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闪读 > 古代言情 > 迷情大唐之爱抑 > 春衫泪 不辞冰雪为君热 (上)

春衫泪 不辞冰雪为君热 (上)

推荐阅读:全能真千金她马甲又被拆了逆天神尊盖世神医最强末世进化至强圣体武逆九千界鉴宝金瞳通天剑帝掌家小医娘不败战神

    曾偶尔入梦的终结者,如今竟活生生的来到我身边。李隆基的降世令我愁肠百结,忧心如焚,在我眼中,他根本不是娇弱婴儿而是索命阎罗。郁结难抒,渐渐的,我的日常生活完全因心情的急剧转变而被彻底打乱。秋季精神尚可,唯饮食减少。入冬后偶染风寒,请医师入府诊脉,道我是脾肾两虚,需用心且静心调理。薛绍并宁心等均大感意外,纷说诊断有误。
    薛绍不肯信,赶去太医署把正给学生们准备季考试题的杨元禧请来。经杨元禧诊断,结果不变。薛绍大惑不解,他道只是暂未发于腠理。既有多年交情,杨元禧自是比旁人方便言语,不需忌讳。他道忧思伤脾,惊恐伤肾,我现在应是常觉神乏疲累,畏寒怕冷,易腹泻,且月事失调或是不通,直问我究竟有何心事。见我无意作答,杨元禧无奈笑笑,留下一道药方,即告辞离去。师承孙思邈,他的医术的确高明,一语道破欲治此病需先调心,只可惜碰上一个不合作的病人。
    无人质疑杨元禧的诊断结果,却都猜不透我能有什么心事,只谨遵医嘱,让我每晚睡前服一盏入口甘辛的汤剂。然而收效甚微,至来年正月,我开始了昼夜颠倒的生活。夜间,失眠的情况异常严重。每闭眼,便觉一墙之隔,有人面蒙白纱,长立黑夜,无声无息的凝视于我。无法入睡,我也很想与人浅谈心事,但当我将沉睡的薛绍唤醒时,却惊觉自己无从开口,这个心事不能向任何人吐露。薛绍搂着我,像哄崇简一样哄我入睡,可我却只能瞪着双眼直到天明。只有当太阳升起后,当所有人都苏醒后,终于耗尽精气的我才稍稍放心,却不知怎的,总会莫名惊醒,警惕的打量各个角落,但其实谁也不敢入房打扰我。如此这般,下眼睑常挂着两片乌青也并不稀奇。不止面貌憔悴,身体也愈发倦怠,我甚少外出走动,即便是在府中,也是脚不沾地。此时正需增加进食补充体力,可我竟愈发的不爱用餐。薛绍再请杨元禧,他未推拒,登门,诊脉,开方,告辞,干干脆脆,惜字如金。这次的药剂又酸又苦,甚至带了一丝咸味,入口直教人干呕想吐。我不自主的扔了药盏,直说杨元禧要害我。薛绍鲜见的冲我发了好一通脾气,我只得硬着头皮再喝,好容易入腹,但那股味道着实怪异且浓烈,我一忍再忍,终按耐不住,喝了多少便尽数吐了出来。
    他们被我折磨的很痛苦,但其实我自己更痛苦,却又不得解脱之法。宁心自幼便胆小怕事,深信因果报应,深信鬼神之说,她认定是恶鬼侵宅,建议薛绍请道士入府超度作祟亡魂,好使它们能速返地府。薛绍依言而行,恭请三位高功入宅驱邪。他还十分自责,埋怨自己麻痹大意。
    三月初的清晨,春寒料峭,薛绍早已离开卧房,我趴在床上,头昏脑胀,连连苦求上苍能赐我香甜睡眠,一次就好。然而道士们正于外宅施法,高功朗声诵经,徒众挥动三清铃,隐隐约约,时近时远,却从不间断。
    我不胜其烦,开口唤人方知房外本无人当值,心头窜起无名之火,撑坐起身,却因身体本就乏累不堪且速度过快,下床后走出两步便觉眼前花眩,下意识的去抓身旁,却是落空了,随即重重的跌倒在地。勉励站起,扶着墙壁家具,迟缓的走出寝卧的两道门。
    春日融融池上暖,竹牙出土兰心短。正是大好的春日时光,中庭广植玉兰,枝头挂满片片青白,煞是惹人喜爱。优雅清香若有似无,我心绪才好两分,抬头却见门楣上居然贴了一排极不应景的赤印符箓,随风轻轻晃动,冲我挑衅一般。也不知何时被道士们贴上,竟不曾发出任何响动。可恨门楣过高,我又是踮脚又是举臂,竭尽全力,愣是够不得。我蹲在地上气喘吁吁,暗气她们为何不留一人守门。隔片刻,我正要回房,两扇乌木院门被人推开,芷汀怀抱崇简,与池飞一同进门。
    “公主!公主为何不在房内歇息?快些回房吧,风凉,仔细染了风寒。”
    见我只穿了菲薄寝衣,池飞关心的催我入房避风,我指外宅方向气嚷:“他们正在做法,我如何入睡?!快些打发他们走!府中何来妖魔邪祟?!凭何道我中邪失常!!”
    说这两句话费去不少气力,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但这一次我被扶住。二人将我送回床上,又为我盖好锦被。
    我浑身难受,躺着也不觉踏实,痛苦道:“让他们走。。。子言呢?告诉他,无用,无用。。。我很好,让他们都走!!”
    面对陷入魔怔极其失态的我,芷汀无力安抚,哽泪道:“谁人不盼公主尽早康复?还请公主体谅驸马的苦心!!公主终日憔悴,药石既是无效,驸马也只会认定是。。。唉,只消高功做法七日,公主之病便能彻愈!”
    池飞附和道:“是啊,公主若是赶走他们,我们如何向驸马交代?再者说,即便公主不体谅驸马,不怜悯我等仆从,难道公主能舍得小郎?方才小郎牙牙学语,我与芷汀都道他在说’阿娘’呢!”
    心内霎时生出无数歉意,数月以来,我真的是自私透顶,不止照顾崇简不似从前上心,有时只一心谋划自己的退路,竟遗忘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不,我不能沮丧更不能迷茫,即便最终难逃一死,但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还有许许多多富有意义的事等待我去完成,而抚养尚不满两岁的崇简成人便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芷汀将崇简放在床上,崇简高兴的挥动小手,蹒跚走到枕边。我会心而笑,他看清面色苍白似鬼魅的我,下巴忽然间急促的颤抖起来,紧接着咧嘴便是一场嚎哭,小脸涨的通红。
    “姨姨!姨姨!”
    我更觉愧歉,忙把崇简搂入怀中,禁不住落泪:“崇简不哭,我儿不哭。阿娘不好,阿娘对不起你。”
    崇简仍是怕我,不断扭动小身体,只肯让芷汀和池飞抱。池飞抹泪:“算来公主已是近五日不曾抱过小郎了。”
    无奈之下,我把崇简还给了芷汀,她哄了几句,崇简便安心许多,眼含热泪,怯怯的看我一眼。我心酸难过,却也只得怪自己。芷汀和池飞请我好好歇息,傍晚再送崇简过来。
    “莫走,”,我唤住她们,浅笑:“我不累,我不想睡,你们留下陪我。”
    二人极是欢喜的对视一眼,芷汀建议:“公主,不若我与池飞陪着公主四处走走?”
    我道:“好啊,正是明媚春日,我原不该久居府内。”
    池飞唤来一群侍婢,洗漱,更衣。。。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发觉被人服侍的感觉竟是这般舒坦,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必使一丝力气,任人’摆布’,擎等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待到上妆,使了大量铅粉才能遮住两眼下的疲惫,皮肤状态也是极差。
    崇简抱着玩具走走停停,踢浴桶,吃胭脂,一个人也玩的很开心。芷汀指着我教他说’阿娘’,他小嘴倒是很甜,一连三声’阿娘’,却是认错了芷汀。我又气又笑,拽过他来轻拍小屁股。他因看我与往日一个模样,便不再怕我,笑嘻嘻的任我拍打,奶声奶气的唤我阿娘。心头霎时滚过一阵暖热,保护崇简的信念更为坚定。
    待一切妥帖,主仆三人正要登车,打南边来了一人一骑。人是和尚,马是高头白马,却不是高僧玄奘和龙王之子。才奉武媚之命剃度出家的冯小宝一脸怨怒,十余个小沙弥跟在马后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直过了乌头门,冯小宝方于朱门前勒马,已有家奴迎上,警告他不得在此逗留。
    他并未认出车前是我,高举右手,指门匾扬声喝道:“我倒要细问这府中主人可是太后女、婿?!”
    我倍感莫名,心说这位大红人今天发的是哪门子的疯邪,不在城西亲自督修白马寺,怎会到我门前寻事。
    将遮面薄纱掀开一半,我客客气气道:“薛师万安。未知薛师何意?”
    冯小宝正眼都不瞧我,仍安坐马上,趾高气昂道:“你二人既为臣子,太后有令在前,尔等遵是不遵?!”
    强忍怒意,我还算友好道:“太平恪守太后之令,对薛师一向以礼相待,薛师最是清楚不过。”
    “好,公主是爽快人!可你的夫婿却又如何?!”,利落的跳下马,冯小宝威风的站于我面前,疾声厉色:“你可知,方才在右掖门,他竟无视我,只与旁人谈笑风生,当众给我难堪!公主欲如何向我交代?!”
    薛绍若能容下这个只会狐假虎威的男宠那才叫咄咄怪事呢,我相信冯小宝没有撒谎。
    但我懒的理他,随口道:“夫为妻纲,太平从不插手驸马之事。”
    冯小宝听出我话里有敷衍之意,极不满道:“夫为妻纲?当我好骗不成!在你们李家,这纲常该是掉过来说!太平,我今日是好心嘱你,管束你的驸马,他若再敢对我不敬,吾必不轻饶!”
    我很想冲他发火怒骂,我甚至想立时取来尖刀了结这卑贱男宠的性命,可我清楚如今的他正得武媚宠爱,我不能冲动,不能做自损八百的蠢事。
    匆促登车,无心理会冯小宝是否会在背后跺脚骂街。眼见我受这等十年九不遇的浑人的诘难,芷汀和池飞也是满心不悦,她们护主心切,纷说要与之理论。
    “不可!”,拉住二人,我千叮万嘱:“需知小人难惹!今日之事,不必诉之子言。”
    二人虽有不甘,但还能分轻重,忙点头应下。
    池飞神情凝重:“可是,难道公主不预备提醒驸马么?真若再有下次,冯小宝去撺掇太后。。。对驸马不利呢?”
    “言之有理,”,我默默颔首:“我定会劝他,不,记得去岁上元,你道该请薛家人开导。”
    “不错。”
    “看来,改日当去拜访薛嗣通。”
    马车直向北行,街道人群熙攘,车速因而较缓。神都洛阳繁华如昨,千族万国的人抱着千差万别的目的来到这座城,最终得到或一如所期或不尽人意的结局。行至宣仁门附近时,马车无法继续顺畅的前行,车外格外喧闹,掀开卷帘一角,见此处居然观者如堵,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芷汀与池飞却是见怪不怪,芷汀随口道:“前日才听驸马道这宣仁门外设下一座铜匦,稀奇有趣。大抵。。。士民来此只为一睹真容吧。”
    我微惊:“是何模样?!”
    池飞说:“据驸马说,此匦以铜水浇筑而成,故曰‘铜匦’,匦开四口,中有四隔,东曰‘延恩’,献赋颁、求仕进者投之;南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太后有旨,凡往洛阳投表、上疏者,臣下不得问,皆给驿马,供五品食。”
    铜匦,史上最恶名昭著的告密箱!奸佞之辈通过它揣测出武媚的真实意图,一个血淋淋的时代已经来临。她要使用最为严酷的手段去镇压一切反对自己的政治敌派,她从不奢求他们的真心爱戴,她只要使他们畏惧自己不敢妄动,便已足够。但在此时,人们尚未洞悉它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们争先恐后,直往最前方挤去,就连薛绍也会称它’稀奇有趣’。
    戴上帷帽,二人陪我下车,近距离的观察铜匦。粗略看去,模样普普通通方方正正,和家中常用来置物的木匦并无不同,细看之下,四面皆有一道指宽开口,方便人投入信函,却不能私自取出。
    愈看它便愈窝火,少顷,我忍不住愤然道:“倒是便宜一众宵小之徒!!”
    转身欲走,却不意踩上背后那人的靴,急忙张口致歉。年轻男人,十分高大却过于清瘦,眉目疏朗,气质温雅。一袭月白色胡服,交领窄袖,挺直外更见一分洒脱,手拎马鞭却不见马匹,应是由自家家奴于人群外牵守。
    乌靴被人踩脏,男人倒未苦恼或作色,反浅浅一笑,温声道:“娘子非是有意为之,顼岂能怪罪?更有,方才娘子那句义正之言,顼心有戚戚。太后睿智,欲借此物广开言路,然,若为宵小之徒利用,必生无穷祸患!”
    我也笑说:“郎君为人宽容且善良。妇人诚愿天下与我心有戚戚者不止郎君一人。告辞。”
    “娘子慢行。”
    午时回府,门人道有薛稷府中家奴送来的礼物并一封书信。我精神不济,直想闭目歇息,便教芷汀代我拆阅,知是薛绍不久前向薛稷提及我生病一事,薛稷之妻本是释教信徒,遂亲手誊抄佛经并于佛前供奉九日,现将其送给我,以期我的病能早日痊愈。我十分感谢他夫妻二人的好意,便先遣池飞代我往薛府致谢并附回信,又将那佛经置于书房内妥善保存。
    待再见薛绍,他对冯小宝一事只字未提,我便也不提。数月来,第一次见我不在梦中而是强撑精神等候自己,薛绍大喜过望,只道是高功们做法见效了。用过一些清淡饮食,薛绍看我实在疲累,便把崇简交给芷汀,陪我回房歇息。二人才回寝卧,柳意却拿来一束桃枝,是杨元禧送来的,道桃枝可以辟邪,他特意自邙山采来。
    薛绍便要去道谢,柳意笑说:“驸马请留步,杨君不曾入府,道他府中还有一位病患待诊。”
    “如此。”
    墨绿枝条,鲜花已被摘的干干净净。将桃枝置于梳妆台,我默默摩挲一颗黄豆大小的花骨朵,想象这束桃枝也曾盛放皎洁如雪的娇嫩桃花。
    见我心神不宁,薛绍有些担心,我低低道:“无事,只是太累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我逐渐恢复元气。在此期间,杨元禧或亲自或派人四次送来辟邪桃枝,而待我身体大好,他便不再送。我总觉不安,从不把它们放在寝内。
    入夏,新丰县城东南有山踊出。臣工皆言此乃祥瑞,武媚大喜,下诏改’新丰’为’庆山’。江陵白身俞文俊却与众不同,上疏陈情‘臣闻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知而疣赘生,地气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隔塞而山变为灾。陛下谓之庆山,臣以为非庆也。臣愚以为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不然,恐殃祸至矣!’。结果可想而知,俞文俊被流岭南,静思己过。
    坐在临湖水榭听华唯忠说罢,我咬着甜美多汁的荔枝猜测武媚的心思。一个能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女人本就是全民公敌,严峻的现实不容她有任何失误,唯有紧握权力,她才能永立不败之地。她虽不求世人理解,却十分厌憎世人给她扣上’牝鸡司晨’、’窃取神器’之类的大帽子。这是一种异常复杂的矛盾心理。
    我道:“陛下命你对我详说此事?”
    华唯忠笑道:“是仆自作主张,心说公主久未入宫,便拿它当一桩趣事为公主解闷。陛下无甚要事,只令仆代为看望公主。陛下道,荔枝今晨至自岭南,公主若觉新鲜顺口,宫中冰窖。。。”
    “偏我入宫才能吃到么?”,我笑:“前日太后已命宫人送来岭南鲜果,我这里倒是不缺的。听宫人道,宫中好事成双,王婕妤与崔才人都。。。唯忠,是也不是?我需预备贺礼。”
    觑着我不似赌气,华唯忠小声道:“的确如此。自陛下登基,太后。。。唉,陛下长日不理军政,多于内宫以金石丝竹自娱,这。。。二位贵人。。。公主该是明白。”
    凝眺对岸的一排碧树,我漫不经心道:“龙裔兴旺本是好事,他若总是回避她们,料想太后该要动气了。”
    临回宫前,华唯忠走出两步,忽暂顿脚步,迟疑道:“公主,其实陛下只吩咐仆一事。何时进宫?”
    本想如实道过几日,但话到口头却又故意改了。
    “代我转告陛下,”,我平声道:“神都暑气重,我要带崇简往山上的庄子里避暑消夏。待到秋日,我自会回来。”
    华唯忠苦笑,央我千万不要为难他。我笑:“你原话同陛下说便是。”
    原本只是一个恶作剧,然而我竟真的迟了月余才能再次入宫,因为崇简大病了一场。
    七月流火,崇简不幸患上暑湿,浑身滚烫,大汗不止。平常三五日便能见好,十日就能大好,但因崇简年幼,直过了八/九日身体才不再烫手。薛绍恨不能时时陪伴儿子,亲自照顾儿子,怎奈律令在前,他不得不去衙门。崇简这一病,乱的不止一个太平府。武媚教我带崇简入宫,我抽身不得,只能据实以告。武媚心疼孩子,令上官婉儿代自己过府看望,才能放心的继续收拾政敌。
    待到重九,宫中设宴,我抱着早已病愈的崇简入宫。两岁的孩子,不止能跑能跳,也学会用简单的语言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而且学习能力极强,特别喜欢模仿大人说话。
    “阿娘,这是花!”
    “是呀。”
    “给阿娘。”
    “简儿孝顺!”
    芷汀掩笑,看崇简不停的摘花送给我,不一会儿便抱了半怀。
    “崇简,崇简,”,一边走着,我连声唤他,他正在不远处的花丛里热火朝天:“把这花送一些给袁姨姨可好?”
    崇简不曾听到,在他附近的几个男人反倒一齐回视。第一眼,便与武攸暨四目相对。这人年纪越长竟愈发妖冶魅惑,即便已娶妻成家,较之同龄人似乎仍欠一分庄重。偏今日又穿一袭鲜明张扬的丹矾色衣衫,更衬肤如凝脂,真有些雌雄莫辩的意味。
    怀里的花洒落一地,我不知自己该如何与他面对。武攸暨面无表情,微扬下巴。崇简对几人产生兴趣,双手抓满鲜花,在几人身前走来走去,好奇的打量他们。
    芷汀快步上前把孩子抱起,崇简不依:“放我!放我!送花!送花!”
    “你哟,”,芷汀笑嗔:“拿花讨好姨姨?休想!”
    入殿,便见有女客向婕妤王念儿道贺。她客客气气道:“尚早,尚早,冬日才能临盆。”
    王芳媚扶着大腹便便的姐姐入座歇脚,笑吟吟道:“阿姐,不早,不早啦!诸位,御医道我阿姐这一胎准是男儿呢!”
    有人道:“上好!崔才人如何?尚未产子?”
    王芳媚替姐姐剥开贡橘,随口道:“我哪里得闲打听。昨日侍奉陛下临帖,陛下亲口道此番愿得一子一女。我阿姐腹中既是男儿,想来崔才人腹中应是女儿。天子金口玉言嘛。”
    心笑王芳媚仍是这般直爽,我边走边道:“依着我说,女儿更比儿子好呢。”
    见说这话的人是我,王芳媚倍感惊喜,忙迎上来,礼貌笑道:“公主安好。公主说的对,女儿乖巧嘛。”
    我道:“安好,安好,诸位都安好?恭喜王婕妤。”
    众人纷纷向我问候,王念儿起身:“多谢公主。”
    女客们都很喜欢崇简,拿了各式瓜果甜品喂他吃。看了好半天,他才挑了一人手中的葡萄,是武三思的夫人范氏。
    范氏喜滋滋道:“我与公主府上的小郎真是投缘呢!”
    我道:“舅母与甥子本是一家人,如何不投缘?咦?怎不见崇训?”
    范氏朝四下瞥了瞥:“方才还在呢,这会子竟不见了踪影,想是随堂兄弟们往别处顽了。哎呀,我这孽障最爱惹事,夫君常说要严厉管教,可太后偏相中那小子,道他是一方璞玉,稍加雕琢即可,长大了定有出息。”
    我道:“太后侄孙众多,崇训既能得太后青眼相加,那是你二位教导有方,也是府上的福气啊。”
    范氏双手合十拜了拜,微微得意:“自是天大的福气!不过说到底,太后最看重的孩子还是太子呀。”
    王芳媚道:“这是自然。那崇文馆里的学士。。。呃,我不甚明白,不过,陛下道均为饱学鸿儒,便是校书郎都是举进士出身呢。陪读的孩子们更是太后亲定,真真是贵中选贵。”
    崇简今日尤爱吃葡萄,许是为巴结我,范氏每每亲自帮剥去果皮并喂他吃。便有人凑趣,问范氏何不与我结儿女亲家,我与武三思本是姑舅表亲,如此一来便是亲上加亲了。
    范氏欣喜不已,忙打眼看我脸色,而我心里面却是一万个不愿意和武三思结亲家,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与他真心喜欢的女人白首偕老,而不是勉强接受一桩别人为他定下的婚事。我故作没有听到,没有接茬。范氏明显很失落,但也不便再提。
    当德妃窦婉手牵蹒跚学步的李隆基入殿时,我的笑意渐渐僵住。这一年来,洗三、满月、除夕、上元等等重要日子,但凡看到这孩子,我便浑身不自在,再无心情与旁人谈笑自若。
    王芳媚屈膝蹲下,她拿着一粒乌梅逗弄隆基:“三郎啊,你唤一声姨姨,我便喂你吃它!来,说姨姨。”
    窦婉盈盈一笑:“小娘子,三郎现只会唤阿耶。”
    芷汀与我耳语笑道:“恐是德妃特意教的呢。”
    我不答,只面带微笑凝望那个软弱幼童,竭力不去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心里不住的劝诫自己,他毕竟是旭轮的儿子。
    隆基环顾四周,最终盯住了唯一的同龄人。范氏又剥了两颗葡萄,崇简这一回吃的极快,只咀嚼一下便吞咽下去,眼睛还警惕着隆基的举动。
    王芳媚抚掌笑说:“薛家小郎担心三郎同他抢蒲桃呢!”
    众人善意哄笑,我少不得做些虚礼,对崇简道:“你也吃够了,把葡萄分与表弟!”
    崇简嘟起小嘴,满脸的不情愿。我又催促一次,他这才耷拉着小脑袋把手里的葡萄送给隆基。
    窦婉赶忙制止:“只是一颗蒲桃,三郎真若要吃,我为他剥便是。”
    初顾并不对付的二兄弟,没一会儿便玩在一处。两孩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隆基几乎全部是依依呀呀,任谁也听不懂,只崇简乐在其中。
    少顷,武攸暨与薛绍前后脚入殿,薛绍着一袭丁香紫衫,含蓄而沉稳,并不比武攸暨引人注目。二人面目皆平静,似乎不曾注意对方。
    崇简像鸟儿般快乐的朝薛绍奔去,经过武攸暨身边时忽然扬声道:“这个姨姨美!”
    武攸暨面若冰霜,看向身后那对父子,薛绍略觉尴尬:“小儿言语无状,还请。。。”
    “呵,薛驸马多心了,”,武攸暨眉眼含笑,模样可亲:“黄口亦或妇孺,我一向不与计较。”
    ※※※※※※※※※※※※※※※※※※※※
    10月25日更新:
    与旧版没有变化,争取明儿个po完本章。
    有一两个词可能属于方言吧(捂脸),不懂尽管留言
    10月28日更新:
    改了一遍,觉得远不如旧版好,干脆又改回来。。。太纠结了
    考中进士不代表马上就有官做哦喜欢迷情大唐之爱抑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迷情大唐之爱抑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本文网址:https://www.663d.com/xs/27/27640/15911742.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s://m.663d.cc/27/27640/15911742.html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