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送不出去的康乃馨

    或许是因为清明之后就各种有意无意地提到苏丽，在五月十号，也就是今年的母亲节这天，苏忆白想妈妈了。
    也不能说只是到了现在才想，对于那个抛弃自己的人，苏忆白一直都是放在心底不会随便去触碰，清明那天是她饿糊涂下意识就提了起来。小丫头只是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却不曾淡忘曾经的经历。
    想想已经快三年没见到母亲了。兼职下班的少女背着包包往学校走，被路边精品店营销摆在门口的一桶桶康乃馨吸引，同样吸引着苏忆白目光的还有在拉着自己母亲在挑选康乃馨的一个女生。
    那位女生认真挑选着花色，身旁的老妇人满脸的不好意思，同时又带着欣慰与慈爱。这些妇人因为自己的孩子晋级成母，将曾经的少女情愫藏于内心，又在这日通过孩子的花束唤醒——没有人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花束。
    失神地看着那对母女挑花买花离开，苏忆白回过神时，自己手里也多了一支粉色的康乃馨——曾经哪次被唐萌萌科普过，粉色康乃馨是希望母亲永远年轻的意思。苏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生下自己抚养自己，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少女的青春时光，如果能永远年轻，她就有时间再去体验那些遗失的日子了吧？
    只是，冲动买花的自己，又能送给谁呢？
    太久没见，苏忆白对苏丽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依稀记得那是一张满脸疲惫但看到自己会笑得很慈祥的脸。被抛弃时自己还没有手机，倒是有几张苏丽的老照片，夹在相册里，现在被藏在抽屉底层不敢翻阅。
    回想过往，苏丽从来没打过苏忆白。有时候孩子气任性惹母亲生气了，她只会哭着往她自己脸上挥巴掌，从来舍不得伤女儿一分一毫。这样心疼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不要自己呢？虽然没对莫子缘说过，但这个问题，苏忆白想了好久好久。
    如果母亲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大叔，会生气得回来找自己吗？还是会支持自己？好像她自己就是喜欢上一个年纪比她大九岁的男人，才生下自己的。不对……母亲都把自己抛弃了，怎么可能还在乎女儿的情感呢？更不要说期望得到母亲的祝福了吧……
    拿着花一路回走的苏忆白表情很复杂，多想把这支花送出去，多想让苏丽看看：她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厉害，每年都能拿下甲等奖学金，可以回头养她不会拖累她了。
    那个养了自己十五年的女人，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走到学校门口时，苏忆白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路回来想得太多，现在有些不敢回宿舍。在保安亭值班人员疑惑的目光中犹豫着进出好几趟，举着花的少女最后转身迈开腿，向校外走去。刚出校门没两步，被人伸手拦住。
    “忆白，刚回学校就出门，打算去哪儿啊？”齐云山挠着头憨笑，身子却完全挡住了苏忆白的去路，因为身高差，连少女对校外的目光也完全遮挡。
    “齐云山，我现在心情不好，没时间听你倾诉你的单相思，我不喜欢你，麻烦让开一下。”沉浸在对母亲的思念之情的时候，偏偏遇上了最烦的人，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苏忆白没有抬头看齐云山，抱着包和花退了两步保持距离，目光聚焦在地面的影子上。
    “别这样啊忆白，你不喜欢我我们也算同学，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聊聊呀！没准聊着聊着心情就好了呢？”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齐云山依旧挡在路中。苏忆白这次走的是一处比较偏的校门，平常没什么学生来往，就开了旁边的小门，以齐云山的身材很容易就能挡住全部的路。
    “我认为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齐云山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差你别在这烦我好不好。”把康乃馨握得更紧了些，苏忆白仍旧低着头，语气冷淡。如果不是讨厌和这个男生接触，她会直接上前把人推开。对于齐云山，已经厌恶到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说任何接触了。
    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倔强的少女，齐云山没有挪步，直到苏忆白有些愤怒地想要再次发难时，他侧过身让出了一人经过的空间：“希望哪天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能成为你的倾诉候选人。”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本质，大概这句话真能让自己感动到。终于是抬头认真看了眼满脸无所谓的齐云山，苏忆白抽了下鼻子，快步从那个窄窄的小门钻过，没留下任何的话。
    其实苏忆白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儿，她只是不想让同学发现她的家庭状况，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脆弱面。
    下意识地向前奔走，穿过喧闹的人群，与鸣笛飞奔的电动车擦边经过，没有被路边蛋糕店中香甜的气味吸引，任凭脚步指引着前行的方向。然后就穿过淡淡的消毒水味，来到了莫子缘的家门口。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大叔这当成了家。苏忆白抬头看着这扇熟悉的门苦笑。
    虽然是周日，虽然是饭点，莫子缘没有在家。进门时整个房子都很安静，鞋柜上的拖鞋也表示着那个男人正在外面。
    怔怔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苏忆白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也好，大叔不在家，就不会看到她那么委屈脆弱的一面了，虽然自己委屈的模样莫子缘早就见过很多很多次。
    咬着嘴唇把花插进了之前用来养大叔送的玫瑰的那个瓶子中，少女一屁股坐在了整洁的床上，感觉心中有些发累——是想哭却又哭不出的累。一直到天空由明朗变得昏沉，苏忆白依旧注视着那支康乃馨发呆。
    “妈……你真是狠心啊……把我抛弃得这么彻底，真的说走就走，都不曾回头来看我一下……”坐在床边，苏忆白小声抱怨着，语气中除了思念却没夹杂任何其他情绪。
    她真的……不怪母亲抛下自己啊，只是想再见一面而已。
    客厅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七点半的时候，大叔终于回来了。
    “丫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明天不是周一吗？”似乎是看到了鞋架上变动的鞋，莫子缘径直来到了苏忆白的房间，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小丫头后有些发懵，顺手就帮着打开了灯，“这么晚了灯也不开……”这一开灯，就看到了被摆在书桌最显眼位置的，那支粉色的康乃馨，然后整个人愣在门口。
    今天是母亲节，这个日子莫子缘是很清楚的。他一大早就给自家那位顽皮的老夫人发去了节日祝福。
    这三年苏忆白只是偶尔会提起苏丽，莫子缘还以为少女渐渐放下不是那么记挂着那位许久不见的母亲，但桌上这抹鲜艳的色彩再次点醒了他——那是小丫头的母亲，是永远不可能被遗忘的存在，即便是时间也无法抹去的存在。
    “大叔……”见到莫子缘，苏忆白终于没绷住情绪，张开手扑进男人怀中，“大叔你真的养了个爱哭鬼呢……现在这个爱哭鬼好想妈妈啊，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我一眼……大叔，妈妈她……为什么连个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我？”
    没有放纵的哭声，没有颤抖的肩头。但莫子缘感受到了小丫头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衫，带着一点点少女的体温，润在他皮肤上。
    苏忆白好像很久都没哭过了，再哭时已经和过往的哭相有了不同。更成熟，更隐忍，更像个大女孩。
    “丫头……想哭就像以前那样大哭吧，在大叔面前，你不用压制情绪的。”莫子缘大概知道为什么苏忆白会在周日的傍晚出现在自己家了，她不喜欢在其他人面前哭，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她就会尽可能克制着不让泪水滴落。在这儿住久了，小丫头把这个粉嫩的房间当成了家，是可以在受伤后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的，安全的地方。
    “那样大哭太孩子气，我不是小孩了……”因为莫子缘的话，苏忆白的泪水不再那么克制，但仍倔强着咬住下唇，提醒自己不能再放肆下去。
    “怎么不是了？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丫头，不会被年龄束缚，可以随意地做孩子气的行为。”揉揉少女的后脑勺，莫子缘是真的不会安慰人，但他见不得小丫头的泪水，看到就心疼，只能让少女不要压抑情感。话说出口后，思绪突然飞到芝麻冻入葬的那个下午，自己被苏忆白突袭的那个吻，慌忙又补上一句，“当然，太过亲密的亲亲抱抱不行，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
    “大叔你真矛盾。”知道莫子缘在指代什么，苏忆白把头埋男人胸前稍微蹭了蹭，依旧是小声的不着声色地哭泣。
    其实这没那么想哭，只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母亲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独处时反倒不会哭，见到莫子缘后就会变得压制不了眼泪，然后等待这个男人温柔地哄自己。
    都说孩子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放纵情绪，大概自己在大叔面前，真的只是个孩子。虽然对这个男人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孩子对家长的喜欢。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最后被窗外突然出动救护车的长鸣打断，尽管这与他们无关——小丫头终于是不再哭泣。
    第二天还要上课，书本笔记本之类的都在学校，苏忆白今晚不能住在这边。陷入情绪的少女又一次错过晚饭，莫子缘无奈之下一边训这个小丫头一边带她出门觅食顺便送她回学校。眼泪都蹭自己衬衫上了，少女的眼睛不怎么红肿，应该不会被室友发现异样。
    “对了……大叔，我房间里那支花，要不就送给你吧？”在进学校前，苏忆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大叔抿嘴一笑。买都买了，那就找个借口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吧，虽然这是一支应该送给母亲的花。
    “……送我干嘛？”在母亲节这天收到康乃馨，莫子缘这个年近40的单身老男人感到心情微妙。
    “我下周六和二萌姐约了出去逛街不会回，那支花养在那会被养死的。并且……花还是需要有人欣赏的嘛！孤零零摆在那多孤独！嘛，确实不太适合送给大叔，但除了大叔，我也没有能送的人了吧？我也不可能现在回去拿过来养学校啊……”苏忆白开始嘀嘀咕咕，意图用各种理由让莫子缘收下那支花。
    小丫头一本正经从多方分析的样子让莫子缘感到好笑，揉了揉少女的头，在其胡编到枯萎的花瓣会如何影响房间空气质量时，答应收下且照顾那支花。
    第二天晚上，结束工作的莫子缘带着这支粉色康乃馨来到苏丽的墓碑前。
    “苏丽，这是小丫头送你的花……”
    “你说你，干嘛用那样的借口去伤害那个丫头呢，你是她的母亲，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忘了你的啊……”
    “花我就代小丫头放这儿了，你应该一直在上面看着忆白吧。”
    “对不起，我能力不够……没能把你救下。”
    “我会一直照顾好那个小丫头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出事。”
    “话说我现在想照顾她，好像不仅仅是因为你对我的委托了……我……”
    “不，那不可能，没什么，我就是习惯了这丫头在我身边闹腾。”
    “……”
    “只是，我现在越来越找不到合适的，告诉小丫头真相的机会了……”喜欢跨龄养成计划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跨龄养成计划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