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走得急，阮云今并没有见到身后某人飕飕掷过来的白眼。
    在自家小院外，阮云今被几只流浪猫狗给绊住了脚，兴许是平日里喂得多了，看到阮云今就自动识别其头上“铲屎官”的头衔，纷纷拖家带口上来，喵喵呜呜地讨要吃的。
    因着有急事，阮云今便暂时没去管它们。
    可拿着照片放到二老面前，得到的回答却是，爷爷奶奶都说没见过这个女人。
    阮云今神色怏怏，也不好细致地追问更多，免得被疑心她私底下正在做的事。
    她私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认定这个女人肯定跟赵华硕有扯不开的关系，上网又搜寻了二十多年前赵华硕案件的有关新闻。
    可还是无疾而终，没有任何一个细节有讲诉到当年案发现场的另外一人。
    阮云今拍了拍额头，将那点盯紧电脑太长时间的不适感拍去。
    新闻上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细节内容，阮云今只好转而去调查赵华硕的家族信息，包括平日里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三姑六婆。
    可赵家的这些家族人员情况，又没办法从爷爷奶奶的口中获知，她又能从哪里找得到。
    阮云今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人。
    ······
    周令晨例行巡察，途径阮云今家附近的时候，竟恰逢她父亲又去了那种地方。
    她父亲的“丰功伟绩”在当地已是上了黑名单的。
    之前因他只是初犯，最终也没有发展出严重后果，已经严令警告过他一回了，不曾想还是明知故犯。
    而且这次藏身的地方也换了，难怪销声匿迹了好些日子，还以为这些人都金盆洗手。
    看来还是自己师傅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着他交了钱给门口一穿包臂裙的女人后便大摇大摆进去了，全然没有第一次被抓马脚时的畏首畏尾。
    看来自从被警告过后，反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周凌晨靠着椅背，莫名想起那日他女儿的面孔，舌尖掸了掸后槽牙，给队里的同事打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后没多久，余光骤然瞥见车窗门被扣响。
    周令晨怔愣一瞬，按动车窗键。
    车窗滑下，露出她那双黑葡萄似的水眸，瓷白的肌肤向是淌在一片光晕下，越发白净，也添了几分朦胧美。
    “周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那天报警，阮云今已经同他互通过姓名。
    他是第一个听懂当时报警，只是阮云今隐晦发出的求救信号。
    周令晨至今仍然记得，女孩子嘴角抿着苦涩的笑。
    “我这样算不算报假警？”
    周令晨承认自己是起了久违的怜悯，帮她一起将这事瞒下。
    之后自己离开前说过的那一句，其实也是说给阮云今听，让她知道警察近期会在这附近巡逻，她也能少一分恐惧和不安。
    他当时故意将声调提高，确保她父亲能够听见，以示警告。
    介于两人间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在一起狼狈为奸的好伙伴，周令晨见到她便自然而然地问起。
    “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阮云今摇头。
    周令晨抱了抱手：“想来也不敢。”
    阮云今微微侧了一下脑袋，询问：“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特意来一趟的？”
    错愕于女孩子这般直白的发言，周令晨一阵气挺不过去，咳嗽了一声：“我，我是......”
    话音微顿，人已然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阮云今看着他故作轻松地双手插兜，一脸刻意地跟自己扯谎，她也不拆穿，掖了掖手，做出一副文静内敛小女生的形象。
    正如当日人畜无害。
    周令晨含笑问起：“下班了，出来吃点东西。对了，你也是出来吃东西的吗？”
    阮云今指了指路口的小卖铺：“我爷爷让我出来打酱油，刚才见到你开车路过，还以为你在例行巡检。”
    周令晨摸了摸后脑勺一笑：“没，别看我现在穿着警服，那是我还没来得及换。”
    这解释听起来怎么有些多余。
    阮云今只是望着他淡淡一笑，假装没有听懂。
    周令晨道：“那酱油买了吗？”
    阮云今回头看了一眼那路口小卖铺的方向，将手揣在兜里：“正要去买。”
    周令晨身量高，微微俯下身，便看着她缩着脖子，将露出的修长脖颈埋在衣领下，短上衣衬得她身形更小鸟依人，却也莫名像个畏冷的小老头，分明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太冷，像他都直接将警衣的两边袖口往上捋到胳膊肘处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没待她回应，遂摆手大步往前走去。
    阮云今无声笑了笑，转过身时余光瞥着那巷子深处暗房子的方向，不着一瞬便挪开，揣着兜踩着他影子走。
    ······
    小卖铺档口，阮云今付钱后，抱着装有两瓶酱油的袋子正欲转身，手上却是摸了个空。
    周令晨已先她一步将袋子拎在手中，提起往回走。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阮云今莫名，这小卖铺离着家，不管是横着走还是竖着走，两分钟就能搞定。
    还用得着送？
    这可真是稀奇了，她活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对她说。
    虽说自己对这人确实有事相求，但认识不过几天，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也怕对方不答应，不得不借机增进熟识度，盼着哪一天称兄道弟了，也好能从他这里探知出来一些什么。
    她也明知道，周令晨今夜这般异样的行为，好似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虽然她也隐约猜出来一些。
    但既然他不愿让自己知道，那她便也装聋作哑好了。
    只不过他们之间不谋而合地想尽办法去装聋作哑，也禁不住现实世界传来的那一记响亮的巴掌。
    让小孩闻风丧胆的警笛声从远处缓缓驶来，就停在方才周令晨的警车旁。
    阮云今眯了眯眼，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警察早已经推开车门下来，如猛虎下山，气势腾腾，威风凛凛，箭步奔往那漆黑的巷子口，那一排排简陋的低矮的出租屋里。
    想来已经是早已有了目标。
    阮云今停住了脚，好奇心驱使下，发问：“这是在抓什么人？这么大动静？”
    她好奇的求知欲让周令晨一时间心惊胆战以至于长睫不时眨动。
    在看到那警车里的同事下来后，周令晨便已转身走到阮云今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大手依旧紧扣住她的细腕往另一侧带去。
    “外头挺乱的，你快回家。”
    阮云今看了看被拎过去的胳膊，一时间只觉好笑不已。
    警察都出动了，再乱难道还怕镇压不下去？
    正好有人喊起了周令晨的名字，用的还是上级领导的口吻。
    “周令晨，人呢，这人死哪去了？不是让他在暗处好好盯着便成。”
    那人貌似一副队长的姿态，怒气冲冲地安排下去抓捕计划。
    阮云今不明所以地被这人拖到暗处，头上只余月华倾斜而下，暗黄的路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动着自己的佛系生命之光。
    听着那领导暴躁的发怒，阮云今一脸疑惑地戳了戳他手臂，待那人扭过头来时便问起：“周警官，你不要过去吗？这要是被你家领导发现你寻玩忽职守，怕是要把你身上这身皮给撸了。”
    周令晨无奈地扯了下唇角，寻思着如今这种情况她怎么还能有心思来开他玩笑。
    “我先过去，你也早点回家，外面不太平。”
    阮云今只是点头。
    周令晨来不及确定她这句话中到底包含多少层敷衍的意思，但时间不等人。
    再不回归工作岗位，怕是这身皮还真得被撸了。
    阮云今并没有如实按照周令晨所说回家去，反倒是绕回了警车停靠的方向，站在围起的警戒线外，当个八卦的吃瓜群众。
    八卦群众中，众说纷纭。
    有人说警方出动是为了捣毁地下赌场，有人认定是抓嫖娼，毕竟那几间简陋的出租屋内，住的根本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好。
    阮云今好整以暇地抱着两瓶酱油看好戏，直至那道熟悉的身影占据自己的眼眶。
    天空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晦涩的压抑着，闷热快要让人窒息。
    出于人性化考虑，也为保护各人隐私，警察牵引着遮挡住面孔的男男女女往车里押送。
    空气中弥漫着恶劣的香气，瞬间侵满整个鼻腔，阮云今不自觉拧紧了眉梢。
    路人指指点点，为这些靠身体赚钱的人所不齿。
    可对于那些去嫖娼的男人，却更多的出于一种调侃。
    有人凭着身形认出自己的丈夫，跑过去对依偎在丈夫身旁那女人又是抓又是挠的，而丈夫却在一旁悻悻然看好戏，因蒙着脑袋，呆呆怔怔地站着，莫名显出几分傻里傻气。
    看戏的男人多了一份谈资。
    “这不就是谁谁谁家里的媳妇？可真丢脸的。”
    乌泱泱看戏的人群中跳出来一妇女暴躁的怒吼。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要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有这种需求，谁想出来做鸡。”
    “都说笑贫不笑娼，都是靠劳动赚钱，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们？”
    有人瞧她激动万分又为那些女人抱不平，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问：“你也是做鸡的？”
    “看她穿得那么骚，肯定就是了。”说话女人故作清高，却忘了全场就她一人浓妆艳抹，搔首弄姿。
    这话一出，男人又转换了谈资的对象，对那帮腔的女人落井下石。
    妇女禁不住这些指指点点如潮水般涌来，逃不开那些唾沫似厌恶的眼神，终究落荒而逃。喜欢我隔着山海奔赴而至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隔着山海奔赴而至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