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老大，行动一组去了仓库那边。”
    “大志这个人通过马强给出的画像和李洋给出的犯罪记录，大数据库已经锁定了到了一个人，他叫……”
    “等等。”淮北之打断了赵新文：“先放一下。”
    他看向正低头理自己手上的黑皮手套的于温：“小神棍，之前我就想问你了。”
    淮北之挑了下唇，笑意有点凉：“你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
    他顿了顿：“也不能这么说。就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比起刑警，你更适合去做心理医生？”
    赵新文心里一突。
    在刚才于温说完那话，李洋怔愣了许久说了声谢谢后，赵新文就知道要完。
    他看向了于温，就见于温没有半点脾气，只淡淡道：“没有。”
    他平静的注视着淮北之，不卑不亢：“不过的确有人说过我不适合做警察。”
    “嗯。”
    淮北之点头：“那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按理说任何一个警察被上司这么说，都得发火，可于温却是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淮北之的话一样。
    淮北之继续道：“你可以心软，也可以对李洋那样罪孽深重的罪犯产生同情，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于温，你的行动跟上级汇报过了吗？”
    他冷冷的睥睨着于温：“如果今日我们不是先以试探为主，而是直接和黑.帮交火，你没有汇报自己的行动目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晚就要死在那？！”
    一个刚入职的刑警，行动组那边自然还没有完全眼熟。
    再加上光线昏暗，他又完美的融入了敌方，刀枪无眼，难免会有差错。
    如果今天不是淮北之带了刑侦一队的人一同前去，只是那几个缉毒警和行动组的人，只怕于温今晚就是给拷回来的了。
    于温停了一下，抬眸看向淮北之，他似乎是有些意外话题的转变：“……你生气的点在于这里？”
    “不然？”淮北之冷笑一声：“我手底下的人因为没有提前汇报自己的行动被当做犯罪分子枪毙或者拘留，你和我都要写检讨。而且……”
    他一边接过赵新文抓了很久的资料，一边道：“丢的是你自己的命。”
    于温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能换了个话题：“淮队，你忘记问李洋枪支是哪来的了。”
    淮北之也不在意他的逃避，只招了招手示意他来看资料：“这个不归我们，让二队负责，我们这次主要是和缉毒队那边合作追查毒.品。”
    淮北之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上司。
    于温慢慢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他想。
    他虽然容易发火，但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对工作认真，把工作当做自己的生活。
    就是有时候有点过于咄咄逼人，过于强势了。
    还有就是……
    “家住花语区，那就在我们这片。”淮北之出声打断了于温的思索，他迅速安排：“蚊子，你和秃子带几个人去抓人。”
    他说：“允许你们配子弹！”
    赵新文没立马走，他只说了句：“老大，还有。”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幸福宾馆401只有一具尸体。”
    淮北之的心一沉，他的语速都不由得急切了几分：“什么时候死的？！”
    “去的人回来汇报说血还没干，估计就今晚的事。尸体带回来了，技侦去勘察现场了。”赵新文说：“明主任已经在解剖尸体了。”
    淮北之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最终也只能说一句：“行，你们先去抓黄志。”
    赵新文应下，飞速离开。
    于温倚着墙站着，他正好站在灯光底下，微垂的眼睫让灯在他的眼下打了一片的阴影，有点像是黑蝴蝶的蝶翼。有种诡异的病态美感。
    淮北之的视线扫向他，见他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便问了句：“你有别的看法？”
    “你们抓不到黄志了。”于温似乎是出了口气，又似乎没有：“今晚的行动暴露了。”
    他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电子烟，又停了一下：“淮队，局里不禁烟吧？”
    淮北之扬眉，不动声色的问了句：“你们红城市局禁烟？”
    于温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接了句：“电子烟也不呛人，就算禁也闻不出。”
    他这话有点耍小聪明钻空子的意思，淮北之虽然只认识他两天，但觉得他平时肯定是个无趣而又沉默的人，乍一听他这么说，还有些小意外。
    就见于温熟练的捏着电子烟的烟杆吸了口，随后又慢慢吐出。
    清凉的薄荷味顿时蔓延了开来，惹得淮北之不由得皱了下眉，脑袋却清醒了几分。
    薄荷味的电子烟倒是很少人抽。
    太凉，也有点冲。
    散开的白烟模糊了于温的面庞。
    让他精致的有点像假人的脸多了层神秘感，也有几分朦胧的柔和。
    其实于温是长在了淮北之的审美点上的。
    初见于温，淮北之就觉得惊艳。
    但于温太死了。
    他像是一潭不会被风吹起半点涟漪，也不会被石头掀起半点浪花的死水。
    淮北之不喜欢没有生命的东西。
    可现在，此时此地，淮北之却敏锐的捕捉到了点于温平静底下的执拗。
    因为于温不等他问为什么，就先问了句：“淮队，你们怎么今天突然想着去那家酒吧突查了？”
    他这话说的……
    淮北之不动声色的对上他白烟后的眼睛。
    好像他盯了那家酒吧很久一样。
    “之前接到过举报说那里卖.淫。扫黄队去了，空手而归。”淮北之淡淡道：“后来大数据库查到了邓伟曾经在这里做过两个月的活，两个月里赚了一大笔钱。我觉得有问题，就来了。”
    他将问题抛向于温：“你呢？为什么在那？”
    “路过。正好想去玩玩。有秘密任务。”
    于温随意道：“我想找借口的话可以找到一堆，但问题是你都不会信。”
    他语气平淡：“你很敏锐，淮队。”
    “所以？”
    “所以你想听什么？”
    于温又抽了两口，电子烟的烟杆却是闪烁起了灯光，看样子要没有烟油了。
    淮北之刚想说他们法医主任也抽电子烟，他可以去给他借一个烟油，就看见于温慢吞吞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摆放了一排的烟油。
    目测有六个。
    带这么多在身上？
    淮北之是真的意外了。
    今天白天也没看见于温抽，他还以为于温没瘾呢。
    于温带着皮质的手套，淮北之以为会不方便。
    没想到于温的动作十分的熟练，他的手套就像是长在他手上似的，完全不影响他的生活。
    他换了烟油后吸了口，吐出来的还是薄荷味。
    淮北之在这点清凉里问：“你能说什么？”
    于温摁开了手机，手机屏幕上的三圣山落了大雪。
    他没有半点停顿和犹豫：“我是她上线。”
    淮北之没等到他的后文：“就这？”
    “是。”于温点头：“但这足够了不是吗？”
    淮北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找不到黄志了？”
    于温应了一声，他好像有些小动作，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无意识的摁开了手机屏幕，又关掉。
    一直在慢慢的重复这一个摁手机电源开关的动作。
    “真正的简死了，说明今晚的行动暴露了。”于温说：“李洋这边和邓伟有关系，邓伟和马强有关系，马强和大志有关系……他们背后是一个组织。”
    于温没有明说，但淮北之的心里已经划过了一个名字。
    霜峰。
    目前全国最大的犯罪组织。
    淮北之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他们？”
    “等尸检报告出来，等赵新文他们回来汇报行动你就知道了。”于温的背离开墙：“很晚了淮队，我先走了。明天见。”
    淮北之还没说什么，行动组的人就跑了过来：“淮队，我们去了那个仓库，是空的。”
    行动一组的组长骂了声娘：“人去楼空，看现场留下的痕迹，就在我们之前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搬走了。”
    淮北之攥紧了自己的手：“摄像头呢？”
    “调了。”组长咬牙：“他奶奶的不知道哪倒来的信号干扰器，一片都是雪花屏！半点都没拍到！”
    淮北之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收起了电子烟的于温。
    于温平静的回望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但淮北之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说：看吧。
    淮北之是个不会屈服的人。
    尤其对方是恶势力，他就更加不会屈服：“去查！我就不信那地方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
    组长扫都没有扫一眼已经指向了十点半的钟，直接应声去了。
    淮北之没有拦于温下班，于温也乐得早点回去休息。
    他和淮北之擦肩而过时，淮北之突然喊住了他：“小神棍。”
    于温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淮北之便指了指他的手机：“之前就想问你了，那东西谁给你做的？能给我也做个吗？”
    “我同事。”于温语气自然：“不能。”
    淮北之挑眉：“很贵？”
    “不是。”
    于温扭头往外走：“他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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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