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吕文昭的小算盘

        左拐右拐，杜小草紧追着不放，忽然失去了天蚕天巫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再无踪迹。
按照常理，她该快步上前，仔细搜索，把人挖出来杀了。
但杜小草是仙君啊，向来不讲常理，失去了追踪目标之后，果断撒手，加持瞬移符返回天巫城。
全程只用了几息时间，对方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消失不见。
身形彻底虚幻之前，她隐约瞧见天蚕天巫出现了，身后跟着七八个黑袍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只凭身形，她判定并非是那几个天巫。
天蚕天巫另有帮手。
这些黑袍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箐公子师徒，最多算是鱼饵，几大天巫是幌子，是盖在陷阱中的蒺藜，碍眼却不致命，若是杜小草被蒙蔽，稍微延缓片刻，就会陷入危机。
她是想杀了天蚕天巫，但杀人这种事，她都耽搁几百上千年了，不争朝夕，早一会晚一会没区别。
这份淡定让她躲过一劫。
陪她一起过来的吕文昭，再战斗刚刚开始，就被她加持瞬移符咒送走，若是留在此地，八成要死。
饶是如此，他在天萝客栈中也急得团团转，生怕杜小草有个闪失，见到她安然回来，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那几个坏蛋杀了没有，箐公子呢？”
“箐公子死了，她师尊的一缕分魂也死了，其它几个天巫跑掉了。”
她细细说着，瞥了吕文昭一眼：“你被他们利用了，他们这次准备的杀招，不是天巫，是一群黑袍人，来头成谜。”
吕文昭吓得屏住呼吸，大声撇清：“天地良心，我真不知情！”
“你当然不知情，那些黑袍人的道行非常高，一拥而上，我都会手忙脚乱，你这种，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吕文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不是杜小草的屠刀，是拉拢他“入伙”的那些混蛋。
“小草，巫疆太野蛮了，人又诡诈，到处都是毒虫蛊虫，咱们赶紧动身回白帝城吧，白帝城什么都有，强过这儿一万倍。”
“再等些时日，解决掉尾巴再回去，否则让他们尾随去了白帝城，你想过后果吗？”
吕文昭哑然。
这些人去了白帝城，显然易见能掀起更大的风波，再巫疆，受限于各种地缘因素，他们施展的空间不大。
即便不考虑这些，只考虑回去的路，这么多黑手窥视，他们也很难平安返回白帝城。
天萝、天蝎两家的天巫，是怎么陨落的？十二人结伴走到险滩，都能被狙击溃散。
杜小草让吕文昭隐匿在天萝客栈，不要出门，免得被“杀人灭口”。
花天巫不晓得这些变故，他虽然也是天巫，却不被老天巫们承认接纳，被排斥在群体之外，有好事想不到他，有诡事也不会喊上他。
他乐得逍遥，对那些老家伙也殊无好感，相安无事最好，倒是桑飞，跟他年纪差不多，聊得很投契。
这天又跑来客栈，站在桑飞和小鱼怪合伙开的布庄里，帮着兜售布匹。
小鱼怪担心他出现在此地，会影响生意，结果还真的影响了，不是坏影响，是好影响，来店里买布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半不止。
桑飞乐得哈哈大笑：“花天巫，不愧是花天巫，以后常来帮忙啊，这店里的生意就靠你了。”
吕文昭冷笑：“你就不怕生意好了，人没被拐跑了？”
桑飞愣怔半响，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羞怒不满：“玄鱼才不是那种鱼！”
“是啊，她不是那种鱼，她现在是人，是正经小姑娘，倾慕檀郎。”
桑飞被他说得心中不宁，干脆挤在花天巫和女友之间，不让他们有机会眉来眼去。
吕文昭随口一句，离间了人家亲密无间的交情，自己无事人一般，哼着小曲离开布行。
杜小草远远听着，抱怨他不该信口开河。
吕文昭喊冤：“我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才提醒他，否则人真被撬走了，他找谁哭去？依着我说，他那布行生意不咋滴，一半怪他不懂行，一半怪黑鱼。”
杜小草奇了，小鱼怪做买卖有板有眼，既不偷懒也不懈怠，怎么生意不好还要怪她？
吕文昭耐心解释：“一般来布行买布的人，都是女子，而且多是年轻女子，有比较心，无论黑鱼把自家店铺里的布料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多么的价廉物美，人家女子都不会很开心，甚至不耐烦，转身走人。”
“原因？！”
“小黑鱼变成人之后，那脸蛋太漂亮了，站在布行里，就是个照妖镜，来买布的女子往她面前一站，全都被照得容颜黯淡，哪还有心思买布？就算花钱买了，做了新衣服，穿在身上，也比不上小黑鱼旧巴巴的模样，何苦来哉，人灰了心，就懒得花钱，都不还钱，生意就不好。”
杜小草被他的奇谈怪论说服了，似乎还真有些道理，她从大胤游历到巫疆，见过的布行，大多都是年轻精干的小伙计在卖布，要么是上了点年纪的妇人，几乎没见过绮年玉貌的小姑娘卖布，人心高低，不外如是。
吕文昭不但指出问题，还想出了解决办法。
他让小黑鱼多给桑飞做新衣裳，把桑飞当活广告，拉动来买布的那些妇人女子，买布回去给郎君做衣衫。
“小黑鱼自己也可以做新衣裳，记得款式和布料要跟桑飞差不多，在白帝城那边，这叫做情侣装，他们两个男的俊女的俏，穿上之后非常好看，其它女子见了，回想着效仿，这布就好卖了。”
晚上吃饭时，桑飞听了吕文昭的锦囊妙计，深以为然，连夜就跟小黑鱼商议起来。
吕文昭涎着脸凑到杜小草跟前：“仙君，你出来这么久了，给秦佑安写过几封信？你就舍得把他一个人丢在白帝城，他看起来是个仙帝，其实苦的很。”
杜小草无奈：“巫疆和大胤不通驿站，我便是想寄信，也有心无力，托人捎过去，也不方便，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贵为仙帝，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吕文昭面色更苦，“我的仙君，秦佑安是人，人啊，跟你们妖族不一样，你们一万岁还是小婴儿，我们一百岁就是老寿星，光阴苦短，转眼就是一生，你这么一去好几年，动辄好几年，他人都等老了。”
“这没有办法，人族短寿，等我这趟回到白帝城，给她一枚金翎，他炼化了就能长生，只要我不死，不陨落，他就能一直活着。”
吕文昭一怔：“仙君的金翎、轮回玉，必须你活着才能奏效？”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我的附属物，就像你的头发和指甲，你活着每天都生长，你死了，它们也就腐朽了。”
吕文昭呆怔回味半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疑问更多了，张口刚要问，杜小草已经主动回答他：
“那些世家的家主不知道，包括你祖父，都不知情。”
吕文昭苦笑：“他们若是知道，恐怕就不会有诛妖盟了，一定会希望仙君你千秋万代的活着，仙君你当时为何不告诉他们？”
那么自私的一群人，一旦知道轮回玉必须赠主活着才有效，哪儿还舍得斩杀了她？怕是有人敢对杜小草不利，他们头一个冲上来砍人。
这是天然的利益联盟，坚固不可破。
杜小草不那么看：“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也不会有好下场，因为我知晓他们的可憎嘴脸，不会馈赠翎羽，他们又一定要拿到翎羽，为了达到目的，诛妖盟还是会冒出来，千方百计抓住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下场更加凄惨。”
她必须死了才能涅槃转世，不生不死，也就没了来世。
在羽界，她的几个长辈，就遭遇过这种祸事。
伏雨虽然侍候她很多年，依旧不晓得这个独属于云澜族的秘密。
吕文昭想明白这些，目光复杂地看着杜小草：“你为何要透露给我？难不成真要杀人灭口？”
“当然不是，告诉你是因为这个秘密已经曝光了，其实也算不得太大的秘密，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懂得，我陨落东凫山之后，那些轮回玉依然有效，就证明我的魂魄没有溃散，那些家主们一直把东凫山看得死死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们之中不缺明白人，只是利欲熏心，昏了头。”
吕文昭嗯嗯点头，眸光灼灼地看着杜小草的发髻。
杜小草被他看得发毛：“你想干嘛？”
“仙君慷慨。”
“嗯。”
“仙君重情义。”
“嗯。”
“我这人胆小怕黑，要是孤零零被人埋进土里，死都死不安生，我也不想死。”
“你想不想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仙君能不能大方赏赐给在下一枚翎羽？就一根！”
“不能，我的翎羽数量有限，拔下来很痛，我最怕痛。”
杜小草拒绝得干脆，无视吕文昭垮下来的苦瓜脸，一毛不拔。
吕文昭试探着询问：“那个红衣宫女，若雨，她的羽毛——”
“没用，她的翎羽就是寻常翎羽，就算全拔下来，也不能让你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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