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许是久不见天日，今日总算得了时机放放风，爷爷的精神状态也明显好了许多。
    回去路上，配合爷爷的心情，阮云今便提起要去外面吃了早茶。
    他们一家在外聚餐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就算有，爷爷奶奶的胃口挑剔，外头的食物总是嫌吃不惯，不是太咸就是太硬，要不然就是这菜用的油不好。
    阮云今却清楚，二老东挑西捡，这里挑剔三两句，那里嫌弃三两句，可真实的原因不外是觉得外头东西贵，有那个钱还不如自己买回家动手做，好吃又卫生。
    早茶是按屉算的，每屉食物都小巧精致，三人倒是吃得肚子鼓鼓，可在爷爷看来还是浪费钱。
    她不想让他知道到底吃了多少钱，却也不妨碍他打听到一屉的价格后，最后算了总屉数，于心底得出这一顿早饭的开销。
    “才几年，价格就涨得这么高了。”老爷子哼哧哼哧。
    “现在什么都贵，你知道现在一斤肉多少钱吗？”奶奶倒不想爷爷这般，一大把年纪了还小肚鸡肠。
    阮云今：“我们又不是经常去吃，久久吃一次也没什么。何况爷爷，我现在会赚钱了，你就别操那么多的心。”
    爷爷腹诽不过两个长头发的，闷声道：“以后不吃了。”
    阮云今站着爷爷身后，推着轮椅往家的方向走，她推得慢，是为了配合奶奶走路，也为了让爷爷能多多晒晒太阳。
    估计今天出来一趟，他明天就不闹着要出门了。
    而这一趟出门，她也明显发现，只要不主动提起阮建辉这一名字，二老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可惜离着那位重见天日，也就过几天的事情。
    想想心情便郁闷了下去。
    真不是她恶毒想要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在里面官久一些，实则有些人天生就该属于管制的生活，否则，劣性难除。
    待到家门口附近爷爷下意识地往隔壁那户人家看去一眼。
    “这么多天也不知道那个小偷被抓了没有。”
    奶奶道：“抓到了应该会给我们来信说一声吧，不过现在都一个星期过去了，想来人海茫茫，要找个扒手也不容易。”
    爷爷摇摇头，极力说道：“不是，当初隔壁那小伙追过去的，他开得飞一样的快，小偷就一电驴，肯定能抓到。何况隔壁这小伙看上去就像不像个普通的。”
    因着那件事一直在心头徘徊，乌云密布，团在心口，阮云今喉咙口微微地痒，不动声色地推着轮椅快步进了家门。
    爷爷不解，扭头看她。
    “推这么快做什么？”
    阮云今道：“你怎么看出来那人不是普通人的？”
    爷爷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当过兵，自然清楚他是个身手敏捷的，至少当过兵，何况那小偷还不及隔壁那小伙的身高腿长，要追不上是不可能的。”
    阮云今抿了抿唇，着实为爷爷这双矍铄有神的眼睛感到可怕。
    裴嘉彧的确当过兵。
    她在漫画中给他的设定是大二那年应征入伍，本有望在部队里继续留任升职的他因为一场意外，两年服役期结束他也没有继续留任。
    分明看电视都得戴眼镜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眼睛忽然就那么尖了？
    这不是会真看不出裴嘉彧有点什么吧？
    想也不想的，赶紧给洗脑爷爷不要胡思乱想，免得将裴嘉彧想象成什么落难凤凰。
    “您啊就是想多了，那人要真有那里厉害至于整天待在家，你看他有工作没有，不就是个宅男。”
    爷爷道：“可别乱说，说不定人家靠电脑就能上班的，有些人玩股票很厉害，坐在家里就能来钱。”
    这嘴巴可真是开过光的，怎么猜什么什么准。
    阮云今头皮发麻。
    这时间屋外陡然有人敲门，见孙女今大半个身子借力给爷爷靠着，搀着人从轮椅上挪到沙发，抽不开身，奶奶便小跑着过去开了门。
    “你们这是……”
    她看着这下车的是身穿警服的警察同志，心底当即以为是坐牢的儿子回来了。
    可这现在服刑的人出狱还能有警车接送，想想也不太可能。
    那民警出示了下证件后便上前询问：“上个星期左右，是您老伴路上遇到扒手被刮倒在地？”
    实则奶奶一点都瞧不明白证件上的字是什么，但穿着警服的，还能有假警察，下意识地便想起来老伴腿上的伤，恨不得将那挨千刀的给宰个千千万万遍。
    “是是是，警察同志，是不是抓到那挨千刀的小偷了？”
    民警余光瞥了一眼屋内，温馨怡人，淡雅宜居，普普通通的人家，遂点点头道：“我们能不能进去一下？”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阮云今明显发现，他们家是跟警察局结了缘。
    周令晨也作为出勤民警过来，跟阮云今打了个招呼。
    阮云今颔了下首，但并无其他表示。
    这种态度比起之前活泼俏皮的她可算是疏离许多。
    周令晨脑子一根弦，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实则因为心底潜藏的那件事心虚不已，生怕他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那小偷的死而来。
    可之前分明没有听说小偷已经死了的。
    偏偏就在今日，自己止不住心底的邪念跑去命案现场，后脚警察便找上门来。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
    阮云今心底直打颤，强咬着舌尖，压着心底的惶恐不安。
    和他同行的民警还是那天晚上抓卖淫嫖娼嫌烦时因为找不到周令晨的人影扯着嗓门破口大骂的那个暴脾气警官。
    阮云今记得很清楚。
    这次他也特地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姓武。
    “……你说人死了？”爷爷神色略显迟疑，重复地询问一遍：“你说的是把我带倒那个小偷？”
    武警官神色端正，纵使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背脊依旧绷得挺直。
    上次这家人报案时并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一位抗美援朝的老同志，尤其派出所内现在还留着他当年的丰功伟绩。
    这次过来除却是了解清楚上个星期的案情，但最要紧的便是慰问他伤情了。
    听到老同志询问，武警官难得绷了绷脸色，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几分，点头：“嗯，今日有人发现尸体报的案。”
    阮云今背靠着厨房的玻璃门，面色怔怔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可当真正听到警察宣判那人死讯的时候，心脏还是止不住地被那一根弦，轻轻提起，紧紧攥住。
    今天，今天。
    不会就真的因为自己多瞧了一眼出了事吧？
    她怎么就那么多事？
    听到那人死讯，奶奶是吃惊过，但想到爷爷这尚未痊愈的伤口，便也提不起什么同情。
    “那小偷也算死有余辜，不过他怎么就死了？”
    武警官：“这点暂时不能对外透露。”
    “死得好。”
    爷爷拍手称快，在这一点上他和老伴始终是同仇敌忾的。
    “我们这边好多老人都被他偷过东西，一般都是在我们晨练的时候就瞄上了落单的老人，欺负我们腿脚慢，就算发现了也不敢跟他们硬着来。”
    而且在对着眼前这人职业所代表的责任和使命，爷爷在说起这些时更带有几分埋怨控诉的口气在。
    毕竟警察要是有所作为的话就不该放任哲小偷为非作歹这么多天了，自己自然也不会多出来这些无妄之灾。
    是以，仗着自己参过军后在镇上派出所也工作过十来年的威严，他劈头盖脸地将某些尸位素餐的人讽刺了一遍。
    武警官听着这话，脸上也浮现几分惭愧，可再如何愧疚于心终究于事无补。
    辖区内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处理，总有一些东西被不慎遗漏。
    当然，毕竟念在老同志的份上，尤其这次是带着慰问过来的。
    好不容易等他念叨完，这才赔着笑脸问：“老同志，那天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被带倒后可曾看到那人的正脸，能不能再详细地跟我们说说。”
    其实他们警方始终未能抓到人的另一原因不外是，一直不知道那小偷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那小偷贼会溜，探头拍到也只是半张模糊面孔，而且还特会往山上藏，要不是这些日子接连有群众报案，受害者还都是老人为主，所里这才不敢忽视。
    爷爷顿了一瞬，下意识停住嘴角笑弧，沉声问：“不就蛇头鼠尾，獐头鼠脑的一个人，两只吊梢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怎么，怀疑是他杀？”
    “只是怀疑，看上去也可能是醉酒溺水，但具体原因还得等法医鉴定。”
    到底是念及工作属性特别，武警官便没再多说，爷爷也没再多问。
    倒是武警官忽然兴头上来问了一句：“今天过来也是想到老同志您当年在人物肖像很是一绝，便想来您这里讨一副那小偷的人像图。”
    听他说起尘封往事，爷爷倒是摆了摆手，无奈一笑。
    “人老了，就算脑子记得住，手上也不利索，这都多少年没画了，着实不敢在人前献丑。”
    武警官闻言一顿，虽说有几分失落但也很快消失，不料却听这老同志眼睛泛着矍铄的光，笑着说道。
    “不过我那孙女倒是遗传了我这手艺。”喜欢我隔着山海奔赴而至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隔着山海奔赴而至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