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珍珠这一疼就是三四天没起来炕。
    王氏见家里的福星又倒了，吓得一哆嗦，后来听徐氏说珍珠是来癸水了，先是惊，后是喜。
    “老二家的，这下咱珍珠可不愁嫁了。”
    虽说珍珠的长相在这十里八村是一顶一的好，可架不住身子骨太弱，谁也不愿娶个病秧子回去。
    这下子还没到十三就来月事了，是个好兆头。
    因为按当下的说法，月事来得越早越好生养，谁家娶媳妇回去也不是摆着看的，能生养才是最重要。
    王氏立时上小姑子沈喜荷那里弄了点益母膏回来，亲自送到二房屋里去。
    沈珍珠正撅着腚在炕上趴着，虽说没头两天那么疼了，可下（身）垫着灶灰袋子，让她一点想动的心情都没有。
    “奶……”
    见王氏进屋，珍珠抬了抬头，没等起身，王氏直接上炕给她按住了，“你别起来，奶知道你这毛病疼得很，奶为闺女那会儿也这样，放心，等成了亲就好了。”
    珍珠在心里想，哦，原来还是隔辈遗传。
    徐氏接过王氏带过来的益母膏，浓浓地冲了一碗，又给里面加了一勺红糖，递给珍珠，“快趁热喝了，这东西最好使。”
    珍珠最怕的就是苦药汤子，还好益母草味道没那么大，加了红糖也不苦，就一憋气给灌进去了。
    王氏看得眯眯笑，“我跟你姑奶说了你来癸水的事，转年你就十三了，让你姑奶留意给你相看个好的。”
    珍珠差点晕过去，转而一想这在古代可不就是平常事儿吗。
    可她实在不能这么早就嫁了啊，一想到不出二十就一堆孩子围着她叫娘，她都想当场去世。
    “奶，你只知道我月事来早了好生养，你忘了我吃过麝香那事了？咱可别祸祸人男方家了。”
    王氏一怔。
    她可不就是忘了吗。
    这事闹得，万一珍珠嫁个人家又不生养，岂不擎等着人婆家来退货？
    徐氏听了也在旁叹了一声。
    倒是王氏想得开，“急什么，就算现在相看着，也等到十五后才嫁吧，这两年时间咱求医问药，就治不好这病？”
    果然财大之后气就有点粗啊，这些天挣了不少银钱，王氏说话都不一样了。
    虽说是安慰的话，但于徐氏来讲聊胜于无。
    娘几个又唠了会儿，王氏说或许是前段时间掉冰窟窿里被凉水给轧着了，让好好歇着别落了病根。
    又嘱咐徐氏就搁自己屋里绣帕子带着照看珍珠就成，其他活都不用伸手。
    这一来年前那些鸡零狗碎的活就都落到何氏张氏和沈桃的身上，王氏也帮衬，可毕竟是个老的，能伸手的地方有限。
    而何氏又因为珍珠病了她隔天就得给杀猪的做米肠，弄得大部分活都摊到张氏娘们儿身上了。
    张氏心里自然不痛快，就又跟沈金生嘀咕说二房的耍懒，给他们自己生意做活时候跟个活驴似地浑身是劲，瓜子糖块一做完好该做公中的活了，咋一下子就倒了？
    她那里单口相声似的嘚啵个没完，到底把个沈金生给弄火了，“你个当大娘的，侄女病了你不说去看看咋回事，就知道一天天地在背后胡咧咧，前些天我说啥你是不是忘了，你要是再作，我就去找咱爹咱娘，干脆分家。”
    第一次说的时候张氏心里还曾跳动过，现在再说，张氏那是古井不波了。她嘁了一声，“分家？你忘了娘说啥了？”
    看上次王氏那态度，是一准不会同意分家的，因而张氏现在觉得婆婆就是自己最强大的靠山，反而更硬气起来了。
    两口子斗嘴这会儿，是沈金生在劈柴，张氏跟旁边往棚子里码绊子，正赶上王氏和了鸡食出来喂鸡，给听了个影影绰绰。
    就问，“劈柴码绊子还得用嘴？你俩又搁那儿扯些啥没用的？”
    张氏瞪了沈金生一眼，寻思你个老爷们天天拿分家吓唬我可不成，我有娘，我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就放下手里的活，憋了一脸的委屈，“娘，你瞧瞧兴儿他爹啊，这马上过年了，又吵吵着要分家。”
    张氏把手里的鸡食盆哐当往地上一摔，“老大你干啥又要分家？”
    沈金生就大致说了一遍。
    王氏瞅瞅他俩，冲张氏说，“老大家的你知道啥叫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不？你男人这可是第二次提分家了。”
    张氏强忍着笑，“娘，我知道，这不才第二次吗，等他说第三次，你让爹再打他也不迟。”
    王氏心里骂了句蠢婆娘，“老大家的你没寻思对俺的话，俺是想告诉你，你要是第三次惹着老大让他说出分家的话来，那咱就分！”
    张氏：“……”
    那边立马没声了，那嘴闭得，跟让浆糊封住了似的。
    又隔了一天，珍珠终于能起身了。
    好巧的是她三叔那头东西前一日就卖了精光，掐算着时间又去镇上采了一批材料回来，珍珠紧接着就忙活上了。
    家里的干菜已经用完了，就不用再做咸菜。
    米肠那边何氏自己就可以上手弄好，只是调料粉是珍珠提前弄好的，一头猪下水用多少米多少血多少调料都有数，何氏也从未失手过，这方面也不用珍珠再操心。
    茶叶蛋就更简单了，那锅卤一直用着，每天多加半包料进去就行，连宝珠都能给做明白了。
    所以珍珠需要忙活的，只有花生糖和五香瓜子。
    张氏这下就更气了，她才跟自己闺女把家里的活全忙活完，珍珠就好了，能接着干他们的私活儿了？
    可王氏前两天的话还在耳朵边上晃悠呢，她不能不长记性啊，又憋得难受，就去找何氏。
    结果何氏直接告诉她，珍珠是来月事了。
    而张氏这几天的不忿沈桃始终都看在眼里，却没跟着掺和。
    为啥？
    沈桃经过这些时日的揣摩，已经认清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是无法轻易跟沈珍珠抗衡的，加上她奶那么爱钱，珍珠又能挣钱，所以沈桃悄眯眯的，一直没闹啥幺蛾子。
    今天见她娘一阵风似的出去又刮回来了，本想安慰几句，就听张氏呸了一口，“珍珠那个妖精！这才十二就来了月事！”
    沈桃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她是十四来的月事，而沈珍珠比自己晚了半年。
    因为珍珠比她月事晚，身子又不大好，加上谁都猜到大房手里余钱多，所以上门来提亲的都是冲她沈桃来的，沈珍珠差点剩家里了。
    可这辈子怎么珍珠先来了呢。
    “娘，你说这是真的？那要是这样的话，媒婆子是不是就好上门了？”
    张氏剜了她一眼，“你说呢？沈桃我不是说你，想让你晚点从娘肚皮里出来，你非得提前一天，现在想让你早来月事，却又被珍珠抢了先，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啥，就是个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手儿！”
    沈桃被骂得脑子嗡嗡的，她又一遍回想，上辈子沈珍珠嫁的那家究竟姓啥，可是一无所获。
    她不记得那个男人的名字和样子，但她记得临死前她去过的那个宅子。两辈子加一起，那都是她进过的最富裕的人家，有婆子有丫头，连丫头穿得都比她沈桃好。
    还有珍珠的那个男人，对珍珠更是百依百顺。
    这样的男人，让她沈桃嫁一回，她就是早死十年都值了！
    珍珠哪知道沈桃打自己男人的主意呢，她现在一门心思地赚钱，先把日子搞起来再说。
    长河村最近是非常热闹，因为老沈家的生意一做，上河村下河村也不少人过来买。
    弄得大家的日常问安都从以前的：买肉蒸馍了吗，直接改成：吃茶叶蛋花生糖五香瓜子了吗。
    这热闹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九，珍珠第二次做出来那批货都卖完了，老沈家才算歇口气。
    午饭后王氏撵着全家都好好歇了个午觉，下午珍珠才把他三叔那块牛肉给翻出来，对半切了，卤肉，煮汤。
    她三叔馋得要命，蹲在灶间直转磨磨，珍珠忽然想到上次他们叔侄俩聊天让她奶给三叔一顿骂的情形，就问，“三叔你说咱家是二十多年前才搬来的？我咋从没听奶提起过？”
    不仅是爷奶，连大伯和她爹都没提过。
    沈水生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也不跟着锅台闻味了，“那有啥提的，都来这么久了，也算是坐地户了……我可告诉你这话别再问你奶了，弄不好又是顿骂。”
    说完就从家里留下的瓜子糖块里弄了一些，去给赵赶鹅家送去了。
    珍珠越是细品，越觉得这事不对劲，不就搬个家么，有啥往事能让她奶一提起来就发那么大的火？
    好在珍珠天生不八卦，再说这日子平平淡淡过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啥纰漏，真有啥事也不该是她这个孙辈来关心的。
    想想她奶那脾气……老话说的总没错，还是小心一点好。
    于是乐呵呵地继续做手里的活。
    卤好肉后珍珠给她爷奶那屋送去，又把煮汤的肉捞起来拆成丝，一碗一碗地连汤带肉冻上，告诉何氏等过了夜就收二房那屋去，想吃的时候加瓢水，热化了加盐洒葱花，保准吃得喷香。
    何氏心满意足地盯着那还没凉透的肉汤，先端了碗回去给俩闺女喝，又拿出一碗来，“珍珠，你三叔说留一碗出来晚上你看着给弄个菜上桌。”
    珍珠在灶间看了圈，还是觉得牛肉炖萝卜最对味，就去摸了两根出来，一抬头看到留下的羊酱，自言自语了一声，“这羊酱还没吃过呢，要不年夜饭拿它焖条鱼。”
    鱼加羊是啥，是鲜啊，羊酱焖鱼，经年吃素的碰上了都得晚节不保。
    自己念叨完了，跟何氏一对眼，“对啊，三婶，鱼，咱家是不忘买鱼了啊。”喜欢沈珍珠的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沈珍珠的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