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两难抉择

    谢昭看不出穆瑾怀里的谢南山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只觉得都是死小孩一样的脸色。
    但李容治非但看出来了，面上的神色也立即同穆瑾一样严肃了起来，执了谢南山小小的手把了一阵脉，眉头紧紧蹙着，又伸手探了一探谢南山的鼻息。
    谢昭莫名所以看着李容治做这些，还当李容治是演出来的，给一个死小孩的鬼魂把脉，这不是无用功么？
    但穆瑾好似不觉得李容治做这些有什么不妥，连带围着的鬼差也不觉得，看李容治探完了谢南山的鼻息，都纷纷问着，“如何了？”
    “少主可有大碍？”
    “咱们不能看不住宅子，又看不住小主子啊。”
    “我主的宅子已经没了，若是少主还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这……我们这被投到忘川河里头都不足平息我主愤怒的啊！”
    鬼差们愁眉苦脸，穆瑾只低着头，将谢南山抱紧了，用粗糙的手摩挲了一阵谢南山的脸面，好似想给谢南山一些暖意。
    李容治等鬼差的七嘴八舌在穆瑾的一声低咳之后倏地停了，才说道：“脉象微弱，我探不得。我也不是个好大夫，她这样的，最好能找个大夫看看。”
    谢昭觉得稀奇，凑近了李容治，低声道：“谢南山不是死了么？怎的还有脉象？”
    李容治微微低了头，侧脸看向她，那半阖的眼睛里头……
    谢昭觉得是灯光昏暗，自己看错了？她觉得李容治的眼神里头透着些怜悯。
    嗯？他是在可怜什么？他是觉得她可怜吗？！
    但不等谢昭看清楚，李容治又转回去问穆瑾，不看她。
    “你打算如何？要回到下头去么？”
    穆瑾摸着谢南山的脸面，垂头思索。
    阿金听了李容治的话，又激又愤，大喊大叫，“不能回去！你知道他是什么！你知道他是不会死的！我们回去只能送死！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刚才带着我一起跑的，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一直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你还同他隔着山墙说过话！”
    谢昭眼尖，看得穆瑾的身子轻微抖了一抖。
    “他方才不是被你一刀扎下去了么？血都溅到你身上了，那就不是一个死的东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是个活物都会死的吧？”
    说到后头，谢昭也有些不敢肯定，这儿是九泉，人间的常理不能用到九泉里头来。
    但是阿金脸上和身上，还留着方才飞溅上来的血液，只有活的东西才会流血的吧？
    阿金听了谢昭的话，非但没平静下来，又大喊大叫了一阵，说着“不能回去”之类的话，说到最后，好似因为没人将他的话听进去，他又气馁又绝望，四肢放平，好似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胸膛上还紧紧踩着一只鬼差的脚。
    谢昭看到阿金在流泪，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在落地的时候“叮”一声轻微的声响，一颗莹白的珠子就顺着石板往谢昭这头滑，谢昭接住了，用指头将那硬实的珠子捻起来，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搓了一阵，确实是珍珠。
    谢昭发愣，第二颗、第三颗……五六颗小指头大小的珠子滚到谢昭这一处。
    阿金居然能像昝夷客一样落泪成珠？！
    但是当前要紧的不是这个！
    谢昭将阿金流出的泪珠捡起来，塞到窄袖里头，冲着周朝年叫道：“周朝年，你往右边移一移，这石板倾斜着呐！”
    若不是斜着，阿金落的泪珠怎的滚到了她这头来？
    周朝年应着，持着谢昭的魂灯，盯着阿金最后一颗在地上的泪珠，在四周走了几下，直到成了那指头大小的珍珠不再滚动了，停了下来，恰好停在了谢昭身后，手中的魂灯也恰好给谢昭身前的穆瑾和谢南山提供了一些照明。
    谢昭将阿金泪出的最后一颗珍珠收妥了，看了一眼阿金脸上的绝望和平复，同那鬼差交待道：“你轻些压，别将他踩死了。”
    才借着周朝年手上的魂灯去看谢南山的脸色。
    这一看，果然看出了谢南山的不同。
    先前是幽绿的人骨磷光照明，照在谢南山脸上一片青白，没个人色。谢昭此前在最下层见着谢南山，借的也是处处人骨发出的幽绿磷光，才以为谢南山是个面色青白的死小孩。
    如今谢南山被自己的魂灯一照，谢昭倒看出了谢南山的不妥，双颊有些不正常的嫣红，伸手去探她额头，确实是在发着高热的，手落到谢南山鼻子前头，那轻微呼出的气息，确实是灼人的。
    “哎？她居然不是个死小孩？！”
    谢昭惊诧，从自己腰上缠着的榕树须上撕下小小细细的一根，撸了谢南山的袖子，就那头绳粗细的榕树须缠上谢南山的手腕，绕了几圈，撸着那榕树须摩挲谢南山的胳膊。
    谢昭做这些的时候，没同人交待，也没人拦她，都知道这是西南雀州医治小孩高热急症的土法子。
    “我主将小主子放在最底层，就是因底层有他的活人气。小主子其实未死，只不过是吊着一口气，黄泉阴气重、鬼怪多，小主子是万万不能到黄泉那儿的。”
    穆瑾说着，抬头看李容治，又看谢昭，正言厉色，十分慎重。
    又说道，“越是往上，越是被上头的死气熏蒸，再上去，谢南山就活不成了。”
    谢昭心里狠狠一缩，摩挲着谢南山的胳膊的手，越发勤快起来，听得谢南山嘤咛了一声，急忙去看她的脸，只看得小小的谢南山双目仍旧紧闭，面色没有一丝好转。
    “往下也已经回不去了，山墙崩塌，你们主子的宅子也被埋没在里头了。更何况，阿金不是说，你们所说的不可说的那个东西，不是死不了么？再下去，也是凶险万分。”
    李容治平声道。
    穆瑾咬着后槽牙，恨恨看了一眼阿金，“宅子塌了不打紧，我们可以回去，只要将这东西锦鲤精怪交还给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必定不会跟我们计较，也必定会按照先前的协议，回到山墙之中，两方仍旧井水不犯河水，如此这般，南山才能活。”
    谢昭抬眼看了穆瑾一眼，偏头去看怔愣的阿金，阿金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面上一皱，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你竟然想用我换这小娃儿的命？！”
    穆瑾面上还是那副狠戾样子，这一回，盯紧了谢昭，同谢昭一字一顿，“这是你谢家的孩子。谢将军，你来定。”喜欢昭昭美人心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昭昭美人心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