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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是外人，是吧？”李啸龙抽着雪茄，步履震荡，坐在了傅霆海对面的沙发上，“也没什么好忌讳的，那就接着说吧！”
“不是百分之几，不是半壁江山。”傅霆海似笑非笑，翻起桌上的茶盖，磕着碗，散那茶香，却一口都没有饮，“在南美，欧洲，东南亚，全部的销售网络，客户资源，制毒基地，他拱手奉上。”
“傅先生，您真是叫人看不透。”李啸龙露出英雄惜英雄的神色，拍着肉掌，“您乐善好施、满口仁义道德那是出了名的，可我偏偏不这么觉得，二十年前，我还是铜蛇庄的一个小马仔，就听说过傅先生的壮举！血气方刚，单刀赴会，嚷嚷着要跟陶大姐单独谈判，最后被子弹打残了一只右手，游说得陶大姐回心转意，把整个温建集团从阎罗王那儿拉了回来……我就佩服了，你压根不是表面上道貌岸然的样子，挺有狠劲儿！果然，前不久您遭了绑架，那韩十三是什么人，顶级的杀人不眨眼，您从他手上都能囫囵个儿地逃出来，还害得他损兵折将、自伤八百的，您也真是条汉子！再后来您上了法庭，好家伙儿，人人都为您请命啊，判了您无罪释放了，公认您是大好人了，结果您现在跑来跟我谈贩毒网络，我万万没有想到，您那么君子，到头来和那毒枭Dick，还真是一条船上的。”
“李老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也不用对你解释。”傅霆海凑近一些看着他，像要勾起对方的馋瘾，“Dick的海外客户全归你了，从此以后他金盆洗手，不再与你抢食，你就是老大，只要你能让桃派栽进去，把丁菀换出来。”
“傅先生突然这么看得起我李某人，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您一直都不愿和铜蛇庄来往，即使不得已接触，也是更给他陶七面子，现如今，反过来了？”李啸龙吐了口龙飞凤舞的烟，“您可是一点儿都不念着他们陶大姐了。”
“陶大姐都去了那么多年，也没管好她的小辈别招惹我不是？”傅霆海转动手腕，不紧不慢道。
“说实话，Dick很慷慨，我也喜欢这份礼物，更喜欢看桃派栽跟头。”李啸龙仿佛想起了这场谈话还有另一个没开口的参与者，逗小孩似的，“阿宽，你可是桃派卧底啊，会不会于心不忍呀？别转头把我们的计划卖了……”
“李老板，我今天的来意和傅先生完全一致，想与李老板通力合作，翻一翻这个案子，对大家都有好处。”洛承宽看出来了，傅叔叔似乎是充当了Dick和李啸龙的中间人……Dick终于还是出马了！
“你们是约好一块儿来的？”李啸龙饶有兴趣。
“不，跟他没关系。”傅霆海打断，“阿宽，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回去吧。”
“害，聊聊嘛，何必赶人走。”李啸龙眼里射出贪婪的目光，“我倒想知道，阿宽你一个人来的，给我备了什么厚礼？想拿什么来换取我的合作？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洛承宽一时没答上来。
“怎么？没礼物？”李啸龙摊手。
洛承宽似乎在组织语言，“李老板，您和陶七素来不和……借此机会，一举打掉陶七，不是您称心如意的事吗？我们目标既然吻合，为什么不……”
“我和陶七不和，那是我们铜蛇庄的内斗，我不见得要和深衡联手，更犯不着听一个小卧底指挥。”李啸龙很不赞许，“如果没有一点儿甜头，就想求我办事？你不会那么傻气。”
洛承宽不吭声了。
“让我猜猜，你都落魄得像一条狗了，有什么甜头能给我呢？恐怕只备了些苦头让我吃吧。”李啸龙阴沉地哼了一声，“你自以为攥住了我的软肋——我最钟意的那个卧底，你知道她的名字，如果我敢不答应，你就把她抖出去，没错吧？”
洛承宽知道自己是鲁莽了，寒酸的拳头狠狠相抵。
“你这不是谈合作，这是他妈的威胁，你不太懂事，多向你岳父学学。”李啸龙伸着雪茄点了点傅霆海，“他手里有不少克我的资料，我是很忌惮的，不过，他可没拿这个说事，他还是很有诚意的。”
“李老板，我冒犯了，是我不懂规矩。”洛承宽生硬地说。
“你们父子俩，真有意思。”李啸龙哈哈大笑，“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认定，我有办法翻这个案子？”
“有一句传言是这么说的，知桃莫若李。”洛承宽说，“李老板了解桃派，比任何人都多，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想出办法，那必定是李老板，如果能做此事的军师……”
李啸龙站了起来，衔着烟，负着手，走到他面前转了两转，打量着他，“洛承宽，你不是铜蛇庄最差劲的一个卧底，甚至可以说每一个都很差劲……铜蛇庄创始至今，一共训练过五个卧底——桃派两个，李派三个，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洛承宽不明白对方这话的用意，不卑不亢道，“我只知道您最钟意的那个女卧底、还有另一个很像她的‘影子’，当然，还有我自己，其余两名我就不清楚了。”
“嗯，因为其余两名都死了，跟你们仨不是一辈儿的。”李啸龙在厅中慢慢地踱了几步，“其中有个卧底，非常特殊，是我放到桃派当眼线的，那时陶大姐刚刚过世，我想篡位，就让卧底潜伏过去替我盯着陶七……我承认，她对我来说是个很贴心的女人，但这不妨碍我使用她。”
“虞丹霞。”一直专注沉吟的傅霆海说道，“没想到李老板对我如此毫无保留，连她都能在我面前谈论。”
“哈，也不是什么秘密女人，傅先生对此人也有研究，不是么？您手里那份关于我的‘履历’，肯定记载了她，她可是我绕不开的一页。”李啸龙面色苦恼而又宠溺，“不过您肯定不知道，这个虞丹霞，还真和尊夫人的洗钱案子，有那么点瓜葛……老天有眼，你求我是求对人了！”
傅霆海闻言，神色犀利严肃起来。
“98年，丹霞作为我的卧底进入桃派，女人嘛，自然是以美色事人，还颇得陶七的重用。”李啸龙透过吞吐的烟雾，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年岁，“当时，桃李两派斗得不可开交，陶七落了下风，就想把深衡拉到阵营里，但是，傅先生您，肯定是不会搭理他的，他就派人去接触您的妻兄。派的是谁？就是丹霞——她是女人，媚眼如丝说出来的话，不容易被丁富勇、丁贵勇这样的老男人拒绝。”
洛承宽敏锐地抓到了重点，“您的意思是，虞丹霞虽然是你的人，但她是以桃派人的角色，去接触丁富勇兄弟的？”
“聪明！——陶七给了丹霞一笔钱，让她去贿赂丁富勇，想从丁家那边打开门路、操控深衡……但丁富勇拒绝了她，因为他们更想和Dick混，只要Dick的毒品生意做成了，铜蛇庄就是竞争对手了，丁富勇盼着Dick带他发迹，自然不肯买丹霞的面子。”李啸龙坐回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后来我坐上了铜蛇庄老大的椅子，压得桃派不敢动，丹霞继续被我放在陶七身边。她在陶七的授意下，继续和丁富勇他们保持着走往……丹霞有个侄女，和傅家的小姐少爷都是同学，有这层关系在，她和丁家人走得近也说得过去……那时Dick已经跑国外闯荡了，根本没有带着丁富勇二人接着发毒财，所以，陶七贼心不死，让丹霞再一次向丁家兄弟抛出橄榄枝……可惜，丹霞是我的卧底，我自然不会让她促成这件美事，最后这事就黄了。”
“难道陶七就没有怪她办事不利？没有怀疑过她的忠心？”洛承宽问。
“当然怀疑了！不过陶七并不着急，他已经在筹备另一条打入深衡的路子，也就是你。”李啸龙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卧底，只听说傅先生突然收了个养子，突然和妻子离了婚……你是09年进的傅家，你刚进去，丹霞就被陶七当作垃圾一样扔掉了，被赶出来了，我这才意识到，陶七早就不信任她了，他本来还想做掉她，可看在她是……我的女人的份上，留了她一命……经过此事后，丹霞对我也心灰意冷了，提出要彻底退出铜蛇庄。”
“一旦沾上你们这种人，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洛承宽淡淡地指出这个事实。
“没错，我不会让她退出铜蛇庄，但我还是哄着她，只要她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我就放她走。”李啸龙的脸上有怅惘，“丹霞这个女人，很聪慧，也很傻，她知道我不爱她，但她就是无怨无悔给我办事……我得到消息，Dick在海外的一个大客户被警方捣毁，他有批货没卖出去，不得不销往岭城，我对Dick特别感兴趣，他是我在海外市场的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他又在岭城出货了，我一定得去打探打探！但是我不想让Dick猜到是我在查他……既然丹霞是桃派的人，她去做比较合适……”
“你言语中，处处对虞丹霞惋惜不已，可又时时把她推到风口，干那些你不想沾手的事。”傅霆海抚掌，冷冷道，“李老板不愧是枭雄，女人的眼泪，和实打实的利益，你分得一清二楚。”
“哈，你错了，丹霞没有流泪，她很倔强，很有先见之明。”李啸龙拿出嘴里的雪茄在桌上捣熄，“她早猜到了，我不会真的放手让她离开，所以，她在办这最后一件事时，动了脑筋……她按照我的吩咐，去查Dick在岭城走货的进度，但Dick是个滑头，没留痕迹，她什么都没捞着，只发现丁家兄弟以光船国际的货轮护送Dick运毒，为此，她又去套丁家兄弟的话，灌酒啊下药啊，才打听到了葡氏赌场的洗钱计划……她立刻办出境，去了葡氏赌场，全程目睹潘玲玲被迫洗钱，后来又顺着潘玲玲这条线，在市民公园的交赃现场走了一趟……丹霞就这样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搞到了证据，第二天把它们扔到丁富勇面前，要他们兄弟帮助她脱离铜蛇庄，远走高飞，并且把这6000万赃款送给她傍身！否则，就告发他们兄弟涉毒！”
傅霆海眼神冷峻，“然后，丁富勇答应了？”
“嗯，钱是重要，可是脚下这颗雷爆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个女人一向心狠脑子活，丁家兄弟只能破财消灾，同意了丹霞的要求，当场，就把那个装着赃款的皮箱给了她。”
“可是虞丹霞最后没有走。”傅霆海玩味道，“这笔钱，她也吐回去了，没错吧？”
“看，傅先生都不用我说，后边的事都有谱儿了。”李啸龙在厅中又踏步几个来回，面有得色，“丹霞对我旧情难忘，终于还是留了下来！那赃款，她本来存到了自己账户，但却用不上了，她怕我发现多出这么大一笔钱，于是又打回了丁富勇的户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与丁富勇之间，留下过赃款的流水记录。”
傅霆海心服口服，“虞丹霞已经故世，李老板，你连一个已死的人都不放过，要把她送给我，作为我前妻脱罪的工具？”
“人都死了，还这么有价值，那是她的福气。”李啸龙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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