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2 归墟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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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染并没有直接回天宫,而是去了东海,东海漩涡深处,耀眼的红光透亮了漆黑的海水,囚禁于东海漩涡中的罪人们不由伸长脖子看去,他们中大多数皆不曾见过神仙。东海是一座监牢,高高在上的神明岂会纡尊降贵驾临于此?
片刻后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红裳在海水中飘动,似云又似血,看上去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妖异和妩媚。她黑发飞扬,比胭脂更红的朱唇含笑,眉眼是说不出的柔美细腻,佳人如玉的双手抱着一把宝琴,轻盈在海水中下落,神若秋水,桃腮欲晕,更添道不尽的情思。
东海的漩涡纷纷避开,给她让出一条可继续下沉的路,在东海深处漩涡之下,便是万水之源的归墟,亦是最可怕的囚笼。然而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子非但没有退缩,嘴角的笑意反而愈盛,夺人心魂的眼眸盛满思念。
在归墟的入口处,她高举起右手,掌心一片青金色的蛇鳞泛起光芒,归墟的入口便打开了。
“我儿,可是你来了?”随即一个欢愉雄浑的男声从里面传来。
“父神恕罪,女儿不孝累您久候。”白染轻声回道。
归墟内是一片黑暗的天地,四处可见泛着各色光晕的荒魂游荡,白染走近才看见祝融共工身边还有一名青年,无论是琼华派的道袍,还是眉心的朱砂纹都表示--他是玄霄。
“父神,他……”白染微微挑眉,玄霄不是被九天玄女打入东海最深处的漩涡吗?漩涡是在归墟上层,他怎么跑进归墟来了?
“我儿过来,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居然被玄女丢到归墟外的漩涡上,周身的阳炎让为父想起昔日时年轻气盛,顺手将他带进来了,哈哈哈哈!”祝融笑着说道。
‘汗!祝融大神,您这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恨透了他?九天玄女小心眼发作把玄霄丢进重刑犯监狱就已经够惨了,您倒好,直接将他转进重点死刑犯牢房来陪您,其实您就是想多拉一个人陪您垫棺材底的对吧?’白染内心一阵无语。
“共工大神,好久不见,您和父神这些日子可还好?”白染不忍地侧过头,看见一旁闲闲而立的水神。
“好,好得很呢,全是托了丫头你的福。只可惜归墟里头无日夜,不知外头岁月几何。”水神共工捋了捋美髯,对白染露出慈爱的笑容。
原本伏羲给祝融和共工惩罚是封闭五感于东海囚禁千年,不过反正归墟里是什么情况外人也看不见,索性卖白染一个面子没有封闭无感禁锢神力,主要还是方便白染给这俩大神洗脑。只不过祝融将归墟外的玄霄拉进来,若是玄女盯着,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要我说,你老爹可真不争气,净会给你添麻烦,你不要理他,走的时候把那小子一并带出去得了。”共工说道。
“去去去!共工,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打什么主意,你这纯粹是妒忌!妒忌我找得到个火属性的伴儿,你就孤家寡人去吧!”祝融推开共工说道。
“我儿,你莫听共工那老小子挑拨,他是酸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年轻人叫玄霄,是人间一个门派……对,琼华派的弟子来着。我一看背影,险些以为是太子长琴来了。唉,这么多年,也不知长琴过得如何,他的判词太重了……”祝融拉过白染说道。
祝融心中对太子长琴有一份愧疚,若非他们这些老头子执意要与伏羲作对,何至于连累了一向淡泊的太子长琴,到头来被罚得最重的反而是最无辜的孩子。
“玄霄小子,这丫头就是祝融的掌上明珠,闺名唤作染染。你也别觉得稀奇,祝融那大老粗确实生不出这般好模样的女儿来,染染说是他女儿,实为义女,丫头比他可心多了。”共工不忍见老友陷在回忆里难过,故意搭上玄霄的肩膀,丝毫不惧他周身燃烧的阳炎,清了清嗓子说道。
“共工你说的什么话!我和我儿怎不像父女了?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染染的模样,这一身红衣,活脱脱就是我的风范!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好不好!”祝融一听不干了,立刻吹胡子瞪眼,拉过艾特拉护到自己身后,指着共工的鼻子大声责问道。
‘穿一身红就是你家的?你咋不说花轿里的大姑娘全是你闺女得了?我鄙视你!没水准!!’闻言共工毫不留情地朝他翻白眼。
“你不必在意,父神和共工大神向来是这么相处,他俩在一块儿,不到一刻必定会吵起来,这便是凡人说的‘水火不容’了吧?”白染笑眯眯看着两个大神吵起来,还有心情安慰一旁被忽视的玄霄。玄霄只是定睛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本来一个凡间门派出了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九天玄女等到朝会后才偷偷去羲皇殿前求见。其实她若在朝会上说,兴许青帝陛下会看在众仙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我猜她多半是想找借口进羲皇殿罢了,岂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重罚。”说起九天玄女的倒霉,白染的语调轻松上扬,笑意更甚,像是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她的喜悦。
“哦,玄女倒是一如既往的会钻营。”共工和祝融吵完,抓紧时间凑过来听八卦。
原本这两位大神并不八卦的,他们有成熟男子的宏愿,更关心王图霸业等等。可是自从被关入归墟,什么王图霸业都与他们无缘了,归墟里面只有荒魂和黑暗,唯二能说话的两个人无聊中已经把对方尿过几次床都探听出来了,只好日日巴望着白染赶紧来探监,顺便给他们多带点外头的八卦新闻解解闷。
“每次都来这一招,玄女的手段这么多年也没长进,来来回回都是这几招,偏偏那么多年也没进过羲皇殿一步。不是我说,虽然我挺讨厌伏羲那厮,但他的才智的确了得,就这点小把戏要能骗过他,我就把脑袋摘下来做酒杯!”别看祝融在亲友面前好说话,他好歹也是一方帝君,没点智谋哪敢策划谋反。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祝融和伏羲做了那么多年的对头,越是了解伏羲,越是讶异于他的惊才绝艳。再加上白染忽悠人的本事,那么多年过去,尽管祝融仍对伏羲心有芥蒂,但不妨碍他欣赏伏羲的能耐。
以前上头有伏羲和女娲、神农三皇,祝融只能满足于偏安一隅。可如今神农和女娲都出走了,伏羲独大,他的冷酷统治显然并不得人心,加上有女娲一系在背后支持,祝融有几分夺位之心,才会在背后策划叛变。
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伏羲竟然精明如斯,竟然在他发动叛变之前把他关入归墟,夺位之争尚未开始便夭折。最恐怖的是祝融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不到自己是哪个环节出错--他不认为伏羲的八卦图能无所不知,那太逆天了!
神族长寿,他们有很多时间去策划一件事,故而神族做事也格外固执,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比如女娲,比如蚩尤,和伏羲死磕了那么久,屡战屡败依旧千万年坚持不懈,‘失败是成功之母’的名言被这帮神族贯彻得很好,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们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坚决相信某天会有基因变异的鸡蛋能把石头给磕碎。
这些神仙,千万年如一日每时每刻惦记着同一件事,不达目标觉都睡不下,吃饭也不香。
不过,归墟是个好地方,既冷又静,再有白染时不时来发表洗脑言论,祝融和共工满腔宏图霸业的热血渐渐退热,反而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伏羲的每一项举动背后的深意。
伏羲的政策许多不是马上见效,但过个几十几百年后就会发现成果斐然。饶是祝融、共工这样阅历丰富的大神,脑筋也要绕上好几个弯才能领会一二,险些把自己的脑子给绕晕,也只有伏羲才能如此迅速一条条想出来,并雷厉风行地执行。旁人哪怕事后思考,也无法完全分析出伏羲每一条政策的意义,只知道天宫和人间在他的统治下确实没再发生过大事,神魔大战过后就安定得比浮云还浮云。
越想,越发觉伏羲的手段了得,妖孽般的智商更是令人咋舌。同时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统治天界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想就蛋疼!只有伏羲那个绝世妖孽能做的轻松!
其实祝融跟伏羲作对,除了称霸之心外,更多是意气之争。就像伏羲和白染说过的,他一下子从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跃升为大权在握的天帝,这群昔日实力凌驾于他之上的神族十分不服气,在女娲的挑拨下忍不住手痒想拖他后腿。
要说仇恨,倒不至于。除了伏羲将太子长琴贬下凡,祝融对自己本身被罚进归墟倒没什么怨恨,历来成王败寇,他既然想挣,就有输的心理准备。偶尔听女儿带来外面的八卦,比如一群神仙在背后议论伏羲的RP有多么多么负无穷,祝融的感想不知不觉从最初的幸灾乐祸变成后来的同情。
老实说,权利确实吸引人,可是相对应的责任和重得能压死人,更别提还有那帮子不安分的神仙在背后捣乱。
祝融讨厌伏羲是一回事,却十分清楚伏羲的能耐。伏羲的智商比妖孽更妖孽,要说玄霄的资质在人族里属于万中挑一,伏羲就是神族的绝代奇葩,亿万年再无神的智商能出其左右,你妹的这属性无比凶残啊掀桌!各种羡慕嫉妒恨不解释!!果然伏羲还是很讨厌啊啊啊!!!
说句实在话,伏羲做事无不是精打细算考虑周详,前观五万年,后推五万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好的结果,如此尚且拉了一身的怨恨值。亏得伏羲有相应的实力镇压种种反叛篡位,结果照样闹出蚩尤成魔的事,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如果让他们登上那个位置,指不定不到五百年就要被一干心思不纯的神仙群起鞭尸,死后留下千古骂名。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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