菜还有蟹黄豆腐，真蟹黄肯定没有，假蟹黄得用咸鸭蛋黄，她自己家也没有。
    不过原来听王氏说过她姑奶家有，因为实在馋得不行，珍珠就从家里摸了五个鸡蛋，腆着脸到沈喜荷家里换了两个咸鸭蛋回来。
    之所以只换了两个，是因为珍珠知道村里人吃咸鸭蛋跟后世不一样，后世是为了吃个香，所以主要想腌出油来，可眼下这朝代的人得省着吃，必定往咸了腌。
    到家后给锅里添上水煮鸭蛋的功夫，珍珠把早上做的饼子馏上，又去把豆豉瓜子和米肠都装到背筐里收拾好了。
    回来后剥了鸭蛋皮，蛋白放到碗里留着明早拌粥吃，鸭蛋黄直接放进爆了锅的菜油里炒了。
    直炒到蛋黄起沙冒泡，才把豆腐下进去，戳碎了翻炒几下，添水炖了一会儿就起锅。
    正如她所想，两个蛋黄炒两块大豆腐，一点盐都没放，那滋味刚好，一点都不淡。
    全家人美美吃了一顿，珍珠从她娘那儿知道村里人腌鸭蛋都是笨腌法，至少两个月才能吃到嘴，就想到自己会快速腌蛋法，十五天准保出油，便在心里盘算着，找机会弄点鸭蛋回来，自己做皮蛋和咸鸭蛋。
    第二天一早，沈木生给珍珠送到板车上，她自己到了镇里。
    板车到的时候谢松在等着取米肠，见到车上的珍珠，愣了一下。
    自打米肠这生意定下来，他是第二次见到珍珠，因为这丫头长得好看，他印象极深，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珍珠也来了。”谢松笑着接过米肠，见珍珠那里还有两个背筐，就问要送到哪儿去。
    本来珍珠跟车把势商量好的让他帮忙，可谢松异常热情，又说有些事要跟珍珠商量，珍珠只好让谢松帮着给送到茶庄去，收了钱出来，就问谢松有什么事。
    “珍珠，天儿越来越热了，我想着头一天捎猪肠猪血回去，你做好了第二天再捎回来，怕是要搁不住了……”
    珍珠猜到他意思，就直接问，“你想学我这技术自己做？”
    谢松一脸不知是真是假的矛盾样儿，“我知道提这要求无理，可若是不这样，珍珠妹子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他这话也不无道理。
    珍珠想了下，钱掌柜为人不错，谢松是他外甥，人品终究也差不到哪儿去，把做米肠的技术教给他也未偿不可，只要调料的秘方守好了，让他跟自己买调料就成。
    这样一来，钱挣得稍少些，可是三婶就轻松了，她就可以跟三婶一起去山上给爹还有三叔帮忙了。
    她便跟谢松按自己的意思商量了一下，谢松答应得也十分痛快。
    如此一来，珍珠就打算过两天来取寒瓜种子时，把三婶也带镇上来，让三婶教谢松。虽说她自己也会，可孤男寡女的，跟他回店里后厨一呆就是半天，怎么也不合适。
    安排好这些，珍珠上肉铺割了些肉，买了鸡蛋和生瓜子，又买了些调料和零碎东西，带上谢松给准备的猪肠和猪血，乖乖回到板车处，等着回村了。
    坐到车上，摸摸怀里的铜板好好的都在，珍珠松了口气。只是她没料到，看似顺利的这一趟，其实已经让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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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