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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郎 命中宿敌横出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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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宅元年,冬十月,以左玉钤卫大将军【梁郡公孝逸】为扬州道大总管,将兵三十万,以将军【李知十】、【马敬臣】为之副,以讨【李敬业】。复敬业本姓。
    “几天了?”
    武媚逗着崇简好一晌,她蓦的发问,众人皆是不明。上官婉儿最先反应过来,略不自信的回答她三天。
    “三日?”,武媚唇边肌肉微微一动:“唉,还道梁郡公离都已是好些日子。”
    知自己猜中武媚所思,上官婉儿稍稍放心。我与旭轮匆匆对视,一时也想不出这话该怎么接。
    武三思凑近,神色焦急:“太后牵挂南方战事,必觉度日如年,然我等子侄平庸无能,万事皆仰赖太后思虑、定夺,小侄每每想来皆愧疚难当!”
    武媚轻叹,将崇简还我,淡然道:“真若心存敬重、感恩,便已足够。今家国正值危难,汝等虽无助益,幸不与逆贼通同作恶。”
    “太后于我武家子弟为君为母,小侄安敢助力逆贼?!”,武三思诚惶诚恐,立时三叩其首,起身,眼珠不安分的滴溜一转,不怀好意道:“只是,小侄与太后同姓,陛下、公主乃太后骨肉,然而有些人。。。兴许与太后并不同心呢。”
    武媚面不更色,取一块甜脆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武三思心中作急,一边静等答复,偶尔尴尬笑笑。
    “哦,那件事啊,”,武媚平声道:“昨日召问近臣,无人附议。我想。。。是你多虑了。”
    面对婉拒,武三思没有轻言放弃:“小侄略有耳闻。恳请太后深思,刘相自陛下少时便为臣僚,而裴内史更是。。。呵,自扬州生乱,裴内史累谏,恭请太后尽早归政卸权,以息内外谣言,令众贼再无兴兵作乱之口实。太后睿智卓群,他们究竟是何心思,不需小侄再多置喙。太后既向他们垂问是否应削弱诸王权力,他们又岂会顺太后之意?”
    武媚淡漠的扫一眼旭轮并武承嗣,见二人均冷静自持,遂唤过上官婉儿问事,对武三思的话置若罔闻。武三思不便再谏,甚为失落的退回席位。
    我喂崇简吃酥酪,心话李家诸王自始至终何曾与武媚同过心!!年初废黜李显实乃无奈之举,却由此白送给徐敬业等人闹事儿的最佳借口,如果这个时候再打韩王李元嘉等人的主意,李孝逸必率领千军万马临阵倒戈,不止合了徐敬业的心意,更有这洛阳宫乃至大唐江山,难测鹿死谁手啊。武媚纵然真存改朝换代之心,也绝不会急功近利,因小失大。
    德妃窦婉坐在我右手侧,她对崇简也很是喜欢,更羡慕我有自己的孩子,不像她,’长日碌碌茫茫’。小仙抱了两个竹猫儿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崇简脑门,又十分费解的问我为何不教崇简陪她玩。
    望着稚气十足的小女儿,我笑说:“姑姑更盼他能早些跑跑跳跳,陪仙儿顽呢。可表弟尚未学步,仙儿还需再等等他。你看,表弟很喜欢仙儿呢!”
    自被小仙亲过,崇简便直盯着小仙,哦,盯住她手里的玩具,眼中燃起渴望的小火苗。
    窦婉看的分明,温柔的摸摸小仙的手,笑问:“仙儿把竹猫儿分给简儿一个,他年教简儿给你当驸马,还你好些聘礼,好么?”
    崇简已然急切的朝小仙伸出一双小手,却总也够不着想要的东西。
    我觉得有趣,轻笑:“是啊,仙儿便分他一个吧,薛大人和姑姑不止还你好些聘礼,再还你千个竹猫儿。”
    我与窦婉含笑同视小仙,看她将如何反应。却见小仙蓦的敛笑,把玩具藏在背后,怯生生道:“姑姑,窦娘娘,这是延基哥哥送我的,不能分给表弟。”
    看不到竹猫儿了,崇简极为委屈的冲我咿咿呀呀,声音嘹亮。我更不忍教小仙割爱,便教她先去一旁玩耍,摘了两样首饰分散崇简的注意力。
    小仙怕玩具会被我们抢去,忙跑着去找刘丽娘。窦婉微微动容,叹息般道:“深宫寂寞啊。”
    我如何不懂她的心思,竭力不去想任何与旭轮有关的事情,我无声笑笑,轻声道:“德妃,侍君亦或与人相处,牢记投其所好,避其所恶,总是无错。”
    窦婉报以感激一笑,虚心道:“陛下的好恶,我等均不如公主熟谙,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德妃言重,”,我笑着,不自主的按住紊乱的咚咚心跳:“大唐国运昌盛,陛下子嗣绵延,乃太后心中头等大事,我。。。相助德妃,也是向太后尽孝啊。”
    朝廷军马虽倍于叛军,却未能如大家所愿顺顺利利的铲除逆党。
    李孝逸行至临淮,偏将雷仁智为逆党先锋部队挫败,李孝逸生惧,按甲不前,暂避锋芒。不止如此,因【徐敬猷】和【尉迟昭】分别驻守淮阴、都梁山,两支人马均占据险地,呈掎角之势,亦令朝廷大军难以展开进攻。在此之前,贼首【徐敬业】已率军南下,欲攻克润州作为新据点。
    润州官民苦守城池,刺史【李思文】遣人走小道向外求援。不幸力竭城破,官吏均被俘获。徐敬业以原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代管润州。原盩厔尉【魏思温】进言,李思文当斩。徐敬业并未同意,只道李思文阿附于武媚,应改姓武,而李思文乃李勣次子,正是徐敬业的亲叔叔。司马【刘延嗣】宁死不降,辞曰:“延嗣世蒙国恩,当思效命,州城不守,多负朝廷。终不能苟免偷生,以累宗族,岂以一身之故,为千载之辱?今日之事,得死为幸。” 徐敬业欲将其斩首杀一儆百,魏思温反为刘求情,最终刘延嗣与李思文被押于狱。消息传来洛阳,刘丽娘得了武媚一句’刘门多忠勇’的夸赞,因那刘延嗣是刘丽娘的堂叔。同一天,受子孙牵累,李勣、李震被追削官爵,发冢斫棺,复还徐姓。
    润州沦陷,更打击了朝廷大军平乱的信心,而徐敬业则整顿人马,欲回军临淮,与李孝逸尽快展开正面对决,徐图北进中原。监军【魏元忠】向李孝逸进言’朝廷以公王室懿亲,故委以阃外之事,天下安危,实资一决。且海内承平日久,忽闻狂狡,莫不注心倾耳,以俟其诛。今大军留而不进,则解远近之望,万一朝廷更命他将代公,其将何辞以逃逗挠之罪?幸速进兵以立大效,不然,则祸难至矣。’。李孝逸采纳,令副将马敬臣进击,胜,斩尉迟昭。
    而在洛阳,内史裴炎仍不弃请武媚卸权,奏曰‘皇帝年长,未俾亲政,乃致猾竖有词。若太后返政,则此贼不讨而解矣。’ 御史【崔詧】上疏驳斥’裴炎伏事先朝,二十余载,受遗顾托,大权在己,若无异图,何故请太后归政’,直指裴炎假公济私,包藏祸心。武媚遂命左肃政大夫【骞味道】、御史【鱼承晔】推鞫。很快,确查向徐敬业献计攻取润州的原监察御史【薛仲璋】正是裴炎的外甥。
    原来,薛仲璋与魏思温本为旧识,徐魏等人谋划之初,魏思温便暗示薛仲璋一同举事。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之责,薛仲璋自请往扬州巡查官吏风纪。徐敬业派【韦超】诬告扬州长史【陈敬之】谋反,薛仲璋即将陈斩于狱。随后徐敬业现身,伪称奉旨任扬州司马,薛为其作证,录事参军【孙处行】质疑薛徐,被斩首示众,扬州上下官吏遂悉听徐敬业指挥。水到渠成,异常成功的掀起了这场叛乱。徐于南方募兵,裴在朝中策应,二人实是一丘之貉。
    不日,裴炎以谋反大罪下狱,举朝震惊。
    凤阁舍人【李景谌】证裴炎必返。纳言【刘景先】、凤阁侍郎【胡元范】奏言’炎社稷重臣,有功于国,悉心事上,天下听知,臣敢明其不反。’。另有义兴县子【蒋俨】、鸾台侍郎【郭待举】及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他们积极奔走,争辩裴炎无罪,当开释。
    十月丙申,诏斩裴炎于都亭驿。籍没其家,无儋石之蓄。
    许是上苍不忍见一位能臣枉死,裴炎被杀之日正是冬季的第一日,自天未亮时便刮起肆虐寒风,枯叶落花被狂风卷裹着飞向西方天际。
    被呼啸风声惊醒,想象一院的缭乱,我再无法忆起梦中所见。转看身侧,薛绍仍在梦乡。我悄悄起身披衣,想去隔壁看崇简,才要穿鞋,薛绍却醒来,低低的哀叹数声。
    “裴公今日将赴黄泉。阿耶生前于秋官任职十载,曾听阿耶讲,逢节不当施极刑。”
    自数日前裴炎入狱,薛绍的情绪明显低落,即便怀抱崇简,亦不能专心面对孩子,偶尔神思恍惚,唤他竟毫无反应。我又疑又怕,趁他不在家,几乎将书房翻查一遍,万幸未曾寻到与裴炎有关的任何东西,便道他只是为裴炎深感惋惜。
    扶他坐起,我平声道:“今南方逆党猖獗,朝中人心不稳,裴公本是先皇托孤重臣,位居百官之首,既已查明裴公涉及谋反,他实实是乱臣贼子,若不依律惩处,如何震慑蠢蠢欲动之徒?如何稳固大唐江山?”
    薛绍凝视于我,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我见他欲言又止,似有苦衷,心里一急,便催他:“你我夫妻荣辱与共,当言无不尽啊!”
    他唇角绽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无奈笑意,稍垂目,轻叹:“腹饥。”
    卯时过半,家仆送上两碗热气腾腾的亲子面,汤头鲜美浓稠,鸡肉软嫩入味,而打散的鸡蛋漂在汤面好似如絮云朵,鹅黄色的小小云朵。
    薛绍握了筷子,才挑起一根面条吃下,却又搁回筷子,道:“太过清淡。”
    家仆立即奉上细如发丝的姜和茱萸等物,薛绍撒了许多茱萸并胡椒入汤调味。
    见他尤爱嗜辣,心想别不是感冒了,我关心道:“莫非昨夜着凉?身上可觉酸痛?头痛么?”
    我欲吩咐家奴去煎饮子,想是自觉并无不适,他随口道:“不必,我无恙无痛。”
    一碗面吃了没几口,薛绍道明日将为我和崇简作画,阍者来报,道有二人登门,自称肃政台令史,奉左肃政大夫之意,传薛绍过衙。
    家奴话音才落,薛绍便淡淡的自语一句:“是了。”
    我内心骤起风暴,远比今日的天气还要恶劣。见他起身要走,忙拽住他,指甲无意划伤了他的手:“为何‘是了’?!子言,你与骞味道素无往来,他为何传你?!难道你心中了然?!”
    我知道自己有多害怕,我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恨不能二人的手可以粘在一起,不教他离我而去。
    薛绍神色悲悯,别过脸,似乎没勇气看我,唯举止仍旧从容,他耐心的掰开我的手,便向外走去:“应是与薛仲璋有关。”
    追上薛绍,我大喝着教惶然不安的阍者将两位令史延入阍室稍候。
    “说清楚!薛仲璋是逆党主谋,怎会与你有关!!!”
    我情绪完全失控,展臂挡在薛绍身前,不管不顾的勒令他不许走。莫名确信,如果我能留下他,无论发生何事,即便武媚亲临,也不能将他带出太平府。
    前路被堵,薛绍只得暂顿脚步,他轻轻拥住我,极愧疚道:“薛仲璋。。。乃薛氏子弟,当初他离开神都时,我们曾设宴相送。”
    疑惑解开,我却彻底没了主意。薛绍深深看我一眼,绕过我继续前行,步速极快。他没说完的话,是我们都不愿也不敢去深想的后果。设宴送行本是人之常情,可薛仲璋助徐敬业起兵乃早有预谋,那么,当日参宴的人是否有一个乃至多个被薛仲璋引为同党?这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忽略的隐患。
    回想起床时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此刻只觉讽刺至极。他早知自己已被牵扯其中,为免我担惊受怕,他不敢告诉我。天啊,我理应安抚他的恐惧、理应帮他想办法,却是雪上加霜,伤口撒盐。
    至府门,那两位从肃政台而来的令史倒不刻板严肃,反面带笑意,请我们不必多心,薛绍过衙后只需实话实说便可。
    我低声对薛绍道:“别去,子言,别去。便说你身体抱恙,好么?我去求太后,我。。。”
    “不可任性而为,”,他无不担忧的望着我,竭力温声道:“我清白自持,必能安然脱困。若入宫去求太后,无异于负薪救火。月晚,在家等我便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崇简。”
    再无别话,薛绍随二人离府,身影在寒风中愈来愈模糊。抹一手泪,我心跳狂乱,总觉得不能让薛绍孤身前往。
    我欲乘马去追,恰蕊儿等闻讯赶至将我拦下。宁心的语气里透出无限恐惧:“阿姐,太后可会饶恕驸马?!”
    反感她的说辞,我十分恼火,怒瞪宁心:“子言清白无罪!!”
    众人皆不敢再言或阻拦,宁心懦懦然的朝芷汀身后退了一步。仅余的几分理智告诉我,即便我追上三人,薛绍不可能随我回家,我也不能随他们进入肃政台的大门,想要第一时间得知问讯过程或结果更是无从谈起。
    我焦灼不堪的原地徘徊,蓦的发觉一个异常可怕的现实,除了武媚,朝堂上竟无一人与我相识相熟!可以请李钦他们相助吗?不,武三思已向武媚建议削弱诸王权力,他们不可能不知,更或许已在准备对策。自身处境已岌岌可危,又怎会在如此敏感时期为自己招惹更多猜忌。
    眼前忽飘落一叶枯黄,明明比比皆是,却莫名为我带来某些熟悉的味道,它像极我从某人衣衫摘落的浸了一夜山雨的叶子。继而,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我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芷汀不安的同我耳语:“公主可是在想武中候?”
    我默然无语,她也不再问。的确,我知道武攸暨至少能进入肃政台,但我丝毫不知他是否还愿帮我。换作是我,必是不肯如此委屈自己侮辱自己,去帮一个对自己若即若离、戏弄自己真情的人。
    左思右想,终下定决心,自尊又算得什么,无论攸暨将如何答复,我必要全力以赴。因为,我若不能尽快了解薛绍的情况,便见了武媚也是无用。
    更换男装前往皇城,托人传话,在左金吾衙门外稍等片刻,便见武攸暨徐步走出,挺拔颀长,仪容俊美,过路旁人无不注目。二人相对,他一脸得色,我却是一脸惊色,本以为今天不会看到他。看来又是我小人之心。
    “李晚?呵,”,他负手而立,似笑非笑道:“好些年不曾听过你这化名,很是不习惯呢。时隔半月,还道公主已将在下忘怀。诶?莫不是公主出尔反尔,欲讨回财物?”
    返洛那日,他去了太平府库房,向芷汀详问所有我最喜欢的珍玩字画,然后将它们全部搬回了自己家。知我不会在乎,芷汀也只稍提一句。
    “你救我一命,它们尚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牵挂薛绍,却又愧对攸暨,我紧张极了,不停的揪扯十指,小声道:“我。。。欲求你一事。”
    他已看出我神色仓皇,近了一步,关切道:“出了何事?!谁敢令你为难?!难道太后亦。。。”
    原本孤立无助似跌入无底寒窖,却又遇他轰轰烈烈山火般的关心,冷暖剧烈交替,我情绪一时激动难控,哽泪道:“是子言。他与薛仲璋乃同族,曾为其设宴相送,方才,骞。。。骞味道传他往肃政台问讯,我。。。想求你。。。”
    我别过脸拭泪,他畅怀大笑,面上却似染了冷峻霜雪,继而不以为意的扬声道:“哦,原是薛驸马涉及谋反啊!呵,公主应速速入宫去求太后!窃以为,即便他是逆党之首,太后也会开恩饶恕吧?!!”
    这番毫不留情的嘲讽原在意料之中,早就想过他会袖手旁观,但他这般拒绝并无不可,他没有义务再为现在的我以身试险。
    心头翻涌的情绪也平静许多,稍欠身,我轻声道:“打扰了,告辞。”
    转身离开,这一次,手被他及时牵住。无力的挣了挣,他愈发用力。
    我无颜回首,背对着他,极歉意道:“对不住,攸暨,我本不该来此。我想旁的法子打探消息便是。”
    铅云愈发低沉,也许晚些时候会下雨吧。不远处即是壮阔华美的洛阳宫,在它的面前,任何人,任何自以为声势浩大到能感天动地的感情,实则都渺小不堪。
    武攸暨声音很轻:“留你只为问清一事。巴州种种,是真心吗?我怕是自己一厢情愿,总劝自己你对我是真心。只因,你若骗我,又能骗走何物?我一无所有,若说骗情,它本就属于你啊。”
    泪水蓄满眼眶,我清楚自己断无资格为攸暨落下这些虚情假意的眼泪,稍仰面望天,我冷冷一笑:“我若对你有过真心,六年前便不会拒绝你的示爱;我若对你有过真心,四年前便不会主动求旨嫁给薛绍。当然,多谢你,在巴州舍身相救;更要谢你,为我至今不娶,呵,可难道你笃定我会因此而感动?哦,提起那些缠绵和情话,许是我。。。一时寂寞吧。真心?真可笑!”
    果然,他放了手,我凄惶离开。
    “李绮!你坏透了!!!”。他声如雷霆,恨不能用满腔愤恨将我就地毁灭。
    “那又如何?!”。迎风流泪,我真想剖开自己的心,看一看它究竟有多硬。
    “我恨你!”
    “我不信!你定会为我孤身终老!”
    “我明日便娶妻!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再不会喜欢你!”
    缩坐在肃政台衙门外,我无不煎熬的等在寒风里。一墙之隔,是身处悬崖边缘的薛绍;向南眺望,依稀可见太平府的磅礴轮廓,可能崇简已经醒来,正盼着父亲来抱自己。约莫一个时辰后,池飞和芷汀寻来,道崇简哇哇大哭,谁也哄不住,想是孩子要找妈妈。
    回到府中,我抱着崇简来回走动,总也难消心头的紧张。直到过了午时,家奴来报裴炎已斩,不久,薛绍平安归来。半晌水米未进,他难免精神不济,先抱住我安慰二三,又附身亲吻熟睡中的崇简。芷汀等去张罗饭食,我和蕊儿详问经过。薛绍虽历一番惊怕,仍庆幸不已,这般结果直让我们每个人都对上苍感激涕零。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他们却翻来覆去,事无巨细,这才耽搁了时辰。赴宴之人多达三十余,我们互相可证清白,当日仲璋堂叔不曾提及徐敬业此人。既是不知情,自然一一无罪释放。”
    我仍后怕不已,无法镇定,忍不住责备薛绍:“虽说我离家时允你。。。哎呀,都怪你去送那薛仲璋!!!”
    其实我的指责毫无道理可言,但薛绍明白我是关心则乱。
    轻轻摩挲崇简的小脑瓜,薛绍闭目,微叹:“是我的错。再不与他们来往便是。月晚,如今我的命已不属于我自己,我还要为你和崇简遮风挡雨。”
    翌日,曾为裴炎上疏辩护的朝臣相继被贬。据闻,裴炎临刑之时,被判流放岭南的近亲兄弟们到场送行,他甚为愧疚,道’兄弟官皆自致,炎无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窜,不亦悲乎!’。诚然感人至深,但更令人感慨裴炎行事公允,居要位数年,未曾为亲朋谋利行便。而裴炎十七岁的侄子——太仆寺丞【裴胄先】求见武媚,一言裴炎之死实乃冤案一桩,二言武媚摄政只会给武家带来无穷祸患。武媚愤然,然只道’胡白,小子敢发此言!’,便命人将他拉出殿外。可裴胄先却再三高呼’今用臣言,犹未晚’。武媚如何能容他这般放肆犯上,遂当庭赐杖一百,长流瀼州。
    十一月辛亥,以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讨敬业。庚申,徐敬业勒兵阻溪,韦超拥众据都梁山。孝逸等诸军继至,战数不利。支度使【薛克构】献分兵奇策,魏元忠请先击淮阴徐敬猷。孝逸从之,引兵击超,超夜遁。进击敬猷,敬猷脱身走。孝逸因风纵火,敬业大败,轻骑走入江都,将入海奔高丽。孝逸分遣诸将追之。乙丑,敬业僚官【王那相】斩敬业、敬猷及骆宾王首来降,余党唐之奇、魏思温皆捕得,传首神都。扬、润、楚三州乃平。
    十二月戊子,前中书令【薛元超】卒,赠光禄大夫,秦州刺史,使持节都督秦成武渭四州诸军事,追赠谥号文懿,并赐东园秘器,陪葬乾陵。遣左鹰扬将军【裴绍业】就军斩【程务挺】,籍没其家。务挺素与唐之奇、杜求仁友善,或构言务挺与裴言潜相应接。突厥闻务挺死,所在宴饮相庆,为立祠,每出师,必祷之。
    至除夕,风波平定。宴会正酣,寻个由头,我与旭轮于安福殿后殿单独相会。我向他道出崇简的真实身份,当然,我也承认了自己对武攸暨的利用。虽然这承认太迟了,它于事无补,我已然深深的伤害了攸暨,但我必须虔诚忏悔,而能让我放心倾诉悔意的人也只有旭轮。
    他本闲适的斜卧于水晶榻,闻言立时惊起,手指向我,呼吸急促,却是因过分激动而说不出一个字。
    我有些紧张,便也住口。少顷,他极艰难般吐出八字:“此乃谋反!你如何敢!!”
    心中滋味复杂,明知他斥我不知轻重全因关心所致,仍忍不住嘀咕:“覆水难收,我已然做下此事!!你骂便骂吧!”
    气我执拗任性,旭轮别过脸去,胸口的起伏一时加快。
    “我只问你,倘若换作是你,如何忍心教阿兄抱憾而终?!”,我拉起他的手轻晃,盼他不要不理我,见他始终不肯理会,我不禁委屈:“无论如何,我已在阿兄灵前立誓!但凡在世一日,我便要以性命维护崇简安危!我绝不背誓!!本不想害你为我担心,可我知自己。。。若我福薄短寿,这个孩子,我只放心托付于你。”
    “不。。。你怎么敢。。。”,旭轮惆怅的目光终于转回我面上,他摇头直叹:“你以为此事能瞒阿娘一世?!万一崇简的身份曝露,阿娘必将他还于阿嫂!而你将被严惩!”
    想到会与崇简分离,心中刹那巨痛,只余一个心思,我咬牙道:“或许当初是我太过鲁莽,可如今。。。我爱崇简!!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任阿娘将他自我身边夺走!”
    旭轮稍用力,将我拉到自己面前,异常严肃道:“若与阿娘抗衡,你只会害了崇简!!切莫强求!”
    我哼道:“此事。。。恕我不能应你。但我要你务必应我,这一世,若我先你而去,你要护崇简周全!”
    旭轮双眸幽深,忽长叹,终默默颔首。我稍喜,他无奈莞尔,问他如今在我心中是何地位,是否逊于崇简。
    我掩嘴笑道:“陛下为君,妾视陛下为天。”
    他闷不作声,像是不高兴。我笑嗔:“你连崇简的醋也要吃么?
    下一瞬,被他带入怀中,凝视彼此,无言更胜有声。我们没有拥有彼此,却拥有彼此的爱意、默契、信赖。。。其实我们早已不分彼此。
    也曾无数次思索,为何月老愿助我来此,为何我能如此顺利的寻到他,包括他恰恰如我爱他一般爱着我,后来便想通了,一瞬千年,听来已是天方夜谭,而我与他的这段缘分,当是历经了万年的回眸,亦或万年的擦身而过,乃至万年的对面不相识,才最终等到这场一盛唐的相遇。即便这一世仍无法参透与他的前缘,只记住他乃心中挚爱,如此便可。
    二人静静的依偎彼此,然而这般静谧的美好时光却异常短暂,耳听得殿外来了一帮嬉笑争执的孩子。华唯忠请他们止步,言明旭轮正在殿内休息。孩子们却不肯听劝,道人言这后殿偶有狐仙出没,他们来此是为一窥究竟,向狐仙乞恩。
    “你我该回去了,”,我起身下榻:“把此处让与他们吧。”
    他苦笑一声,最后握了握我的手:“让与他们?你这狐仙欲躲去何处呢?”
    他将榻旁烛火吹灭大半,我则藏于奢靡异彩的垂幔之后。殿内光影黯淡,旁人必不能看清我的藏身之处。见旭轮推开一扇殿门,七八个孩子,有男有女,非李既武,最大的也只八/九岁,皆懵懂天真。众童儿齐声道了’圣人万安’,你推我让,由一人怯怯的说出请求。
    旭轮和蔼笑道:“唔,我不曾见过狐仙出没此殿,约是汝等听错了。不若往望景台吧,仪凤阁曾有过此类传闻!”
    孩子们立时欢喜,一哄而散,赶着去来凤阁拜狐仙。旭轮将门掩上,即与华唯忠离去。默念一到一百,我也随之离开。
    绕过两道回廊,将至安福殿前殿,黑暗转角忽伸出一只大手,正牢牢的拽住我的腕。太过诡异,我大骇,惊出一身冷汗,侧目,入眼便是一双闪烁着荧绿光芒的异族眼眸,心话莫非遇到了只在暗夜出没的妖孽邪祟!
    那人张口,酒肉之气迎面扑来,恶臭难闻:“唐国竟真有狐仙!!哈哈哈哈,让某看清狐仙究竟是何样貌?”
    面孔逐渐清晰,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鄙陋非常,尖嘴猴腮,因过于瘦弱而使得面部线条有些扭曲,无论如何都不似善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双眼窝深陷的双目,瞬间便能令人联想到借夜色掩映在茫茫草原寻觅猎物的凶残饿狼。
    我挣了两挣,他手若钢铁,坚固无比。我正要呼救,他却松了手,双目圆睁,似是酒醒,紧接着伏地告罪。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我急于离开,匆促喝道:“速起!既是醉言,我不当真。”
    待返回陶光园,挽起一寸衣袖,借辉煌灯光查看,五道泛红的指印赫然入目。上官婉儿正来寻我,恰瞧见这一幕。
    “这是哪个浑人做的?!”
    我心里正后怕,忙将那人面貌向她描述一番,上官婉儿讥笑道:“我当是谁?!那蛮汉唤作’索元礼’!自称回纥国人,本亦市里贱商,与冯小宝有父子之谊。因了冯小宝的举荐,得以入宫面见太后。他现身份低微,席位偏僻至极,你不曾注意他,也是自然的。”
    清楚了那人的真实身份,我不禁好一阵恶寒。酷吏时代终于要开启了。
    我实话实说:“婉姐姐,我讨厌他!”
    上官婉儿道:“他冒犯你,你是该厌憎他,可请太后赐他杖刑,打上三十大板,为你出一出气。随我来,太后有事传你。”
    “唔。”
    是夜,当我向薛绍说出武媚给我们的命令之后,薛绍先是望天大笑,继而愤慨非常,脸色变了又变。
    “断然不可!!冯小宝行商坐贾,以色侍主,这般低贱不耻之人也配姓薛?!太后大谬不然!”
    薛绍怒不可遏,由额心自脖颈涨红一片,在原地来回疾走,并捶打墙壁发泄心中愤恨。
    我暗暗思忖,劝他先坐下,恳求道:“我知此事着实强人所难!然而太后命令已下,实难收回啊!!”
    薛绍止步,他指自己的脸向我喝问:“试想,太后命你我亲热且谦微的尊称那猪狗之物为叔公,教我如何张口?众目昭彰啊,真若行此事,薛子言还有何面目去见薛氏族人?!月晚,千事万事我都依你,唯此事不可为!!知你为难,我自去回绝太后!”
    薛绍的过激反应和拒绝,我其实已有预料,但当武媚向我提出要求时,我却只有一个选择。她要为自己的情人改名换姓、寻一个世家大族的高贵出身,这要求似乎无人敢拒。
    不愿见薛绍因此事与武媚起冲突,我又软声求道:“此事原是我对不住你,不该应承太后,可。。。子言,你上疏争辩又有何用!!太后令他改姓’薛’,谁能阻止?我想。。。便是你薛氏族长。。。亦不敢。。。触怒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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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9日更新:
    啊啊啊啊,我思路又受限了,不知道怎么能简练却又完整的描叙徐敬业叛乱,争取明儿个po完全章吧
    按旧唐书及通鉴的说法,武后摄政之初,武家兄弟就劝她杀李家诸王,文里写的是削权
    (承嗣尝讽则天革命,尽诛皇室诸王及公卿中不附己者,承嗣从父弟三思又盛赞其计,天下于今冤之。《旧唐书》外戚)
    内个,大家可能更习惯【皇后娘娘,x妃娘娘】之类的称谓,抱歉,在这个文里看不到喽,请自行加后缀吧
    10月20日更新:
    亲子面现在日本还有,但是叫亲子丼,是覆盖鸡肉和鸡蛋的盖饭,其实炸猪排再覆一层烧蛋的盖饭是很好吃滴(跑题了)
    好像又虐了武驸马,尽情拍砖吧喜欢迷情大唐之爱抑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迷情大唐之爱抑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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