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她最近有些吃不下东西，你能不能试着劝劝她？”
    她们来到三楼，正好碰到佣人端着餐盘出来，上面满满一碗粥，似乎没被人动过。
    余欣欣伸手接过，摸了摸粥碗，温热，还能用，转头对顾明溪道：“我试试。”
    “好。”顾明溪冲她笑笑，这么长时间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都帮人把女朋友送来了，魏知这下总该乖乖听话了吧。
    “我公司还有个会，要赶回去，等下我让周叔帮你收拾个房间出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吧。”她说完，不给余欣欣反应的机会，直接下楼去找周叔。
    余欣欣站在原地，耳尖红红的，端着餐盘的手慢慢收紧。
    住，住在这儿？
    她轻吸几口气，将跳跃的心脏缓下来，推开门，走进去。
    天边最后一束晚霞隐没在地平线，将夜未暗的天色有些昏沉，余欣欣突然有些不敢去看魏知，她的视线在墙壁上梭巡片刻，看到一个开关，她抬手，迟疑了一瞬，按下去，灯光亮起，她将门关上，视线转了转，落在几米外的大床上，那里躺着一个人，面色很白，很瘦，看着很脆弱，像是泡沫，一碰就碎，她眼皮单薄，虚虚搭着，没什么力气，眼珠很黑，透过眼缝盯着窗台，不知在想什么。
    一瞬间，余欣欣的眼睛湿润了。
    魏知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哪里还是她印象里清冷高贵风姿绝尘的那个人。
    她快走过去，将餐盘放在床头柜，轻轻唤她，“魏知。”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似是没听见，盯着窗台的方向，那里依稀还能看见橘红色的云彩。
    “魏知，我来了。”她哽咽，伸出手想去碰一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下。
    过了会，魏知盯着窗台的眼睛轻颤一下，微微转头，她抬眸，苍白的皮肤透明，那双眼珠漆黑一片，似枯井，毫无生气，她的视线游离，在接触到余欣欣时，嘴唇动了动，然后闭上了眼，眉头轻蹙，似乎很累的样子。
    余欣欣心里被扎了一下，异常的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落下来，“为什么不看我，我来找你了。”
    低软的哭声在耳边持续不断，魏知心口抽疼，她想，最近的幻觉越来越真实了，居然还能听见声音？紧接着她又想，还好只是幻觉，真要是这么哭，欣欣该有多伤心？
    余欣欣哭了会，魏知躺着，似是睡着了，她抽了抽鼻子，将眼泪擦了，想起顾明溪交代的话，魏知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她仔细看过去，魏知瘦的厉害，鹳骨突出，唇色很淡，身上皮包骨般，剩不下几两肉，她的心又疼起来，端起粥碗，试了试温度，还是热的，她舀了勺粥递到魏知嘴边，轻声道：“吃点粥，好不好？”
    勺尖抵着唇畔，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刺激的大脑一阵一阵的疼，魏知捂着嘴起身，对着床下的垃圾桶干呕，胸腔内的空气剧烈挤压，她的胃开始抽搐，魏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耳边又听到柔柔弱弱的哭声，她越发纳闷，怎么这次的幻觉时间这么长？
    她抬头，面前的人梨花带雨，轻拍着她的背，白嫩的脸颊满是泪痕，眼眶红红的，她的心骤然缩紧，疼的厉害，她抬手，触碰到软嫩的肌肤，愣住了。
    温热有触感，不是幻觉？
    她颤着缩回手，本能的钻进被子里，身体因为恐慌而发抖。
    余欣欣见她这样，顾不得哭了，被子里的魏知抖的厉害，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了？”余欣欣轻轻扯着被角，企图将人拉出来。
    魏知不为所动，将身子缩成一团。
    “是不是不舒服？”余欣欣很担心，透过薄被，魏知紧缩成一团，不知是身体疼痛，还是在刻意回避，她心中酸涩，悔意如潮水袭来。
    “我错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她真的知道错了，她错的离谱，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两三句话，就开始怀疑魏知的感情呢？明明她这样的好，对她也这样的好，她真的是不可原谅，魏知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魏知被她哭的思绪烦乱，心里也软的一塌糊涂，几次都忍不住要钻出来哄她，可是她这副样子怎么见欣欣？又或许欣欣根本就不想见她呢？
    “你别不理我。”余欣欣隔着被子去抱她，手臂搂着她的肩膀，低声恳求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魏知的心要碎了，她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将人抱住，她抱得那样紧，用尽了力气，“我没有不理你，是你，要离开我。”
    余欣欣的心脏被人紧紧揪着，她记得她被魏知找回去的那晚，两人同床异梦，魏知也是这样抱着她，可惜当时的她自以为是的要给她自由，她不知道，她给的不是自由，而是将人推入了深渊，“对不起，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余欣欣紧紧抱着她，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魏知眼泪滑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喉咙干涩，带着让人心疼的嘶哑。
    “真的，我不会再离开你。”余欣欣抬头，额头抵着额头，边哭边道：“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根本离不开你。”
    余欣欣看她，眼神专注，“魏知，我爱你。”
    “你不生气了？我之前丢下你，留你一个人在医院。”魏知泪眼婆娑，手指轻轻擦过皮肤，为她将眼泪揩去，然后将人搂的更紧。
    “没有，我没有生气，相反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想见到你，你那么好，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可你……”魏知想起余欣欣之前说的话，心口又开始疼起来，她的喉咙似塞了棉花，那棉花里藏了针，刺的她说不出话，“可你说你想找男朋友。”她面色灰败，艰涩的将哑在喉咙里的话吐出来。
    如果欣欣需要的是一段正常的符合世俗的感情，那她又怎么忍心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真的很舍不得，这些日子里，只要一想到，欣欣以后会和别人结婚生子，她就痛不欲生，甚至于想将她一辈子锁在身边。
    “我心里只有你，哪里还放得下别人，这辈子我只会选择你。”魏知说话时表情很痛苦，余欣欣看在眼里，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她怎么能对她说出那种话？
    “你没有骗我？”魏知颤抖着唇问她，眼底泪光闪烁，这一幕她无数次梦见过，在梦里她用尽一切力量想要抓住她，可是每次总在最后关头醒来，梦境成空，身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抓不住。
    余欣欣没有说话，以更为直接的方式给出了答案，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确保不会压到魏知，然后低头，吻上去，她很少会做出这么主动的姿势，过去两人亲密的时候，她都是被动的一方，寥寥几次的主动，还都被魏知欺负回去了，最近的那一次是过年在家里，只是那次失败的尝试，那她觉得她在这方面没什么天分，只是现在，她的爱人需要她来证明她的爱，再多的言语，又怎么抵得过一个真挚热切的吻。
    她吻的很认真，用尽所有的温柔，将所有深埋的感情融进这个悠长紧密的吻里，缠绕的舌尖在诉说着思念，紧蹙的心跳贴着魏知的心口传递她的感情，她渴望着她，爱着她，除了她，她不会在再对其他人有这样热切而又真挚的情感。
    魏知感受到了，热泪自眼角留下，她的心止不住的颤抖。
    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欣欣爱她，不会离开她，恍惚间，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如坠梦境，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沉迷她的吻且无法自拔，可那又如何呢？即便只是一场美梦，她也甘之如饴。
    漫长的吻过后，余欣欣放开她的唇，魏知的唇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有些红肿，眼底雾气弥漫，她吻干净她眼角的泪，问：“在想什么？”
    魏知闻言，深深看向她，“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梦，在想是不是梦醒了，你又不见了。”她脸上有不舍，眸底神光溃散，似藏着暗无天日的深渊。
    “不是的，我是真实的，我来找你了，我摸一下我，我在这，我哪儿也不会去。”余欣欣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她双眼流着泪，继续道：“我刚才在吻你，你感受到了吗？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温热的触感，软糯的声音，还有打在脸上滚烫的泪水，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真的是她吗？确定不是她的又一次幻想？
    “你真的在这里？你刚才是在吻我？你爱我？”魏知眷恋的抚摸她的脸颊，时不时轻轻捏一下，真实的手感，真实的温度，她真的回来了？真的回到她的身边了吗？
    “是，我在这里，我是真实的。”余欣欣说完，又去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角，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唇角，吻她的一切，“魏知，我在吻你，我爱你，你感受到了吗？”
    脸上传来各种麻痒的触感，一阵一阵散开，像是细小的电流一遍又一遍在心口汇聚，她感觉到一种特别的感觉，如春风化雨，万物逢春，一切都活了过来，她热泪盈眶，确认道：“你爱我，对吗？”
    “对，我爱你，我只爱你。”一切的思念，一切的感情融化在这个温柔漫长的吻里，她们像是两尾离开水面的鱼，彼此交缠，彼此爱慕。
    窗外星辰初上，有风吹过，有鸟儿归巢，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刚刚好。
    顾及着魏知的身体，在即将擦枪走火之际，余欣欣抬起上半身，强迫自己从放纵的情感里恢复理智，她躺在魏知身侧，轻轻喘着气，压下心里的渴望。
    魏知自然感觉到她的隐忍，她有些不忍，凑过去，贴着她的身体，道：“不用忍着，我可以的。”
    余欣欣脸微红，脸颊水润白嫩，清澈的眸子泛着水光，她捂着脸，小声道：“不行，你现在还很虚弱，等，等你好了再说。”
    魏知轻笑出声，凑到她耳边，用气音道：“等我养好了，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酥麻的痒剐蹭着耳郭，窜进大脑，余欣欣头皮发麻，心跳不可抑制的重重跳着，耳尖似起了火，滚烫，她有些不甘，魏知说的是实话，等她养好了，自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会有，可是她也没办法，毕竟魏知还病着，她要是趁人之危，那才是真的畜生不如了。
    魏知看着面前的小兔子纠结的都要哭了，突然觉得有些渴，咽了咽口水，她好像很久没吃兔子了。
    余欣欣偷眼瞧她，魏知很虚弱，灯光下皮肤白的发光，因为刚才的亲密脸颊有些泛红，薄唇上覆着一层水光，因为虚弱，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病弱的柔美，她的眼睛微微眯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有光闪过，余欣欣心跳蓦然加快，她偏过头，深吸几口气，阻止刚刚想变禽兽的想法。
    “你，你饿不饿，我去帮你拿吃的。”她起身，眼角余光扫过床头柜的粥碗。
    “我不饿，你过来，让我再抱抱。”魏知撑着身子，坐起来，去拉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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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