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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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王府槭临轩
    今日天高云轻,光景甚好,不知锦儿会带何美味来。
    赵宗奕特意换上一身绛紫新袍,庭院中端然稳坐,眼中含着期待的笑意,长长望着门口。
    等了许久未见佳人到来,就见一侍从来报,
    “殿下,慕容将军和慕容小姐来见。”
    “哦?”赵宗奕剑眉微蹙,又随即舒展,示意侍从有请。
    片刻,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慕容骥在前,慕容慈在后,一身缕金百碟穿花绸缎长裙,摇曳生姿,一头乌发细挽满髻珠翠,流光晶亮,闪耀夺目。
    赵宗奕起身相迎,“骥兄。”
    他扫了眼身后低眉垂目的慕容慈,淡然道,
    “慈儿。”
    “慈儿给宗奕哥哥请安。”慕容慈确是敛了几分骨子里的傲气,恭敬的朝着赵宗奕飘然一拜。
    “起来吧。”赵宗奕淡淡回道。
    “殿下…”
    慕容骥拱手正欲行大礼,手臂已被赵宗奕牢牢托住,
    “骥兄。”他心中早已知兄弟有难言之苦,随即袍袖一挥,请二人走进正堂落座。
    慕容慈喝了杯清茶,那苦涩之味令她不禁蹙眉抱怨,
    “此等粗茶,苦中带涩,瑟中又带酸,怎配得上宗奕哥哥的槭临轩?”
    赵宗奕无甚表情,端起茶盏,悠然品上一口,淡淡吟道,
    “此茶名为双熏,品此茶需心境平和,方能得其韵味,苦后方才为甜,甜却又不失得茶之清幽,确是独特,本王甚是中意哪。”
    他的话似意味深长,眼中隐着微不可见的笑意。慕容慈颔首等了一会,见他与慕容骥皆不再言语,只好又斟了一杯新茶,用纤细的玉手柔柔端起,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翌王。
    但见一袭绛紫色华袍,与他那与身俱来的威仪与高贵感相得益彰,俊美的脸庞辉映着脉脉晨曦,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慕容慈心念荡漾,娇羞的低下头。
    而此时的赵宗奕,不曾侧目看她一眼,而是用充满期待的目光久久凝向门口。
    “宗奕…哥哥…”
    慕容慈唤回他的意念,见她正端着一盏茶,怯怯的朝他含着笑,
    “宗奕哥哥,前些日子…都是…都是慈儿太过任性了…还请宗奕哥哥莫要气了…慈儿…慈儿给宗奕哥哥斟茶认错。”
    慕容慈双目莹然,面颊漾着浅浅红晕,轻声细语念道。
    赵宗奕看了看身旁的慕容骥,微笑道,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他接过慕容慈手里的茶盏,轻抿一口,朝着慕容骥问道,
    “骥兄,今日可是要练兵?”
    “是,时辰已近,属下也该告退。”慕容骥一副释然的神色。
    “那慈儿不如和骥兄一同回去,本王还要…”
    “不好,不好。”
    慕容慈执拗的插嘴,
    “慈儿…慈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宗奕哥哥了,慈儿不会打扰宗奕哥哥的正事,只想默默陪在宗奕哥哥身旁。”
    慕容慈满面殷切,他视而不见,兀自说道,
    “本王也想随骥兄去教军场一巡。”
    “那…那慈儿也去…上一次…宗奕哥哥答应送一匹好马给慈儿…还没有去选呢…”
    慕容慈娇媚一笑,暗暗探出玉足,碰碰身旁的慕容骥,
    “殿下…不如…带慈儿一同去吧。”
    慕容骥开口,令赵宗奕着实有些为难,这时门口现出一抹倩影,是她,她终于来了。
    白裙素净如雪,肘间轻挽两缕水蓝轻纱,怀抱着食盒,袅袅而来。
    这再这么熬上几夜,恐怕我就要精神错乱了,苏伊桐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湛蓝晴空,阳光格外刺眼,晃得她有些目眩。
    她眯起眼睛,沉沉的一声叹息,神情恍惚的跨进门口。
    沉花唤醒她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身旁的蜡也早已燃烧殆尽,苏伊桐直感浑身酸软,无甚气力,只有手里还牢牢握着龙鳞。
    这一夜,睡与不睡,又有何区别,一样的伤神。
    苏伊桐终于不得不去面对,
    自己早已分不清是段韵锦需要翌王,
    还是…自己需要…
    但是,就算需要…
    也只是因形势所迫的依靠…绝不是…
    只是该如何是好,该如何做才能既守得住自己的心意,又能在北缙安然栖身。
    或者,为何要留在北缙?
    不在北缙又能在哪里?
    回南舍?那…
    苏青雨怎么办?
    奶娘…沉花…陈妈都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个死循环,越想越伤…
    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婚期…
    这种心理虽然阴暗…
    但比起“左拥右抱”要好得多了…
    想到这,苏伊桐长长的吁了口气,
    暗自下了决心,捧起陈妈早就装好的食盒,来到槭临轩。
    赵宗奕勉强的抑制着心中欢喜,目光随着那抹纤柔,由远而近,待到她进了庭院,他再忍不住步下生风迎过去。
    “锦儿啊。”
    “殿下…”
    苏伊桐无意扫到了他身后,正堂内一身blingbling的慕容慈,心里咯噔一声,混沌的思维转瞬清醒。
    慕容慈,慕容慈。
    想来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喜得苏青雨的幸福感中,竟然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有一个“花花”,还有一个“苏依佳”。
    那明艳的面庞,传情动人的双目,此时正朝自己释放着一股嫉怨之气。
    苏伊桐灵机一动,若想要拖延婚期,何人以助?唯有慕容慈啊!这可是现成的助攻选手!
    只是慕容慈与生俱来的敌意若是用的巧妙,便是最好的默契,用的不巧,确是容易把自己玩死…
    不过…凭着如今自己在这直男心里积攒的好感度而言,即使稍微作一点,恐怕也死不了吧…
    苏伊桐把心一横,面容旋即清冷,傲然的回了慕容慈一个白眼。
    “锦儿,今日可是有鱼?气味甚是诱人哪!”
    翌王像个孩童般,满脸的馋涎欲滴,伸手便要去接食盒。
    苏伊桐好似触电,敏捷的向后退两步。
    赵宗奕微怔,抬着手笑言道,
    “锦儿,让本王看看。”
    “是鱼,殿下不用看了。”她故作生气,轻声怨道。
    “哦?可是锦儿说的,家乡之鱼味,快,快给本王看看。”
    赵宗奕上前一步,眉宇轻扬,语气中带着喜悦。
    “宗奕哥哥,带慈儿去挑马。”
    慕容慈的挑衅如期而至,令苏伊桐甚是满意,清亮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灵光,然后板起俏脸,用厌烦的口吻回道,
    “我家乡之鱼有何好吃?殿下还是陪着良人选马去吧。”
    话落,美目一扫,冷如一汪秋潭,又似隐着波涛汹涌。
    直看得赵宗奕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口,她已冷冷转身,向厢房的方向走去。
    这…这是为何?
    赵宗奕蹙起剑眉,望着那绝然的背影,困惑不解。
    “宗奕哥哥,我们去挑马好不好。”
    慕容慈甚是乖巧的牵起他的袍袖,柔声细语的反复央求,赵宗奕不胜其烦,正欲开口拒绝,慕容骥阔步而来,供手道,“殿下,时辰尚早,不如同去马厩,为慈儿选上一匹好马。”
    慕容骥的语气显然不像平日那般爽朗,赵宗奕心中无奈,想必骥兄也是为难啊。
    哎…也罢。
    他朗言回道,“好,不如这样,骥兄先带慈儿前去马厩,本王随后便到。”
    “宗奕哥哥…陪慈儿一起去…”
    慕容慈并不满足,摇着他的手臂娇嗔着。
    慕容骥面色一沉,不耐烦的斥道,
    “慈儿,既然殿下已经答应,你莫要再任性,随为兄先行离开。”
    慕容慈只得悻悻的跟着他离开。
    赵宗奕轻轻叹了口气,立刻打起精神,疾步朝着厢房的方向而去。
    -----
    “锦儿?”
    他急急的推门,跨进刺客的厢房。
    刺客此时正眉目含笑,盯着桌上的那盘鱼正要起筷,
    “且慢——”赵宗奕脱口一喝,惊得刺客一个激灵,神色也徒然大变,忙起身单膝下跪,正色言道,
    “苏青雨参见殿下。”
    苏青雨?
    赵宗奕心念一动,
    这名字…倒是独特…
    果真是锦儿的弟弟?
    “起来吧。”
    见这苏青雨缓缓起身,低眉垂首,恭谨有加的模样确实有几分像她,赵宗奕会心的笑笑。
    这一笑,恰被苏青雨撞见,不由得一阵的心虚,忙将头垂得更低,眼前浮现的全是苏伊桐信誓旦旦的表情。
    她手按着食盒盖子,神色凝重又郑重的说,
    “苏青雨,你等我把话说完再吃!我告诉你,不出几分钟,翌王殿下定会过来的。我就言简意赅的讲几句,你一定要记得,咱们姐弟在这翌王府过什么样的日子,可就靠你了!”
    她目光如炬注视着他,
    “首先,你一定要对他无比尊重,千万别用言语激怒他,让他想起你刺杀他那件事,这直男小心眼儿,很久以前的事都有可能翻出来找人算账。而且,他可是人称血可漂橹,血可漂橹…你懂不懂,他杀的人比咱俩见过的都多。”
    苏青雨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
    “还有,”
    苏伊桐秀眉一挑,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眸灵气逼人,继续讲道,
    “关键是,他若提起我,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心情…心情抑郁…非常低落的从这后门离开了…最好表现出你很担心我的样子…哎呀,文言文我也不会讲,你自我发挥,听懂了没有?”
    苏伊桐语气满是急切,探过身子,牢牢逼视着这张俊秀的脸。
    苏青雨听得一头雾水,但一想起翌王还有可能追究刺杀的事,心早已悬到了嗓子眼,也不假思索,顺从的一个劲点头。
    “好!哦对了…你别忘了一定要自称苏青雨。”
    苏伊桐忽的伸出手指,点点他高挺的鼻尖,压低声线,信誓旦旦言道,
    “我保证,我给你的这名字,就是你的保护伞,你叫苏青雨,是南舍公主幼年失散的弟弟,你就咬死了这么说,其余的交给我。”
    说完,她从食盒中端出一盘红烧鱼,端然摆在他面前。
    见那张稚气的面庞,此时此刻紧绷到微微抽搐,连睫毛都在止不住的颤,和范金华一模一样晶亮的眸子,正在坚毅的与自己对视。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强装着镇静。
    苏伊桐“噗嗤”笑了出来,心中暗道,这“花花”简直太可爱了。
    可别把孩子吓坏了,没时间了。
    她抬手替苏青雨理了理肩上的衣衫,神色转而轻松,
    “你也别害怕,我与殿下相处这段日子,发现他也不是胡乱杀人,按我说的做就好。快,快吃吧,这可是我家乡…不,咱们家乡的鱼…我走了…”
    她深深望上他一眼,快步流星的从后门离开。
    赵宗奕用英锐的目光盯着苏青宇尽是防备的脸,
    “公主在哪?”
    “回殿下,公主已从后门离开。”
    苏青雨回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走了?”赵宗奕忙追问,
    “为何,平日来公主总要在此坐到黄昏,为何今日走得如此之早?”
    “回殿下,”
    苏青雨拱手,神色转瞬阴郁,
    “属下不知,但见公主面容憔悴,黯然神伤,想必是有难言的苦楚。”
    赵宗奕心中一紧,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肤白如脂,薄唇不染而朱,五官清秀,俊俏中又不失一抹英挺,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朗朗清澈。
    苏青雨心中发毛,眼神飘忽闪躲,小声说道,
    “殿下,不如去看看公主。”
    赵宗奕颔首点头,
    “看来,你甚是关心公主啊。”
    “公主…乃是属下的亲人,自然要关心。”
    “好——”
    赵宗奕朗声赞叹,蓦的抬起手,直把苏青雨惊得连连后退,
    “莫怕。”赵宗奕浅笑,拍拍他的肩膀。
    视线随即盯住了桌上的鱼,目露喜色,朝着身后侍从吩咐,
    “将这鱼给本王端去正堂,本王…”
    “殿…殿下…”
    苏青雨脱口,连他自己都是一愣,顿了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颤音继续说道,
    “这…这鱼乃是…属下的…的…饭食啊…”
    “赵宗奕面色一沉,故作严肃道,
    “公主乃是本王的王妃,而你是本王的侍卫,此处又是本王的槭临轩,此鱼,无论如何讲,都应属本王所有。”说完,他朝着苏青雨挑挑转身就走。
    冷冷瞧着侍从将鱼端走,苏青雨发出一声沉叹。
    整个人稍有松弛,顿感双腿无力,喉咙发紧,连连后退瘫坐在凳子上,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全被汗水浸透了。
    -----
    教军场马厩
    “宗奕哥哥!”
    慕容慈终盼得赵宗奕挺拔的身影,忙欢快的跑了过去,挽住他,
    “宗奕哥哥,慈儿这两匹马都很喜欢,正不知如何选。”
    他望望不远处的两匹白马,平静开口,
    “本王的战马,每一匹都是万里挑一,慈儿若是喜欢这两匹,本王便都送予你。”
    “如此甚好,慈儿谢谢宗奕哥哥。”
    慕容慈绽放出明艳的笑,眉间眼底皆是满意。
    “好,既然马已选了,慈儿便先行回去,本王还要去练兵,骥兄。”
    赵宗奕示意一旁的慕容骥跟上,转身欲走。
    “不,宗奕哥哥。”
    慕容慈紧赶两步拦住了他,
    “这马,既是宗奕哥哥所赠,慈儿自当好好照料,只是慈儿不善骑马,怕…怕这马不听我命令。不如…宗奕哥哥带我骑一骑,好不好。”
    她用热切的眼神凝视着他,在等他同意。
    “本王…”赵宗奕话未出口,慕容慈的眼里已泛起点点晶亮,缓缓念道,
    “慈儿知道,那一日,宗奕哥哥就曾与那南舍公主在宛城大街上共乘一马。慈儿与宗奕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却不曾有过呢…慈儿也要…慈儿也要嘛。”
    她的话三分娇柔,七分委屈,赵宗奕一瞬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慈儿,莫要任性…”
    慕容骥本想着斥责几句慕容慈,
    可又一转念,
    慈儿所言也并无道理,
    随了慈儿的心意,与殿下多些机会独处,
    或许能修补二人的关系,
    也好对父亲有所交代。
    见慕容骥神色为难,赵宗奕也是无奈,也只得答应。
    -----
    宛城西郊
    二人策马徐行,赵宗奕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搂着慕容慈。
    忽闻得声声鸣叫,扬起头,恰有一队秋雁轻盈的飞过,于那高高的天际之上,自由自在。
    他长长的望着,马速也随之放慢。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尽连天,满目萧萧送雁去。
    如今已是深秋,他想起与她出游之时,还是盛夏。
    细草微风,花摇柳笑,戏蝶款款而穿,花间流连,一切缱绻如画,宁静美好。
    唯有她,满面的清冷与孤傲。
    他请她去观飞瀑,她淡淡望上一眼,转身便走。
    他想牵她下山,她漠然回绝,终是二人一起滚落高坡,幸好,护得她周全。
    月上梢头,篝火生暖,他好心烧烤为她裹腹,她却捧着青蛙一边坏笑,一边恐吓自己。
    美目似星辰,晶亮溢彩,灵气逼人。
    赵宗奕不自觉勾唇轻笑,心中暗道,
    这丫头若是胆敢将本王心中所惧泄于他人知道,本王必要好好罚她。
    此时马背上的慕容慈,正低垂着眼睑,缠缠绕绕的绞动着腰上的丝带。
    良久,她尝试着轻轻往他身上靠了靠,身子紧贴住他的胸膛,感受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但觉脸上一阵发烫,紧抿着双唇将头垂得更低,那娇羞默默的模样,与平时的张扬跋扈相比,判若两人。
    满发髻的珠簪玉环,在赵宗奕的唇前,荡来漾去,细细碎碎的锐响扰了他的心念,他轻叹一声,收回了思绪。
    目光却又随着林中的秋风越飘越远,但见前方一汪碧潭,湛湛如烟。
    “宗奕哥哥…”慕容慈终忍不住,开了口。
    “嗯?”
    “你…为何不说话?”
    赵宗奕无奈的笑笑,漫不经心回道,
    “说什么呢?”
    “嗯…就说你何时会奏请国君…赐…我们…”慕容慈脱口而出的心里话,却越说越害羞,声音也愈发微小。
    赵宗奕没有回答,催开马向着那汪静水而去。
    “慈儿。”
    二人临水而立,他淡然发问,
    “慈儿可愿做本王的王妃。”
    慕容慈先是一愣,又甜笑点头,柔语道,
    “那是当然!”
    她回的笃定,他听得真切,心中却徒然升起一片失落。
    同样的问题,他不知问过她多少次,而她始终言辞闪烁,避而不答。
    “为何啊?”他谓然长叹。
    “为…为何?”慕容慈被问的莫名其妙。
    “本王想知道,慈儿为何愿成为本王的王妃。”
    “这…慈儿从小便知将来会嫁给宗奕哥哥。”
    慕容慈甚是认真的看着他,
    “宗奕哥哥便是慈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威震四海,盛名远播,又受北缙万千之拥戴,享这世间无尽的尊容与高贵…还…”
    慕容慈垂着头,偷偷瞟瞟赵宗奕坚毅英俊的侧脸,细语念道,
    “还…玉树临风…俊朗不凡…慈儿…好生喜欢。”
    望着茫茫秋色,赵宗奕的目光很幽远,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亦或许这个答案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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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城
    午后的宛城,碧空高耸,湛晴万里。
    和煦的阳光铺洒在繁华的街道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两旁店肆临立,吆喝声、叫卖声、笑谈声不绝于耳。
    慕容骥一袭素袍,负着双手,慢步徐行于人流之中。
    练兵结束,他忽的想起胤城的战事,想来这几日便该有所结果,不知彭武洪霸可是顺利。
    心中挂念着战事和二人的安危,他没有骑马,步行朝着成恩侯府而归。
    走走停停,与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擦肩。
    宛城的百姓,似乎人人脸上都带着恬淡惬意的笑,那笑看在慕容骥眼里,心中的阴霾随之逝去不少。
    想那彭武行事虽有些聒噪,却并不鲁莽,殿下精谋远略,洪霸威猛善战,胤城之战必然大胜。
    他紧蹙的眉宇转而舒展,步伐也轻快起来。
    恍惚间,一抹清丽的背影,映入眼帘。
    不由得心中一颤,那是她…
    赵宗敏身穿淡紫色轻纱叠裙,一头乌丝如流水,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在阳光下漾着微微波澜。
    发髻上斜插一支莹润的玉簪花,垂下一缕珍珠流苏,摇摇曳曳,淡雅出尘。
    他与她,不过十几步之遥。
    他却不知该如何上前打个招呼,怕惊了那些尘封的过往,乱了自己的心念。
    只随那倩影缓步而行。
    她走,他便走,她停,他等。
    他与她,始终保持着一段恭敬的距离,而目光,却牢牢护着,不曾离开。
    “小姐,可还需要去买些纸墨给二公子?”
    丫鬟疏兰手提着秀篮,笑意盈盈的问道,
    “也好。”赵宗敏温语赞道,
    “还是疏兰心思细,我差点忘了,宗佑近些天闭门不出,当是钻研琴艺与画功,宣纸水墨是当多备些。”
    “那是去近前的文宝斋还是…远一些的竹吟轩呢?”
    “这…还是多走些路去竹吟轩吧,宗佑用惯了那里的…”
    赵宗敏忽的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撞个生硬,“哎呀”,她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人生得干干瘦瘦,一副三角眼睛左顾右盼,
    “姑娘莫怪,是我不小心。”瘦汉陪着笑脸说了声对不起,随即一扭身,快走几步,紧接着拔腿就跑。
    赵宗敏惊魂未定,深吸了几口气,忽感到事有蹊跷,伸手往腰间一摸,随身携带的荷袋早已不翼而飞,
    “舒兰,有贼———”
    她急呼,神色慌乱的转身去追,没迈出几步,就闻得不远处两声惨叫,人流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哎呦——”
    人群中那小偷正弯腰捂着带血的嘴角,连连后退,口中不断央求,
    “壮士…壮士饶命。”
    慕容骥蓦的抬起一腿,将他踹翻在地,那小偷痛得满地打滚,一个劲儿的嗷嗷惨叫,
    “当街偷窃,你好大的胆子!”
    他虎目圆睁,一声大喝,
    “还不把东西交出来。”
    小偷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蓝色的荷袋,双手颤抖着捧到了慕容骥身前。
    只看上一眼,慕容骥顿感心头大颤,随即五内翻腾。
    只见清蓝色的锦锻上,绣着一株并蒂莲,婀娜多姿,惟妙惟肖。
    真好似正在那碧潭深谧之处,兀自开着,清灵脱俗,吐露着淡淡幽香。
    并蒂莲,一茎生两花。
    花各有蒂,蒂于茎上,连为一体。
    那荷袋异常的沉,其中装着的东西摸起来像是金属质感,平而薄,着实有些份量。
    他刚迈出的步子,骤然止住,整个人如木雕石塑般愣在了原地,只有握着荷袋的手,轻轻在抖。
    “小姐,是慕容将军,擒了那小贼啊。”
    丫鬟疏兰拉着赵宗敏挤进人群,不禁惊喜的叫道。
    赵宗敏一见慕容骥手中正是自己丢失的荷包,娴静的脸庞旋即浮上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身子忽的被兰推着上前,她慌乱无措,目光飘忽,躲避着与他对视。
    “慕容将军,幸亏有你,否则啊我跟小姐要跑上几条街,也追不回这荷袋,幸亏遇见了慕容将军…”
    疏兰眉眼含笑,赞个不停,赵宗敏低垂着眉目,默不作声。
    二人沉默良久,慕容骥终于开口,
    “宗敏小姐。”他将荷袋托于她眼前,轻声言道,
    “今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话讲得波澜不惊,眼中却难掩柔情,他朗目如星,深深凝视着她。
    “多谢慕容将军,我还有事,告辞。”她急急接过荷包,未曾看他一眼,低着头转身挤出了人群。
    “小姐…”
    疏兰一怔,忙朝着慕容骥姗然一拜,疾追了过去。
    人群渐散,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慕容骥长长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越来越空,心中徒留一片萧瑟。
    良久,他如拎小鸡般拎起地上的小偷,阔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
    翌王府别院
    “公主…”
    沉花跨进了书阁,脸色煞白,大口喘着气。
    “走了?”
    苏依桐用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
    “嗯…”沉花几步来到桌前,喝了杯茶水,紧张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颤音念道,
    “殿下…殿下是真的很想见公主,方才一再追问公主到底哪里不舒服…我…我要吓死了…”
    “没事,你怎么说都可以,只要见不到我就行了…”苏依桐笃定道。
    “公主…你这是为何啊。可是跟殿下闹了别扭…” 沉花不解,
    “哎…” 苏依桐用指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瑟然苦笑道,
    “何止是闹别扭…我…是在…哎…说了你也不懂…”
    我这是在算计他啊…
    算计这个词,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的,她本想令他厌恶自己,彼此冷落疏离,做一对政治夫妻便好。
    而如今,有了苏青雨,自己心中对他,也已然不像之前的那般防备抗拒,
    甚至…还需依靠于他,在北缙求得一寸安稳,才能照顾好苏青雨…
    可…
    我放不下对师父的挂念,
    现在这么嫁给他,做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
    岂不是折磨自己,
    也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
    哎…此时除了唯拖延婚期,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按说这种直男,
    是肯定没有脑子去猜女人心思的,
    我得表达出万分的介意和慕容慈分享一个男人…
    让他感到顺顺利利的娶两个女人,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哎…
    总结半天,苏伊桐觉得自己这种行为,
    一个字…
    就是“作”…
    苏伊桐心头漫过一阵寒意,随即又化为伤感…
    她眼前竟出现了,那一年的苏世礼。
    他穿着黑色锦缎裤褂,负着双手伫立在庭院门口,几名男子进进出出,从房中搬出一包又一包的行李。
    苏妈妈站在屋檐下,背朝着门口,捂着嘴无声无息的掉眼泪。
    苏依桐用头抵着苏妈妈肩膀,默默的陪着,感觉到自己搭在妈妈后背上的手臂,随她越来越凶的抽泣,剧烈的起起伏伏。
    她心里的压抑感就快要崩裂了,忽的直起身子,疾步跑到了苏世礼面前。
    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不远处,站着个媚眼如丝浓妆艳抹的女人,就只是站着浑身都透出一种矫揉造作的气质。
    “爸…”
    十四岁的她,终于亲眼见到,除了妈妈,苏世礼的身边还有另外的一个女人。
    她直感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有愤怒又有委屈,还有痛,全卡在喉咙里讲不出来。
    “呦,叔儿,我说您怎么收这么多徒弟呢,敢情是,这抛妻弃女的时候来的方便…又这么有气势…”
    范金华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犹如鬼魅,在苏世礼身后阴阳怪气的念了一句,
    “你!” 苏世礼顿时被气得面色铁青,嘴角一个劲的哆嗦,可面对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终是一句话也没吐出来。
    范金华扬起一脸的童真,朝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见苏世礼没再言语,又蓦的回头,对自己的司机吩咐,
    “韩叔,快,你也别闲着,给我叔儿帮帮忙去,你没看有人在那等着的呢吗,今儿个太阳大,别再给晒化了。”
    他一把揽住苏伊桐的胳膊,用阴冷又哀怨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那女人的脸,大摇大摆的踱回了屋。
    “你乱说什么?你懂什么?”
    苏依桐急了,进屋便喊。
    “你懂——”
    范金华一瞬爆发,撤着嗓子反驳了一句,脸上甚至现出几分狰狞之色,惊得苏依桐一愣。
    眼前的范金华,纤瘦的身子激动的发抖,本就清澈如水的双眸,此刻因为染上一层薄雾,愈发的晶亮。
    片刻,范金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
    “你啊…懂个屁…这就叫…大人的世界…”
    他蓦的伸出四根手指,在苏依桐眼前晃了晃,
    “四岁!我四岁经历的事…你这都是十四了…一点悟性都没有…这种男人…你不放他走,留着他在家里外面的女人天天来闹,解闷儿玩呢。”
    他的语气些许自嘲,本是一张稚气的脸,此时竟看不透是伤感还是得意。
    苏依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范金华,浑身上下正在向外散发着一股力量,倔强又坚强的力量…
    自己竟被震住了,怔怔无言,满是惊诧的看着他。
    “你看什么啊…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我,照顾好咱妈,懂不懂,赶紧的,上去劝两句…”
    范金华蹙着眉头,使了个急切的眼色。
    苏依桐心领神会,静静地走回到苏妈妈身前,一把将她拥入自己怀里,抚着她的背,掷地有声的讲道,
    “妈,您还有我,咱们不怕,咱们过的好!”
    苏妈妈的身子猛然一震,紧紧的反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苏依桐的泪也一瞬决堤,止不住的往下淌。
    范金华眼圈一红,扬起脸,深吸了几大口气,暗淡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走上前轻拍了拍苏依桐的头,柔声细语道,
    “行了行了…你不只有妈,还有小爷我呢…”
    “我,绝不会做男人选择题里的选项。 ”
    苏依桐脸上的泪痕早已干透,冷不丁的朝着身旁发呆的范金华念了这么一句,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哎呦喂,经历这么大事,你就总结出这点…你可真有会举一反三。”
    范金华一脸鄙夷之色,又随即点点头,意味深长的叹道,
    “也对,单选题嘛,幸亏不是多选…”
    我的天…
    我现在面对的不就是“多选题”吗,
    只要翌王点头,就能拥有无数的美女。
    苏依桐旋即清醒,顿感心中五味杂陈,沉重的喘不上气来,她不顾沉花的阻拦,只一件轻薄的单衣,兀自跑出了闺阁。
    此时的风,夹着一股股凉意,吹在她身上,彻骨的寒冷,就如同她心中的绝望…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宿命情缘悬作尘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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