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澹台翎：是我错了

        视线模糊之间，他看到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那张脸却平整光滑，如同新生，正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鹤发童颜？
是濒死之际，他看花了眼？
只听那老人悠悠一声叹息，澹台翎也就彻底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次日，雨过天晴，阳光普照。
志亲王府，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梅王妃想派人去找澹台翎，可志亲王不让，就活活哭闹了一整夜。
一大早，梅王妃的娘家人来了，个个脸上都怒气冲冲。
“父亲，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梅王妃哑着嗓子，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见自家父兄一行几人连招呼都不打就登门，也难免有点惊讶。
“岳丈大人。”
志亲王对谁嚣张，也不敢对梅王妃的娘家人嚣张。
这些年，梅家人对志亲王府的助益不小。
“外祖父，舅舅，快请坐！”
澹台胤和羽烟请安问好，彬彬有礼。
梅父甩袖，气哼哼地坐下来：“王爷好大的火气啊！连自家亲生儿子都能赶出府去，下一步，是不是打算把我的女儿也扫地出门？”
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们耳中了？
志亲王的眼眸暗了暗，颔首道：“小婿不敢，只因为教子无方，才让翎儿变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小婿想压一压他的性子！”
“人都发烧了，差点在大雨里死过去，你这是管教孩子吗？！”大舅哥也气得说话了。
志亲王府位高权重，梅王妃又生下了王府的嫡长子。
原本澹台翎缠绵病榻，梅家人也就没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后来，澹台翎大病痊愈，还在吏部屡建奇功，功绩颇多，即便是在梅家这边，也是儿孙子侄辈里的佼佼者。
梅父对澹台翎寄予的希望很高，非常重视。
志亲王微一惊讶，看向身边的亲信。
亲信一脸窘迫，附耳上来：“昨夜我们要去府门盯着的时候，少爷已经不在门口了，我们以为，少爷去躲雨了……”
志亲王紧抿着唇角，铁青着脸，一副要吃了亲信的狠毒神情。
“外祖父，若是知道了其中缘由，您就明白，这事真的怪不得义父，是兄长他有些顾念儿女情长了……”澹台胤适时的出声，为志亲王辩护。
梅父冷冷的盯着澹台胤，气得哼笑一声：“把自己的儿子丢到一边，反而重用一个义子，开天辟地以来，老夫倒是头一次听说！贤婿，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把你这万贯家业也拱手让给外姓人呢？堂堂志亲王，行事果然不凡呐！”
听了这话，澹台胤和羽烟冷汗涔涔，不敢再多言语。
志亲王拧眉颔首，沉声道：“岳丈误会了！小婿这就派人去找翎儿回来……”
“不必劳烦王爷了！”
梅父的脾气并不好，也是有意给志亲王一个下马威。
梅父挑眼看向志亲王：“若是翎儿回来，诚心认错，贤婿打算如何？”
闻言，澹台胤和羽烟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悦和警惕。
昨天夜里，澹台翎那么决绝，他们以为能借此机会，让这个嫡长子彻底摔下马，却忽略了他身后，梅家这个强大的背景。
即便澹台翎想倒下去，梅家也不允许！
梅王妃的眼泪簌簌流下，对着志亲王说软话：“王爷，翎儿还是个孩子，如果能回头，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到底是亲生儿子，又有梅父当头棒喝，志亲王微微思索，便点头道：“正如王妃所言，若翎儿知错就改，本王怎能不顾念父子之情？”
听到志亲王有所退让，梅父的态度这才缓和下来，冲着门外喊道：“翎儿，你都听到了？进来给你父王磕头，认错！”
众人纷纷抬头，惊奇的朝门口望去。
一袭灰白素衣缓缓走进正厅里，他身量很高，却形销骨立，单薄的身躯就在宽大的灰衣里晃荡，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出尘滋味。
墨发梳的一丝不苟，用玉冠束在头顶，面如冠玉，容貌清俊，仍然是大家眼中那个满怀矜贵之气、傲然于人群之中的志亲王府翎少爷。
只是，澹台翎的一双眼眸，不失清澈，却丢了从前的灵气。
灰扑扑的，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翎儿，你没事吧……”
梅王妃忍不住眼泪，若不是娘家兄长拽着，她都要冲上去抱着儿子哭了。
“母妃，我没事。”
澹台翎抬头，抿起一丝浅淡的笑。
随后，他来到志亲王面前，轻掀衣袍，跪在了地上。
志亲王拧眉，回想起昨夜里，澹台翎那副鬼样子，他心里就有火气。
他倒要看看，儿子和老子叫板，究竟能不能行！
澹台翎磕头。
一次，两次，三次……这才开始说话。
“父王，昨日种种，是我错了。”
他的语气诚恳，没有一丝赌气或者敷衍的意味。
这让澹台胤和羽烟大为吃惊。
在他们眼中，澹台翎都是那种不屑与宵小为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假清高形象。
从来都不把志亲王府的富贵荣华放在眼里，澹台翎也就从未为此卑躬屈膝，可今天这副模样，究竟是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父王征战沙场，在朝中苦心经营，个中艰辛，我从未仔细体会。而我，享受着志亲王府带来的荣耀和一切方便，却对此不屑，身为人子，我罪大恶极！”
听到这里，志亲王眯了眯眼眸，心里舒坦不少。
“身为王府嫡长子，我从未为王府的未来出一把力，反而为着一己私念，放走朝廷重犯苏清卿，破坏父王大计，险些毁掉志亲王府多年筹谋！是我罪不容恕！”
他低垂着脑袋，薄唇轻动，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为了奴仆这些卑贱之躯，我出言不逊，对父王不敬，伤父母的爱子之心，是我……万般过错，都是我……”
说到这里，他深深拜伏下去，一个头磕在地上没有起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到了志亲王的心坎里。
若是看到敌人心悦诚服的跪在自己面前，志亲王心里只能大喊痛快。
可看到亲儿子这样，他心里多少不忍，却碍于面子，没有直接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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