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花开夜寂

    大叔没有回来。
    还没上楼，苏忆白就看到了并没有开启痕迹的车库，莫子缘以往室外常停处也是留着落叶的痕迹。
    能去哪呢？发给这个男人的消息也没回，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上楼把电脑放了，苏忆白突然有些迷茫，这才发现自己被宠得有多过。
    莫子缘想要找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而自己想要找那个男人，只要他不是家在学校在医院，就感觉无从下手。自己霸占了大叔全部的空闲时间，连他常去哪儿喜欢什么地方受挫时会去哪儿都不知道。
    梦中的那股无力感袭来，站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苏忆白感觉自己和莫子缘的那份喜欢，根本就不对等。
    难道自己喜欢的是被他照顾吗？不是，当然不是。想要的是彼此照顾，只是每次莫子缘都摆出一副不需要的样子，被宠坏后，下意识觉得他真的不需要了。
    大叔真是的，自己是他女朋友啊，把那些负面情绪说给自己听是会怎样！再次拨通电话，苏忆白尽可能在脑海中搜寻着和莫子缘走过的一点一滴，看有什么细节能透露那个男人自闭地点。
    医院角角落落不出意外地没找到，学校现在更是校门都没开——虽然要进去也可以，但为难门卫不是莫子缘的性格。
    搜寻不出什么细节，便只好以医院为中心，放射性向四周寻找。
    最后在一处广场——三年前元宵飘雪时，莫子缘停车带苏忆白观雪的广场——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那个男人坐在广场周边的公共座椅上，低头弓背，十指交叉握在身前，全身似乎被阴霾笼罩。这样的莫子缘，也就在自己成年礼的第二天早上见过，只是现在的男人身边没有一地烟头。远远这么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上前。
    “大叔……”凑近后，苏忆白连开口唤他都小心翼翼。
    “丫头？你怎么来了……额，手机一直调的静音，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已经下班了啊，抱歉，大叔在想事，错过了去接你的时间。”从失神到回神，莫子缘抬头，用笑容将阴霾收敛。刚打算伸手去揉少女的头，被一把抱住。
    莫子缘比苏忆白高，两个人拥抱的大多数情况都是苏忆白把头埋莫子缘肩上，在怀中小小一只。现在不同，莫子缘坐着，苏忆白站着，头顶高差反了过来，是一种高个子安慰孩子的姿势。
    抬到半空的手僵住，迟疑一会，落到了少女的腰上紧紧抱住。
    这丫头应该是在医院中听到了什么，虽然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事瞒着她。靠着苏忆白的怀抱，莫子缘在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难得地将自己的脆弱面展现。
    “……大叔，我饿了。”等感觉到莫子缘呼吸平稳，苏忆白才试探性地开口。
    不是想催大叔快点调节情绪，只是单纯的……反应过来自己冲动地将他抱在了胸前的位置。莫子缘现在陷在伤感中，不会察觉到现在的姿势有什么不对，苏忆白回过神可是涨红了脸，特别是白天还刚和唐萌萌聊了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本来就说好今天一起吃晚饭，这么开口应该没问题吧？默默把脸偏向迎风面，冷风吹在苏忆白脸上，扩张的毛细血管微缩，脸色看起来更自然。
    “噗嗤，走吧，想吃什么？新年第一餐可以任性点哦。”耳边无奈的语气让莫子缘失笑，连带着压在心上的阴郁吐出喉咙中一口浊气，拉过苏忆白的手顺势站起了身。
    把负面情绪带给小丫头是不对的，这可是新年后的第一次碰面，怎么能让她担心呢。面对面的时候，莫子缘不会露出丝毫的不快，至少对这个小丫头不能露出来。
    明明不开心，别这样强装啊！这句话卡在苏忆白的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然后展露出一个笑容：“我想吃火锅！然后煮年糕进去，嘿嘿。”
    他不想让自己太担心，那就……装一下？
    “现在有火锅店开门吗？”
    “不知道，去看看嘛，大不了把材料买了我们回去自己做。”
    “好，今天说什么都要吃上火锅。”
    “大叔！”
    “嗯？”
    “这么久不见，你都不说有没有想我。”每次都是自己主动说，就算是催也得催到他说想自己。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的，但是啊丫头，我把你当这儿了。”莫子缘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处，“想你的时候呢，就闭着眼睛内视看一眼，就当你一直在我身边。”
    又说这种油腻的话了！苏忆白被风吹冷凉的脸又一次升温。再油腻的话，在他嘴中说出，就是戳自己心啊。
    运气不错，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已经开始营业，不然就得去连锁的火锅店了。开车到店前，看着门口的大红灯笼莫子缘松了口气，不是说讨厌连锁的火锅店，只是在吃过一圈后，还是这种本地人开办的小店更合胃口。
    哦对了，这就是曾经把莫子缘辣伤胃的那家，对他来说除了辣哪儿都好。
    七八天天不见对于很多异地情侣来说很正常，对于苏忆白和莫子缘这种几乎天天腻在一起的人来说，却是极其漫长的。所以哪怕只是短短几天，两个人也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指引，明明是小别胜新婚的恩爱场面，聊了没多久，又聊到了医学方面。
    苏忆白的论文已经将近收尾，想让自己这个医学有所成就的大叔指导指导。
    这个话题一经开启就无法停下，激烈地讨论一直持续到火锅店关门时间，沸腾的红油被服务员无情撤下，留下傻眼又委屈的少女。
    苏忆白只是因为沐浴着翻腾的油雾想要继续吃下去，肚里早没了空间。莫子缘绝对是故意的！他故意点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菜来破坏自己保持体重的大计！
    想是这么想，离开之时少女的笑容不减。
    怎么说呢，越来越依赖莫子缘了。万一以后要出差分开个十几天，那自己可能会心里发疯吧？
    就是不知道，大叔有没有从他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也许脱离出来了？回家路上，莫子缘一直在念叨着说要好好看看苏忆白的论文，他很期待看看自家的小丫头的论文会如何出彩。
    沾了一身火锅味，回家后苏忆白径直钻卫生间洗澡去了。对比厚重的牛油味，还是消毒水味比较让人舒服，当然，更得欢心的是莫子缘身上的味道。
    苏忆白去忙自己的事，莫子缘就坐沙发上，继续为今天下午经历的事伤神。
    那场车祸与他无关，他就一个无关的看客。只是作为医者，莫子缘做不到看着伤者生命流逝而不管，做完急救措施便直接把人往医院送。伤得太严重，即便是做了急救措施他也没法保证伤者脱离危险。
    送到医院后，不放心的他一直陪着家属在旁等消息。
    但是，真的伤的太严重。就算他把油门踩到超速，甚至是各种违规都犯了，一路没有堵车，最后还是没救得回来。
    自己真的适合当医生吗？再一次经历生死，莫子缘又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奋斗都仿佛被一次接一次的挫败感抹去。
    如果苏忆白没有去找自己，现在恐怕又是一堆烟头了吧？既然这样……那丫头要是洗完澡出来看到现在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很伤心？
    苦笑两声，莫子缘晃晃脑袋，看到了苏忆白放在茶几边的电脑包。
    这台笔记本是在苏忆白大二时莫子缘给她买的，当做开学礼物。他倒是有旧电脑，但是这么一个小丫头用他的旧电脑怎么行？性能跟不上，拿出去也不符合女孩子的身份，不缺钱的莫子缘在这种必需品上从来不会克扣苏忆白——非必需品他在能力范围内也没克扣过。
    嗯……先前小丫头说啥来着，她的毕业论文是《阿西替尼对胶质母细胞瘤及其肿瘤干细胞治疗作用的研究》，还没写完，有些资料还没查全面。【论文标题是借用的，非医学生不懂就借用一下……如果不合适或者引人不开心了很抱歉！】
    嗯……自己就先看看她的前期准备吧。
    干咳两声，莫子缘侧着身子小心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把满身泡沫的苏忆白吓得不轻。
    “丫头，我先开你电脑看一下你论文，可以吗？”
    “可以！没关系！没问题大叔你去看吧！”几乎下意识捂住身体上用于生理繁殖养育后代的关键处，明明有厚重的毛玻璃木门隔着，少女在水雾中涨红了脸。
    都怪唐萌萌！弄得自己这么魂不守舍！门外莫子缘的脚步表示他已离开，门内苏忆白松了口气，对着花洒做鬼脸。被打开了奇怪的话题，现在和大叔这种接触都让人害羞。
    或者是……以往的自己太不注意距离？都直接趴大叔怀里睡了……
    把水开到最大，水流喷洒在细嫩皮肤上，冲击力与高温交织，浴霸照耀下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淡粉。女生总是钟爱高水温，水流之中的少女长舒一口气，猛地又睁开眼。
    唐萌萌？！
    等等，这个姐姐，今天是不是给了自己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东西放哪了来着？
    大叔刚刚说他要干嘛来着？
    啊啊啊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给放电脑包里了！！！
    淋着水呆滞三秒，苏忆白火速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仔细擦干都来不及，裹着浴巾就冲出了卫生间。
    “大叔！你等一下，我等会再……”
    电脑就摆在莫子缘面前，电脑包开着口在茶几上，让苏忆白感到羞涩的不可描述之物在他手上——看样子是正准备拿鼠标，然后就把这玩意翻了出来。
    “……给你开电脑。”
    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吗？发丝中的水在重力作用下顺着鬓角流到下巴然后滴落，营造出漫画中的冷汗效果，苏忆白石化在卫生间门口。
    莫子缘脸色古怪，在小丫头包里翻出套儿就够让他凌乱了，现在还配了幅美人出浴图，这算什么？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特地安排的耐力挑战升级版？
    “大叔……我……”开口时苏忆白仿佛听到自己石化皮肤掉渣的声音。
    “咳，丫头你先去把衣服穿上。”莫子缘强装淡定地把那两包东西放回少女的电脑包。
    啊啊啊啊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叔会不会误会了什么？他会怎么看自己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彻底丢失思考能力，苏忆白凭借着本能挪回浴室关上门，接下来穿衣服吹头发也都是在多年养成的条件反射下完成。
    再出门时，看到了猛灌冷水追求冷静的莫子缘。
    “丫头，你今天……是睡自己房吧？”偏偏无法冷静，莫子缘选择背对着少女避免尴尬。
    “啊……哦……好……”苏忆白还没有从无意识中恢复。
    直到躺床上，少女终于从石化中恢复。一种莫名的委屈盈绕而来，好不容易大叔回来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额，等等，刚好在他回来这天，从自己包中翻出这种东西，大叔不会误会自己趁他不在和其他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吧？！一种极度不现实的悲观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且愈演愈烈。
    莫子缘今天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万一他再误会什么……嗯……心情不好……
    猛地从床上坐起，清冷的月光让苏忆白难以安心。她得用什么举动去打消那个男人的疑虑。
    人在夜晚buff的加成下，本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数日不见的思念，更是触发了来自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本能。
    深呼吸两口，苏忆白从电脑包中拿出一只“拦精灵”，紧紧握在手中，推开了莫子缘的房门。
    “丫头唔……”
    莫子缘还没有入睡，坐床上正读着什么书。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刚看清来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少女堵住嘴。
    “大叔，我是第一次。”这句话苏忆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诶？！”理智的弦瞬间紧绷，一时间莫子缘没反应过来这丫头在说啥。
    “你不准误会。”抢过男人手中的书，趁其还处在懵圈状态，苏忆白把他按到了枕头上。
    “等等，丫头，你在说什么？！”莫子缘感觉到了少女手中的塑料感——和他之前在电脑包中拿出的东西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为了防止你以后误会……”
    莫子缘的理智还在弦上，苏忆白的理智已经彻底崩断。上手拉扯衣扣时，被回过神的男人一把抓住。
    “丫头，现在不行。我相信你，但是你还太……”
    ……小。
    湿润着喉结的舌尖，融化着最后的理智。
    “莫子缘，你还是男人吗。”再起身时，苏忆白眼中多了一分决然，按在男人胸前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莫子缘哑然。尊严被挑衅之时，丢失的理智被全部找回——或许这种事，在有理智的情况下进行，才是最好的。
    温热的手掌盖住苏忆白的双眼，另一只手攀上脊背将其拉下，翻身上下颠倒之后，在少女唇上留下缠绵一吻。
    “这么想将自己交给我的话，就不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啊。”
    ……
    花开夜寂，夜露于花蕊凝结，又顺着花瓣滴落。叶脉之下清流涌动，顺着气孔于空中喷洒成气，不曾在花瓣上留下痕迹。
    月已攀上繁密枝梢，树影之下，含苞已久的花朵，于寂夜中绽得绚烂——这是永远只在夜色包围下绽放的花朵。喜欢跨龄养成计划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跨龄养成计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