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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荟喝多了不假，可酒量摆在那里，眼神虽然有些凄迷，比烂醉还是差得远了。
“我想醉，可醉不了。”虞荟泪痣一挑，“我也没法子。”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以后别喝这么多，伤身体，你脸色很差。”傅轾轩蹲下来平视着她，眼神挂虑。
“知道么，有时候我会后悔，如果我没删除海汐的那些照片，用它要挟你，你肯定立马来陪我喝酒了。”虞荟的泪痣化水流了下来，“我从来不懂得多给自己留一手。”
她手中的龙舌兰酒瓶被傅轾轩夺过，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液激出，他轻声道，“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虞荟，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不想激怒你，我真的只想跟你喝两杯，就像我们过去那几年，就像兄弟一样，百无禁忌地聊天，破口大骂。”虞荟往杯子里啐了口，“我呸！”
“我不喝酒。”傅轾轩冷冷的用扫帚将地上的玻璃碎渣拨到一旁，“也不知道还能和你聊什么。”
“如果不是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你今晚也不会来的，对吗？”虞荟脸上升起醉后的驼红，“往后，你们傅家，跟李啸龙之间还有场硬仗，所以你不想得罪我。”
“来的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傅轾轩席地而坐，“但现在我还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深夜的酒吧只有他们二人，虞荟放任自己借用傅轾轩的肩膀流泪：
“李啸龙他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他说姑姑生前一直在为陶七贩毒和洗钱，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容忍这些！他说，只要我作为亲属去指认姑姑，警察就会更相信！这样陶七就翻不了身了……李啸龙逼我去诬陷姑姑！可惜他不知道，我早就看过了你给我的资料，我知道姑姑是他的人！这辈子替他出生入死，最后耗尽了自己，还得由他来决定她死后的用途！他这个乌龟王八蛋！杀千刀的！”
“你可以拒绝指认，但你没有……是因为你爱他，还是怕他？”
“我只是个单身妈妈，李啸龙就是我的整个天，我已经习惯了服从！我以为，我替他生养女儿，他会有一点点在乎我，可他竟然要我去做这个不孝的人！这证明他是丝毫不顾念我的了……这些天，他买来一大堆补品，说我流产需要补身体，他对我细心照顾，赔礼道歉……可我不想见他，我把那些名贵礼物都扔出门外，把他和他的小弟都赶了出去，可我能赶得走什么呢？连小茗都是他的，即使他从没有承认过小茗的身份……我简直不能想这些，我只想大醉一场！我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你对李啸龙寒了心，所以想起我了？”傅轾轩用纸巾擦去她的眼泪和嘴边残酒，“你忘了？傅家在这件事上也有份。”
“如果不是李的谋划，傅家什么也做不了。”虞荟自怜地一笑，“我不可能迁怒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不如说是救命稻草来得贴切。”傅轾轩也不拐弯抹角，“虞荟，你想离开他了，是吗？”
虞荟不说话了，望着这个曾是她小男友的男人，忽然，探手到他领子旁刮了刮，然后扯开他的领口，“你家那位还在等你回去吗？我刚不小心把口红蹭你肩上了，别让她瞅见……脱下来我给你擦擦？”
“没事，就一点口红印，她早习惯了。”傅轾轩半真半假地说，拿下虞荟的手，撂在一旁，“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想离开他了。”
“我当然想。”虞荟的双眼红幽幽的，“你知道么，我也想被人真心的喜欢着，牵挂着，想在男朋友衣服上有别的女人口红印的时候，也能毫不怀疑他是爱我的……我从来没有尝过这个滋味、被人爱的滋味，我这辈子算白活了！”
“我给不了你这样的爱，你自己也说了，我只是想利用你。”
“是，你也和李啸龙一样在算计我呢……你很清楚，李啸龙一旦把我姑姑推出来扛枪，我和他之间就是完了，这样我就会投靠你了……你是对的，李啸龙怎么作践我无所谓，可我的姑姑，我的女儿，是我最后的原则，他不能碰！”虞荟整个人都在狂抖，“我不想变成我姑姑！更不想让小茗有这样的父亲！”
“你想回头，一切都不算太晚。”傅轾轩也有些动容，“但我不能帮你什么，傅家现在元气大伤，我没那个能力去动李啸龙的蛋糕，也就是你。”
“如果我说，不是你帮我，而是我帮你呢？”虞荟用嘴又开了一瓶酒，“你父亲被绑架的时候，你来找过我，让我做你的卧底，帮你打听铜蛇庄的运货卡车往哪个方向去了，最后，你和警察就是这样找到山里去的……轾轩，这个卧底我还可以继续做，我留在李啸龙身边，做他忠心的情人，然后把他的一切消息，说给你听！直到，他一败涂地！”
“条件呢？”傅轾轩洗耳恭听，“你要我拿什么来换？”
“我不要你的回报。”
“不要回报的买卖是最难做的。”
“谁说这是买卖了？”虞荟轻声细语，“这是我们知己一场、恋人一场的情分。”
“能比得上你和李啸龙风风雨雨、生儿育女的情分？”
“那不一样。”虞荟仰脖灌了口酒，“在我有生以来，我的整个世界都被李啸龙占据，他填满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只有你独立于那之外……我想摒弃过去的世界，你就是我仅剩的一点温暖了……轾轩，我只有你。”
“说到底，你就是想换个男人，和你有旧情，还有兄弟之义，可以给你和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傅轾轩眼角弯起，“而这个男人只能是我吗？”
“并不是只有我往上贴着你，事实是，你也需要我，你母亲要蹲一段时间监狱，你父亲听说身体也不好，深衡刚刚退市，艰难日子还在后头……你会是傅家的顶梁柱，而李啸龙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没有任何把握能打赢他，所以你需要我！”
傅轾轩默然，垂低的剑眉像是压着万顷乌云。
半晌，他摇头一笑，也咬开了一瓶酒，吐了瓶盖儿，痛饮两口，稍解愁闷。
“虞荟，你心里很清楚，我没爱过你，我不可能是你托付终生的人，当然，我确实需要你，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待事成之后，我再甩了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醒醒吧，别对男人抱这种幻想，你犯不着这么卑微！”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什么结果，更不会娶我回家，但，你比李啸龙会爱，你的心是热的……女人所求也不过如此，只想要一个知冷知热对我好的人！就拿你父亲来说，他因为欠了你母亲的情，才把自己绑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临到头来，她铸下大错，你父亲还得豁出那张脸皮不要，四处求人把她救出那烂泥坑……你以为他愿意吗？只不过他不是绝情的人罢了！同样，你也不是！轾轩，我吃定你这一点了，我实在太累了，爱不起别人了！”
“我是我，不是我父亲。”傅轾轩站起来，从上方望着她，“父亲教过我，永远不要把感情当成交换的筹码，虞荟，很抱歉，我不可以。”
志龙发了微信来，说车已经停在路口了，有事随时喊他。
傅轾轩抽走虞荟的酒瓶，搀扶她起身，“咱们走吧。”
“去哪儿？”虞荟软塌塌的迈不出步。
傅轾轩索性把她背了起来，“去我家。”
虞荟趴在他背上搂住他，“可我又是你什么人？”
“我说了，我还当你是朋友。”他补充一句，“即使我本不该这么做。”
“朋友，又是这个词……”虞荟不甘休，“如果你没有遇见过海汐，你是不是有一点可能爱上我？就会考虑我的提议了？为了傅家，你应该让我做你的卧底……”
“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傅家的儿子。听我一句吧，虞荟，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击败李啸龙，你的动机不该是出于我，不是让我承你的情，不是为了我以后能替你遮风挡雨……你做的所有事，都应该是为了爱你自己！救你自己！”
把虞荟送上志龙的车后，傅轾轩抬手招了一辆的士，赶回自己的公寓。
屋子里依然很静，他去卧室门口望了一眼，海汐向里睡着，双肩平静，蝴蝶骨瘦削，一呼一吸美好缓长。
他的心一下子就有所安放了，仿佛她便是永远在了。他几乎是笑着的，去浴室把沾了口红的衬衫脱了，扔洗衣机，在露台上扯了条睡衣套上。
却听见海汐那边咳嗽起来，一下一下的，咳得不急，只是没什么力气，音色混浊，卡着痰液。
他去给她倒了温水，扶她起来，细心地喂她，轻拍她后心。
她的身躯靠向他怀里，嗓音终于通畅下来。
傅轾轩有些埋怨自己，“早知道不该让你吃那些爆米花儿，最容易刺激嗓子的……现在好些了么？”
她脸咳红了，像裹着娇美的红晕，哑哑地说，“我喜欢吃，不行么？”
他的一颗心仿佛融化成水，“你喜欢就好……”
“轾轩，你对我真好，每次我半夜想喝水，你都会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用怕。”她睡眼旖旎，勾着他起身，吻在他脸上，“真的，真的……”
“咱们一辈子都这样，你觉得，好么？”他忽然冲动地说出心中誓言，却忘了那已是两人之间的大忌。
海汐没有回答他，嘴唇移到他耳边，笑了一下，“你喝酒了么？星烬酒吧的基酒最劲道，我没闻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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