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东（83）

        906房间是北欧的阁楼风格。
因为这里是顶层，所以可以做出一个很大的阁楼天窗，深夜里从这个巨大的天窗，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一片星空。
那夜空静谧安详，能让人忘掉很多烦恼。
就因为这一点，我和李楠都喜欢这个房间，所有只要能订到906，就肯定会选这间房。
……
进入房间，我先关掉冷气，然后脱衣服，努力展开翅膀，最后奋力一抖——倏忽透过的清凉让人陶醉；我也能感觉到后背潮湿的热气在迅速散发开来，如同魔法气息那样将我笼罩其中，我在想到底要多久，这种神力才能强大到带我飞上云霄？！
我又从门口处的大镜子里端详翅膀，似乎感觉这羽翼这几天丰满了不少，但也可能只是错觉。这羽翼与鸟类的整体无异，但仔细观察，在细节上还是有很多不同。
首先是它折叠得很合理，如果是我自己，完全想不出这种折叠方式。
还有就是羽毛的层次也很分明，成熟的羽毛是白色，未发育成熟的是灰白色，在下面就是柔软的羽绒，羽绒并不多但很致密。
总体来说，这翅膀显得骨感而瘦长，处处体现着精巧的设计。
可惜就是无法防潮……我这样想着。
但是反之，如果翅膀可以长期收纳在后背，不用定时舒展通风，那么肯定对其发育是有影响的——那样我的祖先中，就会有人很久不展开翅膀，以致这个机能发育不良和退化，所以翅膀的设计才要求他的主人必须定期伸展翅膀。
我还考虑到，如果翅膀再长大一些，就算它有很好的折叠方式，还有光学隐身效果，我还是需要个斗篷之类的东西，那也算一种保护，否则很容易让一些东西刮到我的翅膀。
端详了一阵之后，我去给浴缸放满洗澡水，调节温度适中，然后把自己沉浸其中。
如此我将彻底放松下来，从里到外消除疲惫，以最佳状态去迎接飞鸟的消息。
此刻我应该作一首诗，但太疲惫了，无法整理出任何思路。
……
我就如此躺在热水中，在弥漫的蒸汽里静静听着音乐，想象自己在云朵里慢慢飞行；又想象自己在高塔之上久久凝视远方……不一会，有人从远处飞来，缓缓落在我旁边，我没有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急着搭话，我们就这样一起默默看着茫茫天际。
……
过了一会，我自言自语道，“小时候看《西游记》时，就幻想自己也像猴子一样可以驾筋斗云，一去十万八千里……那真是惬意……如果我有那本事，可不会天天在花果山与十二洞府妖王日夜欢宴！”
“怎么说？”那羽人问。
“我何不去游历世界，游历宇宙！好过那醉生梦死的欢宴！”
……
早餐后先去中非的沙漠，看一眼我养的帝王蝎；
回来时坐在黄山五老峰上凉快一下；
偶尔飞去好莱坞片场找点乐子；
中午再回桂林吃米粉；
顺便从荷兰给朋友带双新款阿迪运动鞋；
下午我要穿上全套的防辐装备，再次挑战一万两千米的高空；
追赶航班已经玩腻了，跟踪低轨道通讯卫星才更有趣；
晚上照常回家吃饭；
餐后妈妈会发现冰箱里最新鲜的榴莲和芒果，那可是从马来果园刚摘的真正“树上熟”。
……
羽人呵呵笑了，“你就这点追求？想过这样的日子？…那你何时写诗呢？”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游历中随时取材，即兴而发，飞行中就能写完，回头再整理。”
……
身边的羽人默默点头，对我的回答不置可否。
我于是追问他，“你想过没有，也许诗歌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了诗性，它就不存在；当你只有纯粹的认知时它不存在；当你只有回忆的悲伤时它不存在；当你只有情感的搅动时它不存在；当你只有记录的事实时它不存在；当音乐响起时它不存在；当一片静寂时它不存在；当所有交织混乱时它不存在；当井然有序时它也不存在。”
“只有这些都存在，又都不确定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就是诗歌本身的时候，它才存在。”
羽人说，“缪斯女神，我们供奉所有，却得不到半分怜悯……她就存在于光滑生活的每一个切面中，但在现实中却又找不到她。”
“你说这话的风格，特别像我的一个朋友——他也是如此语言华丽，耐人寻味。”他让我想起了飞鸟。
“不同的地域和人群，有不同的语言风格。”他回答。
我突然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盯着他看了一会，我猜测八成飞鸟真的就是羽人！
于是我问他，“你们羽人有什么理想，有什么目标，有什么计划？”我急切想知道这些。
“什么理想，什么计划呢？”他重复我的问题。
“就好比某些必须完成的任务，类似宿命，传承，复兴和重建之类!”我启发他。
他沉默良久，终于变得不耐烦，觉得不应该跟着我的思路走。
他于是站起来对我说，“先别管那些……你还要在澡盆里躺到什么时候，快起来飞行！你要练习飞行！这就是我的任务，教你飞行……”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必须飞行？”我反问。
他说，“总之必须飞行，飞起来你才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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