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

    大年初一，凌晨一点多，陈茉莉进了产房。
    宫缩的疼痛早已经使她失去了骂人的力气，此刻她唯一想的就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她已经不指望他的男人能像“蝙蝠侠”一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了。她是多么渴望能握紧他温暖有力的手，而现在，她能抓住的，只是汗湿的床单和冰冷的扶手。
    陈家的两位老人，在外面的走廊上焦急的等待着。女人生孩子是一道坎，虽说现在疗技术先进了，危险性降低了，可是还有不少人跨不过去。就是一尸两命也不是罕见的事情。所以他们仍旧担优。医院为了控制剖腹率，符合顺产条件的都鼓励顺产，即使陈茉莉的腹中的宝宝头盆有稍许不对，他们还是建议尽量顺产，实在不行再手术。
    120把他们运到了市人民医院，而不是东城区人民医院。所以宣少华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帮自己老婆接生，其他情况也无从知晓，只能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干着急。
    电话里，岳父陈有荣告诉他茉莉进产房了，那时他正垂头丧气的走在回医院的路上。他没有找到愿意跑长途的车，这让他十分恼火。心情又无比的焦虑，使得他就像一只被困的野兽，在医院信号比较好的阳台上左右徘徊。林凤娥叫他回去，他都不回去。
    “华儿，莉莉她咋样了？”
    凌晨两点多，林凤娥给困兽儿子端了一杯热水。这一晚，他们一家集体无眠。
    “还没有生出来，可能要动手术了！”
    刚才岳父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急的宣少华直跳脚。虽说他自己是学医的，知道剖腹产的手术其实并不复杂，而且速度也很快，可他还是着急，无法抑制的焦躁。
    “哎呦，那钱够不够啊？要不要明天再取点？”
    林凤娥对剖腹产没有啥概念，她觉得但凡是做手术，肯定会很花钱。
    “不用了。娘，你快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宣少华把母亲推进了屋里，继续在外面当困兽。他怕一进屋里，手机信号不好，会错过任何电话。他发誓，以后一定要买一台小车，自己可以开回来，开过去，方便！
    露天阳台的对面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河面已经结了冰，反射着路灯粼粼的光，宣少华凝望着那一道道的光波，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妻子的脸，她蹙着眉头，满脸的惊恐，惊慌失措的叫着：“宣宣，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宣少华拼了命的喊：“我在这，在这儿呢！”
    可是她还是听不见，她就在河的对面，没有方向的奔跑，哭喊。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就在宣少华急得不行的时候，铃声把他弄一下子惊醒了。他竟然倚在外面的长椅上睡着了。
    “少华，生了！莉莉生了！七斤二两，大胖小子！”
    里面是陈有荣兴奋不已的声音，以及婴儿“哇哇”的响亮的啼哭声。
    宣少华的眼睛刹！那间湿润了，那孩子的声音就如一股清泉流进了他的心田。
    啊，我有儿子了！我当爸爸了！
    他激动的“嚯”一下站起来，才发觉双脚已经麻木不堪，竟不听使唤的跪倒在地“莉莉，莉莉好吗？”
    他迫切的想知道孩子妈妈的情况，他想听她的声音。
    “母子平安，你放心吧！等会我让她打给你……”
    病房里的林凤娥早就听到了宣少华的电话铃声，和小儿子急忙奔到阳台，看大儿子边接电话边手舞足蹈，喜上眉梢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大概。
    孙子，宣家的大孙子出世了！林凤娥似乎已经看到了那胖娃娃正在向她招手，这一刻她盼了多少年哦。每次看到村里别的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手里抱着小孩子，她心里那个羡慕啊，而今，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终止这种羡慕了。
    可自己家老头子手术在即，她也不放心小儿子一个人在这里照料，因此还是不能和宣少华一起去A市。
    “娘，回头我拍个照片发少平手机上你就能看到你孙子了。你回去吧，等爹好了，我来接你们！”
    宣少华坐了去A市的头班车，他刚才跟老婆解释过了，他没有车过来，只能等到天亮。陈茉莉尽管嘴上还是在生气，其实心里头早就没气了。孩子都生下来，她还气什么呢。
    儿子红彤彤皱巴巴的，额头款款的，像极了宣少华，她此时的心思已经完全挂在了这孩子身上，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激动之中。
    “毛豆？不会吧？哈哈哈，莉莉，你也太有才了！”
    宣少华见到妻儿之后，立马被陈茉莉给宝宝的取的小名给雷到了。
    “毛豆不是挺好的吗？你看他脸上皱不垃几，头又长长的，不是很像我最爱出的笋干青豆嘛？”
    茉莉振振有词的为自己的创意而喝彩。毛豆比什么猫什么狗好听多了，据说名字取的越贱越好养。她爸还有个小名叫阿狗呢。以前听奶奶爷爷这么叫过。
    在很大程度上，她对这个儿子还没有啥概念，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能吃能拉的大玩具。
    宣少华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心里幸福得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他还不怎么会抱小孩，每次他抱着，都如临大敌似的，僵硬的一动不敢动，惹得茉莉笑他。
    等到他抱儿子抱顺手的时候已经是回到家好几天了，他也开始上班了。
    宣少华一边喜悦着，一边痛苦着。自从有了儿子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孩子半夜要吃要换尿布，还整晚的不肯睡，搞得他焦头烂额。
    家里本来地方就小，现在多了个小祖宗要伺候，又多了很多他的东西，简直是乱成一团。特别是他们的房间，为了喂奶方便，孩子晚上就跟他们睡。床是一米五的，本来就不宽敞，中间放了个小婴儿，宣少华几乎是不敢翻一下身，生怕压到他。床头柜堆满了尿片，纸巾，奶瓶，奶粉以及温奶器等等，还得准备热开水，凉开水，放眼望去，全是瓶瓶罐罐。
    鲫鱼汤、猪肘汤轮番上阵也没放茉莉的奶水充足，孩子就只能混搭，吃吃母乳，再吃点奶粉。两罐奶粉就花了宣少华三分之一的工资，可那是他儿子的口粮，他就是心疼也得心甘情愿的把钱掏给人家。
    正是寒冬，就是有太阳的时候，孩子的尿片也总是晒不太干。他只能买尿不湿回来给儿子换，一张中档点纸尿片儿一块多，好的要三四块钱，这一天就要十几块钱。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出去了。
    后来岳母建议他买个立式的取暖器，又能取暖还能把尿片烘干。费点电还是比用纸尿片合算。省钱要从方方面面开始了。
    宣少华以前买衣服很注重品牌，他一直觉得衣服不在多，而在于精。自从有了儿子，他连逛街都省了，别说买衣服了。一休息就在家抱儿子。以前他从来不吃家里的早饭，陈家人喜欢早饭喝粥，可他喜欢吃面食。每天一早就去“东吴面馆”来一碗八块钱的面。现在这个习惯也改了，改成在家里喝粥吃包子，一顿早饭就省下好几块钱。自从有了儿子，他就没再打过的，上班下班都是挤公交。就是晚上有手术的时候，他也是自己联系了一个开黑车的小子，比打的便宜不少钱。
    就是这样，他觉得钱还是不够花。基本就是“月光”，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能存下来。
    这一天上夜班，和他搭班的护士李小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说：“宣医生，最近怎么灰头土脸的！你看你以前，穿衣服什么的，总是干净又清爽！”
    宣少华苦笑道：“没办法，要养儿子养老婆啊！物价都在涨，就是工资不见涨啊！”
    李小红立马表示赞同。
    不仅是工资不见涨，去年医院的奖金也缩水不少。金融危机导致了各大工厂裁员，大批外来务工人员成群结队的回老家，这对以外来务工人员为主要病源的东城区人民医院是个不小的打击。对医院的创收也造成的很大影响，去年的业绩比前年下降了百分之二十，这意味着他们职工的收入也起码减少了这么多。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医院还接连出事。医疗事故频发，财物有有人挪用了大量公款，为此，前任院长已经下了台。而这个财物上的漏洞，必须由新任院长来补，最倒霉的还是他们职工。
    对于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来说，收入的减少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没有别的创收途径的情况下，很多人铤而走险了。
    “这个月听说陆医生拿了有四五千的回扣！真厉害！”
    李小红压低了嗓子，悄声说道。
    “内科主任才是冠军，人家一个月万把块呢。”
    另一个护士说道。
    宣少华心早已经动摇了很久了，一听同事能拿这么多，顿时心里暗付道：我不要这么多，有一半就行了！
    这么多的回扣意味着要昧着良心给病人看病。以前这是他不齿的做法，可现在，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每个月贷款要还，丈母娘那里工资要发，孩子要吃，老婆要补充营养，他还打算要装修要买车。这么多钱，光靠他的工资奖金以及医院越来越缩水的福利，那是不可能够用的。喜欢辣妈正传，夺宝计划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辣妈正传，夺宝计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