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四百三十三

    这种保证对明智光秀来说就已经够了。
    即使相貌未曾因为征战和病痛而衰老枯槁, 明智光秀也是已经实打实地活了四十多年的人。每一次在与三郎交谈、察觉到对方的思想并不与这时代的绝大多数人相同的时候，他就更加清楚，自己与三郎之间存在的差距是他一时半会、五年十年、甚至耗尽终生都难以跨越的。
    他终究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武将。哪怕主动去接触传教士，受限于这个时代本身的限制，明智光秀也注定难以拥有和三郎同样的思维与见识。
    因此, 明智光秀本来也不打算把狐之助逼出多少实话来——虽说刀剑男子中有不少是明智光秀也能找到历史记载的古刀, 但付丧神们执着于历史, 这本身就能反证出他们原本身处的是距离明智光秀颇有些年头的未来时代。还不知道时之政府选择“审神者”是否和“时代”有关，明智光秀在答应三郎来看狐之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也就是“时之政府是只选拔来自（相对明智光秀而言）未来的人伪审神者”, 那么他要假冒三郎的审神者身份，又难以跨越思想上的天堑，很容易适得其反、反而勾起狐之助的警惕心。
    目前这个结果, 已经是明智光秀想要取得的较好结果了。
    他终于觉得心里轻快了一些，静待狐之助发言。
    “刀剑男子是付丧神一事, 相比您已经知晓了。”狐之助说道, “‘付丧神’是器物久置后化作的妖怪，但刀剑男子和常规意义上的‘付丧神’不同, 他们具有的是神性与神格，是确如其名的低位神明。”
    对神佛并无敬畏之心的明智光秀内心毫无波动，反倒是三郎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 但这惊讶也并不代表就此就对刀剑男士们另眼相看了。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反应, 狐之助刚拔高一些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有些紧张地以爪子扒了扒自己的狐耳, 才又继续说道：“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同样是物品化为‘付丧神’，怎么可能偏偏就对刀剑所化的人形如此厚待？因此，刀剑男士的‘神明’资质，实际上正是为了确保他们能‘维护历史’而出现的。”
    “人的身体阴阳平衡，灵力是否充裕、是什么性质，可以增多或减少阴阳中的某一部分，但不能彻底改变人身中阴阳相济的构造，付丧神也是类似——但是，这是因为人身本身难以突破身体的桎梏。只要将身躯中本应大致相当的‘清气’与‘秽气’中，‘清’的那部分提升，便令刀剑男子从妖物升格为神明。这个当然不会影响刀剑男士们的性格！实际上也有不需要这么做，本身就清气浓郁、神力充足的刀剑付丧神，例如神社大太刀们什么！！”
    ……狐之助最后的补充可以说是很有求生欲了。在场的刀剑男士有好几位因狐之助透露出来的内情脸色微变，但是最终又回归原状。
    饶是本体并不在这个时代，狐之助也有种危机暂时得到解除的心有余悸：“会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给予刀剑男士对时间溯行军的克制力。单纯的拼杀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与审神者的数量都很有限，因此不得不采用这种方法。污浊的秽气会被清净的灵力净化，即使是被时间溯行军伤到了，只要刀剑男士作为‘低阶神明’的清浊平衡没有被破坏，就能将伤口中的浊气自然净化，受到的伤也就仅仅是能够被玉刚砥石治愈的皮肉伤。而同样的，只要刀剑男士攻击到了时间溯行军，属性上的压制会增大对时间溯行军的杀伤力，即使敌众我寡，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三郎恍然大悟地总结道：“明白了！这就是给长谷部他们加了一层buff对吧！”
    ……听不懂“buff”的明智光秀露出了坦然微笑。狐之助倒是没察觉明智光秀镇定之下的茫然，在骤然听见这么一个比审神者的住房、衣着要显得新潮得多的词语后，尾巴都要竖起来了，一直隐隐有些炸起来的毛也平顺了下去：“是极！”
    它终于不再因为“审神者”古旧的打扮与住所而犹豫，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但是，这种buff也不是没有负面效果的！长期维持这种清气多于浊气的身体状态，能够让刀剑男子们的身体更加强健——同样的，一旦这种平衡被扰乱，付丧神就很容易受到外界邪气的侵蚀。因为刀剑男子身负维护历史的使命的，没有什么比背弃使命更容易扰乱他们的心灵。一旦不能守文持正、继续自己的使命，刀剑男士也就会相应地战力下降，甚至从神明降格为妖物，短时间内难以行动。”
    狐之助想了想，又小声地补充道：“不过，如果能及时通知时之政府，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不管审神者还是付丧神，都是需要被珍惜的优秀存在。因此，请您与在座的诸位付丧神，都不要试图改变历史，尤其是现阶段我们这里暂时无法定位你们，如果你们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是来不及出手帮忙的。”
    ——所以快点允许我定位啊！
    狐之助几乎要把这句话写在了脸上，但不管是明智光秀还是付丧神都不为所动。至于三郎……三郎和以前一样，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真的只是知道了就算完了。
    狐之助也就只能小声总结道：“所以刀剑男子是不会将‘历史’告知‘历史人物’的。这其中当然还有悖论一说了——不过，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困难……这方面您的刀剑应当也是清楚，我也就不在此多说了。”
    明智光秀颔首。
    在这之后，明智光秀又不紧不慢地就这自己先前对狐之助的问题多追问了几句。刀剑男士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在人间存留已久的古物才成为“维护历史”的主力军，而为了保证这一使命顺利实现，才除了狐之助刚刚所说的、一旦背弃使命容易邪气入侵的问题以外，还有检非违使作为另一重保证。有关后者，当然是刀剑男士和明智光秀早早就掌握的信息。
    狐之助的影像终究没有存在太久，很快就又消失在了空气中——但是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狐之助简直满怀希望，觉得解除审神者警惕心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它就能将审神者带回安全的本丸啦！！
    看着狐之助消失前愉快放松的模样，刀剑男士们和明智光秀的内心毫无波动，良心一点都不痛。
    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刀匠捧起，骨喰藤四郎擦掉小木偶身上的水，将其放在堆满牡丹饼的盘子上，注视着刀匠一脸惊喜地抱起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牡丹饼、苦恼该从哪里下口的模样，轻声道：“……真没想到。能够听到这种事。”
    “因为对时之政府而言，这种事属于不便令付丧神知晓，却不是完全不能被付丧神知晓吧。”一期一振道，“狐之助作为联通审神者和时之政府的式神，必然知晓时之政府接受的底线。因此，至少在所谓‘神格’、所谓‘低阶神明’上，时之政府确实未曾做过什么恶事。”
    这是对织田家的刀剑男士而言，非常轻松就能计算出来的得失。
    即使时之政府有辖制刀剑付丧神的手段，也绝不代表他们就能将刀剑付丧神与审神者作为消耗品。纵然在战场上，每一位加入战斗的刀剑男子本身就具有了消耗品的性质，时之政府也不可能将这种性质明示出来。因为相较于时之政府，战斗在前线的付丧神才是更重要的存在——哪怕时之政府已经按本丸来计量参战刃数，通过本丸自身对刀剑数量的限制将大规模哗变的可能性一降再降，也不可能就此本末倒置，忽视时间溯行军带来的危机，一味沉浸与驱使刀剑的乐趣。辖制的底牌一旦反复亮出，那么距离时之政府被颠覆的时间也就不再遥远。
    更何况，哪怕无数个本丸里拥有无数名付丧神，每一振刀剑都是可重复的，这“可重复”的特性就代表他们的本质会是一样的。若一个本丸的一振刀剑因时之政府不正确的对待而反抗，那么所有本丸的这一振刀剑也必然会有同样的行为。
    ……虽然听起来有种被改造般的不快感，但是一期一振看向作为神社大太刀的三名刀剑男士，还是从他们的点头中确定，这种提升“清气”或者说“神力”的做法并无坏处。神性和神力都较高的太郎太刀，即使没有时之政府这一道工序，在从刀剑化身人形的时候，成为末位神明的可能性也比成为妖物更大。
    只是，狐之助必然也隐瞒了什么。最明显的当然就是——
    “击败时间溯行军后拾获的刀剑可以化身为付丧神。”三日月宗近说道，“也就是说，我等其实也能够化作时间溯行军吧？”
    是的。
    虽然狐之助以“秽气入侵”来形容，但是已经和时间溯行军战斗多年的刀剑男士怎么可能忽视时间溯行军与刀剑付丧神某些时候犹如揽镜自照的相似，以及与这相似之外的、几乎是走向两个极端的不同？
    被邪气侵蚀就会降格成妖物——那并非变成妖物，而是会转变为时间溯行军才对吧！
    如果如狐之助所言，刀剑付丧神是将“清”的一面提升到了极致，那么反过来，时间溯行军是否就是将“浊”的一面提升到了极致？时之政府会肯定刀剑男士能够克制住时间溯行军，那必然是先知道了时间溯行军的共性，才能找出刀剑男士应该具有的共性！
    更主要的……
    是他们曾经见到过，明智光秀将时间溯行军持着本体的手臂奉上后，三郎几乎就要用此召唤出一名时间溯行军的事！！
    不仅在构成上，连出现的方式，敌对的两方都是如此相似。
    “哈哈哈，突然有些好奇，以刀剑为臂膀对历史下手，到底是时间溯行军先开始的，还是时之政府先开始的呢？”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这不是现在需要在乎答案的问题。”
    “虽然又看到了一个限制，但这不是还有空子可以钻嘛。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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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