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装修？哪来的钱？”
    陈茉莉质疑，就现在他们家这情况，别谈是装修了，一分钱都得掰成两瓣花。前一阵他弟弟还来要了五百块钱，宣少华都瞒着她没让她知道，其实她早听见了他们的电话。五百块，其实不是什么大钱，可她就生气他瞒着她。
    而且马上快过年了，她也临产在即，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哪里再有闲钱去装修呢？装修又不是一两千能搞定的事。
    “我想办法，争取明年年底咱们能搬新房子住！你看，等你生了，我娘要过来带孩子。你爸回来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了。这怎么住啊？”
    宣少华环顾了一下四周，空间太小了，这对宝宝的成长也不好。
    陈茉莉不做声，心想，你要有本事弄到装修的钱那就装，就是自己不住，租出去也是一笔收入呢。
    年关逼近，茉莉的肚子像一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沉重臃肿的身材让她都不忍照镜子。过年的新衣服她都省了，几个生过孩子的表姐给了她们那时候的孕妇装孕妇裤，她就全收下来自己改改弄弄，也不在乎好不好看了。她知道就她这身材，穿啥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体重已经从原来的九十多斤一下子增长到了一百二十斤，这让她有些担心，以后是否还能变回原来苗条的自己。
    除夕前，宣少华接到电话，家中二老一直要求他回老家过年。这让他很是为难，莉莉现在是肯定不能和他一起回去的，虽然照他老家的规矩，新媳妇头一回过年肯是要跟他回老家的。可他一个人回去，他又有点不放心，毕竟妻子预产期很近了。
    “你就不能不回去啊，我都快生了！”
    陈茉莉有些不悦，丈母娘和老丈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愿意女婿扔下女儿不管一个人回去。
    “可是，我们那边规矩重，若是儿子过年不回家会被人说成不孝。我娘说连你都应该一起回的，我知道你这身子肯定不能了，所以我还是想一个人回去！”
    不孝，这可是顶大帽子啊，他决计是不能被扣着的。就是得罪老婆，他也不能不回去。
    “行行，去做你的孝子去吧！”
    陈茉莉赌气不理他，她隐隐觉得，这个家与山那边那个家之间的一场不可避免的隐形战争已经渐渐拉开帷幕。
    宣少华，他既是属于这个家的，也是属于那个家。她并不是不可理喻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多么需要他的时候，他怎么能离开她呢？
    没错，她是身边有爸爸妈妈，她并不是没有人照顾，可是，他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快要出生的这几天，他怎么能够不陪着她呢？
    就在二人为回不回去的事闹得不愉快时，宣家却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宣义隆出车祸了，腿摔断了！
    他坐人家的小电动车出去办事，结果被摩托车撞了，人家都没事，就他伤情严重。
    这下宣少华就非回去不可了，而且他们还面临着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原本商量好，让陈茉莉的婆婆也就是林凤娥过来照顾她和孩子，现在这事儿黄了。
    宣少华一得到消息就立即请了假买了车票，打算第二天就走。票还是从黄牛那里买来的，比平时贵了将近一百多块。这时候离除夕还有三天，离茉莉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晚饭时，王秀芬不得不把谁伺候女儿坐月子的事提了出来。
    “坐月子可是女人的大事，马虎不得！做不好，老了一身病！你看我现在天气一变就腰酸，就是那时候坐月子没做好！”
    王秀芬瞅了瞅女婿，心想，你妈不来也好，来了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让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照顾自己女儿，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那，要不，我们请个月嫂吧！”
    宣少华原本想让丈母娘放弃工作，在家伺候自己老婆孩子，可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另想他法。
    “月嫂？月嫂最便宜也要两千来块一个月，估计还请不到呢！我一个月还赚不到两千呢！”
    陈有荣叫了起来，望了望妻子，下定决心道：“要不，这样吧。秀芬，你把工作辞了，在家带孩子吧！”
    王秀芬的早餐摊实际上是别人的，她是被雇佣的，给固定工资加提成，一个月也赚不到多少。
    王秀芬有些舍不得，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扒了两口饭，犹豫了半晌，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下来了。
    陈茉莉很是心酸的看着母亲，心里内疚之情无法言语，母亲为她牺牲了这么多，连工作都放弃了。她以后就没有了收入，就只有那点退休金，而她胃也不好，腰也有病。
    “妈，以后我们每个月给你一千二。如果不够，再加！”
    她不能再白吃白住了，孩子一出生，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她怎么还能啃老呢？
    宣少华见事情得到妥善解决，心里松了口气，一千二总比请个月嫂便宜啊。再说，他觉得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他就踏上了回乡之路。春运的时候，出行是一次很艰辛的考验，不过他每年都回家，这种辛苦也习惯了。就是在车上站着，没位置坐，挤得跟大饼油条似的，他也统统能处之泰然，因为愤怒和抱怨没有用的，只会给自己造成内伤。
    除夕，他是在医院渡过的。
    他和弟弟还有母亲轮流陪着即将开刀的父亲，为了省点钱，不舍得要床铺，晚上都是在躺椅上睡。
    父亲宣义隆的小腿骨断成两截，位置不好，所以要上钢钉固定，起码得预备四五千块钱。
    病房里有个电视机，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宣家一家四口团聚在病床前，津津有味的看着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不时的发出阵阵大笑。
    宣少华把门掩上，走到信号好的地方给陈茉莉打电话。县城周围也是山，在病房里，信号时有时无。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了忙音。
    这么晚了，家里怎么没人呢？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连忙又打电话到岳父的手机上，接通知后，传来了宣义隆气急败坏的声音。
    “宣少华，你的手机怎么回事啊？莉莉要生了，正在医院里呢……”
    那一瞬间，宣少华震惊的张口结舌，妻子提前生产了！正在医院！
    “宣少华，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回来！啊——痛死了——”
    他听到了她痛苦的叫喊声，嘈杂的脚步声，以及陈家两位老人焦急的声音。
    手机到了陈茉莉的手机，她紧紧的捏着它，咬牙切齿的大骂宣少华，一边痛得尖叫，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两边眼角挂下来。
    她也没想到，孩子会提前这么多天出来。是不是急着要出来看一眼深蓝的天空里五颜六色的烟花，又或是想听一听西岳寺即将响起的新年钟声。
    吃过晚饭，她就觉得肚子不对劲，一阵一阵抽搐的厉害，那时候她就开始给宣少华打电话，可是手机一直说不在服务区，气得她恨不得把电话砸了。
    “好好，我马上滚回来！马上！莉莉，你坚强点！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宣少华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心乱如麻，他连奔带跑的回到病房，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就要走。
    “爹，娘，莉莉要生了！就在医院！我得马上赶回去……”
    宣义隆和王秀芬对望了一眼，又惊又喜。他们的孙子即将要出生了！儿子在医院，自然早就知道了媳妇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带把儿的，他们宣家后继有人了！
    “可是现在哪有车啊！你等等吧，等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王秀芬看了看墙上的钟，都九点多了，现在出门，大街上可能连个车影子都不会有。就算是有跑车，也未必愿意跑这么远的长途。那么冷的天，大家肯定都在家里头吃团圆饭，看春晚呢。
    宣少华执意要出去，王秀芬见拦不住，连忙从老头子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帕包，道：“这里的钱你先拿着，说不定用得上！”
    听说城里的医院生孩子可贵了，不花个几千块根本不行。哪里像她生娃那时候，连医院都没去，请个产婆就生下来了。
    “可，可爹还要动手术呢！”
    宣少华不肯接，老婆生孩子的钱他还是有的。
    “这你不用操心，家里这点钱当然还是拿的出来的。”
    “哥，你放心吧，爹娘这里有我呢！”
    宣少平一把把钱拿过来塞进哥哥的包里，拉着他就往外走。
    “走，我陪你找车去！”
    外头寒风刺骨，路边还有未融化的冰雪，前些天这里刚下过一场大雪。两排路灯一直往远方延伸着，两边的店铺通通关了门，只有一两家还透着灯光。
    四只巨型的红灯笼摆在他们县城的小广场上，写着“庆祝春节”四个大字，地上到处是烟花燃放过后留下的垃圾。
    一圈兜下来，人倒是不少，就是没有看到黑车。偶尔能见到出租车，可人家也不愿意跑那么远的生意，就是出再多的钱也不愿意。喜欢辣妈正传，夺宝计划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辣妈正传，夺宝计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