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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人世变幻。
当兮尔再次见到洛承宽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的那个晚上了。
她独自从父亲的50岁生日宴上回来,因为喝了点酒,总也睡不踏实,向着卧室天花板踢掉高跟鞋,随手倒了三粒安眠药,准备用屋里的伏特加送服。
恍然间,却被不知哪儿闯进来的洛承宽截住。
这个口口声声劝她忘了的人,此刻就自相矛盾、厚颜无耻地站在这里。
“安眠药和酒同服可能导致中毒,有生命危险你不知道么!”
月光中,他如幽灵般出没,脸色刀刻一般深陷,衣着样貌就像她撕碎的那张结婚证一样污浊而褴褛。
“小蝎,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也许是盛大的思念,让他头脑发热地吻了她。
也许是盛大的愤怒,让她转身敲碎酒瓶,不管不顾地削了他一下,他的整块衣服被划拉下来,露出臂膀上的那只蝎子纹身,已经被刺得开膛破肚……
她不禁物伤其类——那个浸在血泊里的图案,竟然是她自己。
“走开!走开……”她手脚乱挥,缩在墙角,放声尖叫,手背抹着被他吻过的嘴唇,口红花了一片,就像来不及吞咽的鹤顶红,剧毒而妖娆。
洛承宽不敢再刺激她,退后几步,随手撕下一条衣服绑住流血的胳膊,“别,我不过来……”
兮尔瑟瑟发抖了一会儿,醉得厉害,慢慢就要往地上躺,洛承宽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把她抱到床上,努力不让自己渗血的伤口碰到她,替她盖好毛巾毯。
他的声音低近于无,“是我不好……睡吧,我马上走。你别喝酒了。”
说着,他转身去干正事,收拾她的酒和安眠药。
兮尔撑开眼皮,看见他忙碌的背影,高大而守拙。
他在房间里“洗劫”了一些他认为跟危险沾边的东西,统统收走了,甚至还包括她一支钝钝的修眉刀。兮尔寻思,他会怎么处置它们?会扔了?还是偷偷保存起来,用来肖想她。
她不想留给他任何东西,那让她觉得脏,“ 放下,不许带走……那可都是病人用过的,小心我传染你,让你也精神不正常。”
“没事。”洛承宽回头望她,眼里星光跳动,“我早就病了……早就不正常。”
的确,他看起来也不太阳光健康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识时,丧头耷脑,低眉顺眼,像条被她丢掉的土狗。
她不忍直视,连忙假装沉睡,掩耳盗铃。
又过了许久,听见他打开落地窗,从窗口离开的声音,“晚安。”
其实,他没有离开。
她家里没有人,他放心不下她。她知道的。
透过窗帘缝,她瞥见他就在院子水管旁的一道墙影里立着,像站岗一样端正。
那是一种画蛇添足的守护,愚蠢的自我感动。
兮尔熬了一会儿,还是睡着了,直到天微微泛白的时候,半梦半醒间,抱着毯子滚到窗边。
见他还在那儿躺着,人都被露水打湿了,半边衬衫的颜色深了一个色号,像个被她赶到外面睡的丈夫。
也像每个清晨都和她做邻居的陌生人,寂静,和平。
他为什么还不走?真是脑子有病。
不过有时候,病了也是件好事。
至少对于兮尔来说是的。
比如她的精神分裂症,恰恰是一把双刃剑,曾给她带来过很多显著的好处。
从小,她是个有点钝感的姑娘,大大咧咧的,被卧底当了那么久的小白鼠都没发觉。
这个病反而拯救了她,让她脱胎换骨,变得格外的神经过敏、充满防御。
记得2016年刚到佛罗里达疗养院的时候,她就经常困扰于自己旺盛的精力和极端的警觉性。无论是安眠药、镇定剂,还是复杂的催眠程序,都无法让她进入到熟睡中,脑电波窜上窜下,严重失调。
隔壁病区有人在吵架、唱歌、求爱,明明都是普通的声响,在她耳朵里却仿佛扩大了几亿分贝,轰得她快要聋了。
那些日子,她的味觉也变得很灵,食堂单调的意面和培根,她能吃出无数种苦辣酸咸,极其敏感。
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要在医生的指导下,对着镜子,笑眯眯地告诉自己,“你现在很好,你一天比一天好,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要记住,你是值得被爱的。”
可是,她的眼光太毒了,镜子里的每个小动作都骗不过自己——眉毛没有笑出弧度,脸抖着一点都不自然,都证明她撒谎了,一个精神病人是不值得被爱的……
于是她大哭,急于吃药,申请电击疗程,想让自己对所有不好的事情脱敏。
幸亏她没有脱敏成功,这才能在三年后的那个周末早晨,当她闲适地盘腿坐在异国公寓窗台的阳光里,啜饮着丝滑的曼特宁咖啡,给弟弟拨一通视频电话,打算像往常一样跟他来局王者的时候,她凭借自己高度的洞察力,察觉到了弟弟的不对劲。
弟弟并没有接她的视频,挂掉后,只开了语音,照例是嘻嘻哈哈,满嘴跑火车,问起她怎么样。
她调戏他,“挂我视频?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看的啊?啧啧,身边有人?”
“哦,你说是就是吧,小爷我昨晚运动过度,没睡好,一脸蜡黄,就不出来寒碜你了。”他笑。
“谁要看你?”兮尔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你把视频打开,我想看爸爸都不行?他在你旁边不?”
“他睡了。”傅轾轩咕哝了一声。
“这么早就睡了?”她算算时差,国内时间还不到晚上9点呢。
“嗯,他可能忙吧。”傅轾轩随口道,“咱俩玩,我去登一下游戏。”
登一个账号,他花了近半小时,差劲的状态在游戏中更是暴露无遗,别说打配合,他几次三番送人头都不自知,开场两分钟内必死。
他也被自己气笑了,“算了,今天手气不好,姐,咱们还是聊聊天吧。”
“你搞什么鬼。”兮尔从窗台步下,试探道,“有心事啊?”
“也没什么,就是撩了几个女的,分不掉,有点烦。”他照例是炫耀着他的浪子形象,就像保养着一块牌匾。
兮尔听了,不免数落他几句,他也虚心接受,没有多话。
后面聊起其他生活琐事和趣闻,也都是兮尔在叽里咕噜地跟他说。他偶尔很给面子地笑两声,抖个冷包袱,兮尔察觉出听筒里有细碎的呼气声和鼻音。
“你感冒了?”她问。
“嗯,是有点,昏昏沉沉的。”他脆弱地擤鼻子。
但兮尔了解她弟弟,他是那种高烧40度还敢下河冬泳,打石膏也能去夜店蹦迪的人。
“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兮尔定定地说,“别瞒我。”
“啊?”他夸张道,“别误会,能有什么事?我跟你说了我有点感……”
“我现在订机票,下周一回国,你可以到时候再跟我细说。”兮尔平静而决断,“还是你要先给我打个预防针?”
“别听风就是雨好不好……”傅轾轩嘟囔着。
“就这么定了,我回去。”
傅轾轩慢慢的不说话了。兮尔等了一会儿,终于在一片空白中辨别出他低暗的喘息声。
下一秒,咖啡杯倾泻,洒了她一身。
“……爸爸病了。”
傅轾轩是坐在医院住院部大楼的台阶上跟她打的这个电话,她逼问了很久,他才承认他们的父亲两个小时前刚刚确诊胃癌。
那天兮尔不吃不喝,在佛罗里达的马路上从早走到晚,又走到天明。
那种极端的孤独感,是她刚到国外,病得最厉害、最想家的时候,也没有过的。
次日清晨,她就到自己上班的琴行,办离职手续。老板见她整个人惨不忍睹,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兮尔抹花了一脸的眼泪,宣布了喜讯,“I am going——home!!!”
老板是个性情中人,给她放了个超长假期,告诉她,无论回不回来,这里都敞开大门欢迎她,做她永远的大后方。
到了离开的时候,说没有一点遗憾是不可能的,兮尔一直很喜欢这份琴行的工作,也已经完全适应了国外的生活。
她是到佛罗里达的第二年从疗养院出来的,恢复得还算不错,对症的药物和合适的引导让她重新具备了社会化的能力,父亲当然不赞成她继续住在封闭机构,她揣着医生开的小药片、护士给的康复贴士、病人联盟大会送的一箩筐礼物,拉着自己的行李和一串寄宿公寓的钥匙,站在城市中央,不短的一段日子里,这是她在大洋彼岸的唯一家当。
过去的二十几年,她一路走得太顺了,栽了个大跟头也实属正常,她不怨天,也不怨命。在异国他乡找工作的日子,她开始享受于每一次的碰壁、每一次别人拒绝的神情,都让她感觉自己真的踩到了实地上,盲打盲撞地前进。
当时的经济形势并不好,她除了弹琴没有别的一技之长,每当她向那些音乐培训班、乐器团的负责人伸出自己“质量低劣”的一双手,他们总是摇摇头,目光中是同情和远离。
即使有朝一日,她真的去植了层新皮,也只是人造的漂亮卖相,演奏上见真章,她是不堪一击的。
那阵子她很焦虑,短暂地做了两个月的公司文员,经历过种族和性别的双重歧视,什么苦水都得咽下去。
为了职场形象,夏天也坚持戴手套,出多了汗,旧伤口溃烂化脓……
每天浑浑噩噩地捱到下班,回公寓的路上,她路过一个时代广场,地面有那种踩踏着玩的琴键,她会无休无止地在上面跳一个晚上,把最爱的曲子都solo个遍,眼泪和头发一齐乱飞,像一个最快乐又最寂寞的人。
这样的夜晚,让她坚定了自己还是想从事音乐行业的决心。
第二天,她扛起办公室的一桶可乐泼在了性骚扰她的上司头上,说走就走。
辗转跑了几家钢琴教室,幸运不算来得太迟,有一家的女老板也是独自赴美打拼的单身女性,面试一开头,还没说几句话,居然就爽快地录用了她。
兮尔难掩惊讶,问起录取的原因。
对方温和地回答,“我在时代广场见过你,不是你在求一份工作,而是我挖到宝了。”
兮尔再三申明自己没有办法演奏。
对方却并不介意,“世界上最优秀的教练,也不会和队员一起上场打比赛。”
老板没有看错兮尔,自她入职之后,好像有种奇妙的磁场,越来越多客户冲着她的名头而来,无论是看在她出众的外貌、过硬的专业底子,还是两者杂糅而成的光芒,即使她从来没有在琴键上示范过哪怕一首《玛丽和小羊羔》。
仅仅两年时间,她就和华人老板一起把这家店变为了佛罗里达海湾区最大的学琴机构,她甚至相信自己后半生都可以扑在上头。
当年那个妄自尊大,放话要拿到世界级钢琴奖杯的她,如今就坐在这间小小的琴房里,教不同族裔的小朋友识谱唱歌。
琴箱上摆满各色男子送的花束和写着真心赞美的贺卡情书,年轻的女学生和年长的夫人都喜欢约她的课,说希望有一天活成她的模样。为此,她也感到一种简单的幸福。
她甚至开始重拾作曲和编曲的行当,通过琴行结识了几个音乐人,试着把DEMO寄到他们唱片公司,算是个稚嫩而有潜力的新人,一年下来也能赚点版权费了,可以给家里人买几样贵点的礼物。
但,偶尔还是会被精神问题压垮,一个月总有一两天不能见人,琴行的老板人特别好,并不过问她的病史,给了她弹性制的排班,会让店员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去她楼下的门卫室给她送点好吃的中国菜。
等到下一次兮尔回去上班,永远是元气少女,高视阔步,又酷又飒,好像从不曾在放着水的浴室里抱紧自己哭泣,不曾在手机上每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时,都觉得可能是那个人打来的……
人潮人海的街上,每听到一句依稀的岭城话,她都左顾右盼;每走过一个转角,她都在希望和恐怖之中反复交煎,下一刻他会不会冒出来,把她的生活搅个天翻地覆?
她要怎么为自己舔伤?然后再次习惯他的侵袭?
不过,这样犯迷糊的时刻并不多见,毕竟她远赴异国,没那么多滋养往事的土壤了。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回岭城。
她庆幸她逃出来了,谁回头谁孙子。
谁知打脸来得太快,她移居佛罗里达三周年纪念日过后的一个星期,唱片公司已经有了跟她签长期合约的意向,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她却头也不回地飞走了,降落在岭城机场,拉着行李杆,一头扎进自家弟弟的怀里。
“臭小子,我宣布姑奶奶我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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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时序回到了开头!如果有遗忘的内容可以倒回开头几章重温一下哈哈哈(来自一个大长篇的苦恼)……但是应该不会对后续剧情的理解造成什么影响的啦~(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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