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亵渎啊

    听到殷莫愁的话后，段玉浑身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充满了狂喜和激动。
    紧接着，他摇头道：“不，我不配，我不配！我出身青楼，我是贱籍，我怎么配得上你，你不要开这个玩笑，你兄长知道了会打死你的。”
    顿时，殷莫愁脸色也一白。
    他的兄长是瀛州太守，长兄如父，在她眼中段玉千好百好，但在所有人眼中，他毕竟只是一个青楼的相公，最卑贱的人。
    兄长怎么可能同意这个婚事，只怕真的会打死她。
    深深吸一口气，殷莫愁道：“玉郎，我这就去和兄长说。他如果不答应，我任由他打杀，大不了我带着你私奔，总之我一定不辜负你。”
    段玉道：“我……我信你！但你千万不要和太守大人起冲突，也不要因为我坏了前途，你能经常来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殷莫愁更加爱煞，斩钉截铁道：“小玉，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她雄赳赳气昂昂出门了，仿佛要去打仗一般。
    走到门口，殷莫愁道：“小玉，你等我的好消息，下一次我再来，就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
    ……………………
    很快，段玉要迎娶殷莫愁的消息在仙音阁传开了。
    不管男女，妒忌得眼睛都要炸了。
    自古以来，青楼里面只有女子从良有好下场，嫁给达官贵人做小妾，从来没见过男相公成功从良的啊。
    男子能纳妾，女子可不能啊。
    所以段玉这要是和殷莫愁成亲，那就是唯一的丈夫啊，那他可就是副都统的丈夫了啊，成为太守大人的妹夫了啊。
    真正的一步登天，从贱籍变成人上人了。
    仙音阁的主人李卜是瀛州城的大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不出现在仙音阁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连李卜都专门回来仙音阁，与段玉喝了一场酒，亲切地称之为段公子。
    鸨儿临娘见到段玉走路带风，欲言又止。
    “玉儿，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临娘柔声道。
    段玉道：“你说呀。”
    临娘道：“你若是能够迎娶殷莫愁将军，我当然为你高兴，你也就成为了我们仙音阁的骄傲，甚至打破了青楼界的历史，但是有一些传闻，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
    段玉道：“什么？”
    临娘道：“都说这个殷莫愁将军喜欢的是女人，但你也知道，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是禁忌。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夫婿，当作挡箭牌。”
    百合骗婚？
    段玉不由得想起殷莫愁曾经说过，她认识了一个女人，天才女炼金师左野，非常钦慕她。
    甚至谈到这个左野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放光。
    而且这段时间来，段玉还没有和殷莫愁真的睡过。
    临娘继续道：“小玉，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什么吗？”
    段玉道：“投入感情。”
    临娘道：“对，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谁真投入了感情，谁就输了。”
    段玉陷入了沉默，足足好一会儿道：“干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否。”
    临娘道：“为什么不敢讲？”
    段玉道：“因为讲出来太无耻。”
    临娘道：“你说说看。”
    段玉道：“如果殷莫愁是同性恋，已经有了红颜知己，那就更好了。”
    临娘愕然不解。
    段玉道：“正所谓鸯鸯相鲍何时了，美妙知多少。三人之行，必有我湿。女女变嫐，善莫大焉！”
    临娘望着段玉良久无语。
    “小玉，瞧你这人渣的样子，我真的想要一屁股坐死。”
    ……………………
    但是……接下来。
    一天，两天，五天，十天，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殷莫愁依旧没有来，没有带段玉去成亲。
    很多人望向段玉的目光越来越幸灾乐祸，越来越充满同情。
    你一个青楼的相公，竟然还想要迎娶瀛州水师副统领？还想要成为太守大人的妹夫？
    真是痴人说梦啊！
    人家女罗刹，就是逗你玩的。
    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还妄想一步登天？
    段玉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但内心却慌得一匹。
    殷莫愁你啥意思啊？莫非想要始乱终弃吗？
    我不在乎你是百合的啊，我更不在乎你有红颜知己啊。
    我非常乐意我们三人一起生活的。
    甚至四人，五人，六人都可以的。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仙音阁的那些相公们每一次见到段玉，都会嬉笑道：“段玉，你的女将军啥时候来娶你过门啊？”
    旁边的龟奴打趣道：“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临娘不由得过来安慰段玉道：“小玉，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个世界上靠不住的就是嫖客的嘴，不管男女都一样。殷莫愁不要你，我要你。”
    段玉道：“你还不是让我给你当摇钱树？”
    临娘娇声道：“你这个没娘心的，这些年你才给我赚多少钱？你接客人那么挑剔，要年轻漂亮有钱丰满，你花的钱说不定都比你赚的钱多，我还要贴补你。”
    说罢，临娘拧了段玉脸颊一下，拧红之后又轻轻地揉，吹了一口气，又吻了一口。
    “小玉啊，你要趁着年轻多赚一些钱，我也攒了一些钱。等过几年我们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给你挑一个年轻漂亮的良家女子，你娶过门来好好过日子，那才是正经的。”临娘为段玉按摩，用下巴磨蹭他的头顶道：“那些女将军啊，女豪门啊，都是不靠谱的。”
    段玉笑道：“你要跟我一起生活啊？”
    临娘娇声道：“怎么？不行啊？”
    段玉道：“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叫你干娘？”
    临娘道：“我才大你十一岁，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
    接下来，殷莫愁依旧没有出现。
    仙音阁的人甚至都已经不取笑段玉了，只是偶尔说他一次，什么痴心妄想啦，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
    所谓段玉和殷莫愁要成亲一事，成为了一个故事笑谈。
    而且临娘这边，也准备开始为段玉安排客人了。
    段玉太挑剔，他的女客人要漂亮，有钱，身材好，所以他的客人实在是很难找的。
    短短几天，段玉已经拒绝了七八个女客人了。
    不是嫌弃人家不漂亮，就是嫌弃皮肤不好，或者腚不够大。
    临娘还能包容段玉，但是青楼的掌柜已经很不高兴了，警告段玉不要挑三拣四，如果再拒绝客人的话，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至于殷莫愁，已经没人提了。
    那个传说中的婚礼，更是成为了青楼薄幸的笑柄。
    ……………………
    这天晚上，段玉被迫接客。
    这个女人长相七十五分，身材七十分，和殷莫愁是差距很大。
    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因为家道中落，嫁给痴肥商人做妾。
    但关键她很讨厌，都偷偷摸摸来青楼叫鸭子了，还装着一副清高的样子。
    明明见到段玉之后，惊为天人。
    因为他长得太帅了，但惊艳之后，又装出一副鄙夷的样子。
    她直接叹息道：“好好一个美男子，竟然堕落至此。”
    所谓嫖客最喜欢做两件事情，劝良家下海，劝妓家从良。
    本以为男嫖客这样，没想到女嫖客也是如此。
    而且她来到房间之后，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明明对段玉已经垂涎三尺，却装着严肃冷漠。
    女客人道：“段公子，人还是要读书的，书读得多了，才能知道廉耻。”
    这又是在讽刺段玉不知道廉耻吗？
    女客人道：“我自小熟读诗书，深知诗书养人。读书出来的人，那气质就是不一样的。你长得极其俊美，但气质却非常低俗，缺乏的就是诗书的陶冶，这样永远也成不了人上人，明明穿着锦衣，却依旧像是奴仆。”
    段玉小道：“姐姐，我也读书作诗的啊。”
    女客人不屑道：“你也能作诗？”
    段玉道：“当然。”
    女客人道：“那你就你自己为题，作诗一首，做得好的话，我赏银五两。”
    才五两？
    莫愁用在我身上的银子，都几百两不止了。
    段玉沉思一会儿道：“那你听好了，诗名叫《我长得太帅怎么办》。”
    女客人更加鄙弃，什么狗屁诗名。
    段玉开始吟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璋空对夜。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精散尽还复来。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睡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淫者留其名。”
    这个女客人先是惊讶，不可思议，因为段玉的诗气势十足，完全是天才之作。
    但……偏偏他又在毁诗词。
    顿时，她猛地站起道：“你是在亵渎诗词，天上的文曲星会雷劈了你的。”
    然后，她气冲冲地离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段玉的诗才远超于她？
    一个卑贱的青楼相公，竟然比她这个书香门第的小姐还有才华？
    她觉得自己来青楼，都是对段玉莫大的恩赐了，段玉却如此恣意张扬，不去讨好她，亲热她。
    片刻之后，仙音阁的掌柜李惑怒气冲冲地进来。
    “段玉，你要气走我的几个客人？你还在等那个殷莫愁来和你成亲？不要做梦了，不要痴心妄想了，她是太守之妹，你只是一个贱籍相公。”
    段玉笑道：“掌柜，我只是和那位姐姐开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她那么不识逗呢？”
    李惑寒声道：“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就是卖笑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客人开玩笑？你要的就是跪舔客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来人啊，将段玉拉出去，请他吃一碗泥鳅面，他大概就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所谓泥鳅面，就是没有煮熟的生泥鳅，活生生喂进肚子里面。
    恶心就不说了，关键泥鳅进入肚子里面还是活的，会钻来钻去，痛不欲生。
    在青楼，这是非常残忍的惩罚了。
    随着掌柜一声令下，几个打手冲了进来。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呼。
    “殷将军到！”
    “殷将军来迎接段玉公子，回家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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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