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卖惨砍价？

        之前两百年，因为那片野生藤蔓被草巫部抢走，没办法豢养柞蚕，而草巫部又不会养蚕，更不会织布，他们只会砍人抢劫。
天蚕部听说了，一度想要移栽走那些藤蔓，可惜这藤蔓对水土气候极为挑剔，只能在那片山坳中生长。
草巫部被覆灭，天萝部重新开始养殖柞蚕，消失了两百年的锦缎再次上市，价格比之前暴涨了十倍。
平常人是舍不得买的，来买的大都是大巫部的巫老、族长、寮首，连同他们的儿女、妻妾，今日却来了一个衣衫寒酸的中年人，可怜兮兮地卖惨，说他是一个小势力的领头人，居无定所，家无余粮，巫部还得罪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被大人物威胁衔恨，要把他们从暂居之地撵走。
他打又打不过，只能巴结奉承，求大人物高抬贵手，放他们这些苦人一马。
红口白牙求人要挨打，他琢磨着买些锦缎做礼物，伸手不打送礼人嘛。
话到此处还不算过分，过分的是他讨价还价的本领，太能磨叽了，给的价钱只有旁人的一半。
“这位姑娘，在下不是贪心，是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求求你——”
小黑鱼见他哭得太惨，言辞又可怜，神态又诚恳，心先软了。
旁边围观的闲人，也跟着起哄，说从前这种锦缎的价钱，并不像如今这般高不可攀，五折卖给中年人，也不亏本。
桑飞怒了：“你们晓得甚么？从前卖的便宜，那是因为从前我们能养更多柞蚕，桑林被人抢占之后，那些混蛋半点都不知道爱惜，有人来买就胡乱卖了，到处乱刨，不捉虫除草，不养护，两百多年下来，桑园只剩下从前一个角，没有桑树，怎么养蚕，养不了蚕，哪来的锦缎？！”
一句话：物以稀为贵，桑园和柞蚕的数量缩减了十倍不止，需要这种锦缎的人暴涨了十倍不止，桑飞的族长叔叔定下的价钱，已经很良心了，要按桑飞自己的意思，至少要涨二三十倍。
眼前这哭唧唧的中年人，他怎么看怎么狡猾，刚要把人轰出去，对方忽然撒泼倒地，哭声震天。
桑飞迷怔了片刻，人仿佛魔怔了，舌头不听使唤地答应了中年人的过分要求，“五折，就五折，我同意卖了。”
中年人哈哈大笑，抬起头来，脸上半点哭嚎的痕迹都没有，冲着小鱼怪一挥手：“丫头，听见你男人的话了吧，五折，全部打包，我都买了！”
小黑鱼目瞪口呆，中年人也呆了呆，自嘲地笑：“原来我看走眼了，你不是人，是个鱼精？”
话说得无礼难听，眼神还可憎，盯着小黑鱼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盘酸菜鱼，盘算着该怎么下筷子一般。
小黑鱼怒不可遏：“哪来的混账东西！你才是鱼精，你全家都是鱼精！”
中年人冷笑，破烂的袍袖一挥，小鱼怪就身不由己地现出原形，一条巨大无匹的黑鱼，鱼鳃翕动地骂人。
骂不出声，徒劳的挣扎着。
杜小草一直盯着，见状立刻出手，大声质问中年人：“这位巫首未免过分了，买卖而已，价钱谈不妥，不买便是，何必伤人？”
中年人冷笑：“谁说价钱没有谈妥，我跟这布行的主人已经谈妥了，五折发售，这小鱼精横加阻拦，出言不逊，我教训教训她而已。”
“谈妥了？我可没听见你们谈妥了。”杜小草施施然上前，在僵立的桑飞肩头拍了拍，他迷怔着眨眨眼，终于回神，看鬼一样看着身边的中年人。
杜小草当众问桑飞：“这位客人说，你同意给他打五折？”
“没有！他使诈！刚才他的哭声，听了之后就丧失心智，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桑飞给杜小草使眼色，示意她抓住中年人，自己冲过去安抚小黑鱼。
虽然变回了原形，神志依旧清醒，挣扎着想要恢复人形，徒劳无功。
杜小草担心殃及无辜，示意中年人到布行门外交谈。
中年人明白踢到了铁板，加持了一个遁符要溜，哪里溜得掉？
杜小草看戏一样看着他：“说说吧，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中年人羞愤：“小丫头！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没完没了，惹急了我爆掉几百件法宝，把你这们这地方爆成废墟！”
“行啊，爆吧，我等着看烟花。”
“……”
中年人没想到杜小草这么混不吝，一时讪讪，桑飞刚好冲出来，仗着有杜小草撑腰，冲着中年人拳打脚踢，打得他鬼哭狼嚎。
杜小草袖手旁观，凉凉提醒他：“先生，快点把法宝拿出来爆掉，再耽搁下去，我怕你没了爆法宝的气力。”
桑飞闻言，打得更加卖力。
不大一会儿，中年人已经被打成了死鱼，哼唧着不能动弹。
小黑鱼没了他的钳制，终于恢复了神通，变回小姑娘的模样，叉腰大骂中年人“缺德”。
“混账东西，这是扯着狗皮讹诈我们？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冒充高人？谁给你的胆子？！”
杜小草道：“他的本事虽然是旁门左道，但也不算差了，若不是碰到我，就得逞了。”
桑飞环顾四周，低声问杜小草怎么办？
这人虽然打翻了，不能就这么放着，要么关，要么杀。
杜小草想了想，给中年人下了一副禁制，直接送去地牢里锁起来。
“且等两日，看他有没有同伙，如果有的话一定回来营救。”
桑飞深以为然，斩草除根的浅白道理，他早就悟透了，不会栽在这上头。
语言上很自信，行动上很打脸，才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差不多模样的中年人过来，指明要买天萝特产锦缎“寸心”。
钱不够，惨来凑，哭哭啼啼逼着桑飞给打折，五折。
桑飞气笑了。
小黑鱼气晕了，立刻就指着来人大骂：“哪来的混账，讹一回不算，还来第二回，刚才挨揍没够是不是？”
中年人一愣：“已经有人来过了？”
“还有脸说，那人卖惨的话，跟你一模一样，野巫的小首领是吧，得罪了大人物是吧，要送礼求饶是吧，钱不够是吧，编瞎话都偷懒，不知道多编几个轮换着用！”
杜小草看着来人，忽然上前，挡住了喋喋怒骂的小黑鱼，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地赔礼道歉：“这对巫首，这小鱼怪宿醉未醒，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寸心锦是吧，我做主了，五折，你是要一匹，还是全部都要？全部都要的话，可以额外再送你三匹素帛。”
她一口气说完，从语气到笑容无可挑剔，看得桑飞和小鱼怪都惊呆了，硬忍着没敢开口。
能让杜小草都认栽服软的强人，绝对不是他们俩能招惹起的，该从心就从心，不丢人。
中年人眼见这般，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话也说得漂亮，这价钱我接受了，能不能再加一样，把刚才那个来买锦缎的人一并交给我带走。”
“可以。”
杜小草示意桑飞：“去，把那人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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