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蝶裳看了看樱乃发给龙马的信息，信息很长，大约是三小时以前发过来的，意思大致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说今天跟蝶裳见了面，不知道龙马是否知道此事，言语间还颇有点委屈的意味，第二部分诉说了对龙马的喜欢，第三部分是跟龙马道歉，最后结尾时她说放弃这段感情，让龙马珍重。
大半部分都是樱乃的回忆，几乎精确到了点点滴滴的细节，讲她第一次见到龙马的感觉，讲她如何小心的喜欢着他等等，还有点哭诉龙马无情的意思。道歉和最后的放弃感情倒是占了更小的比重。
尽管如此，依然能从这篇小作文里看出樱乃的深思熟虑，整篇文章只提了和蝶裳见面，但蝶裳扇她耳光这样的细节并没有提，没有刻意引导别人怀疑，看起来就像是简简单单的告别文章，但又能借此探一下龙马的态度，进可攻退可守。
但问题是，真要告别，樱乃根本不用给龙马发这样一篇文章。
蝶裳的眼神渐渐凛冽起来。
她这么多年一直能理智的容忍樱乃的行为，但在这一刻真正动了气，对樱乃最后的那点怜悯也烟消云散。
放弃就放弃，临到末了还像是埋地雷一样整这么一出，就没意思了。
蝶裳都没看完，沉默着把手机交换给龙马。
“我要怎么做？”
“当然是看你意思。”蝶裳眉眼疲倦，她的眼睛很静，一副任君随意的模样。
但实际上，蝶裳想的是，或许还应该找龙崎樱乃谈一谈，或者，不止谈一谈这么简单。既然她如此没有分寸，那就没必要让人留情了。
龙马沉默一会，丢下手机看她。
他摸摸蝶裳的脸：“今天见樱乃，没被她为难？”
蝶裳想说没有，话还没出口她反应过来，看向龙马严肃的表情，蝶裳叹了口气：“品川端真的是，什么都跟你说。”
“他不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吗？”龙马皱眉，探过身去看她的眼睛。蝶裳避开他的目光，龙马就捧着她的脸，抵着她额头，他力道温柔，但是不容置喙。
“倒不至于，她泼我一脸酒，我回了她一个耳光，也扯平了。”蝶裳淡声说，眼神还是空的，还在想着刚才樱乃发给龙马的短信，稍微分神解释，“而且今天说话，也是想看看她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这才是蝶裳的主要目的。
樱乃跟弗兰克学过花滑，被怂恿过，蝶裳不确定当初弗兰克告诉樱乃多少。
不过，从樱乃给龙马发的信息还有白天相处的来看，樱乃只是被弗兰克怂恿了，但蝶裳究竟是什么身份，樱乃不知道。
如此，蝶裳也就放了心。至于被泼酒，她当然生气，但尚在其次。
“她没有理由这么对你。她只是用你的那句话做迁怒你的借口。”龙马看着她，有点不能苟同。
“是，所以我只说容许这一回啊。”蝶裳喃喃，然后反应过来，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刚才樱乃发你的那条信息，不是三小时以前的吗？”说着，蝶裳又拿手机过来看，的确，三小时以前的。
她又往下翻了一下，发现龙马其实回了一条信息。
龙马问：“你在哪？”
樱乃说：“我在家。”
蝶裳也静了一秒，忽然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抱住了身上的龙马。
“龙马……我睡觉的这几个小时里，你不会出去了吧……”蝶裳细细打量龙马的脸。
龙马睫毛颤了一下，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蝶裳心里一跳，不由得捧住他的脸用眼神询问他，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龙马做了什么傻事。
这时候两人气场转变，追问的人从龙马变成了蝶裳。龙马眼神闪了闪，终于在蝶裳的无声的追问下埋到她颈窝小声说：“蝶裳……好吧，我做了一件非常冲动的事……”
蝶裳回来以后，睡了大概四小时。
她睡着后不久，龙马就收到了樱乃的信息。
那时候，龙马脑海里反复回荡的都是品川端跟他说的话，蝶裳被樱乃当众泼了酒。
品川端说的事无巨细，也说了蝶裳后面给了樱乃一个耳光。但龙马依然动了怒，正好樱乃又给他发了信息，龙马一眼就看出了樱乃信息里的遮遮掩掩避重就轻，还有文里楚楚可怜的感觉对龙马来说都是火上浇油。
他给樱乃发了信息，言简意赅的问她在哪。大概因为他从不回樱乃信息，樱乃回得很快，不疑有他，说了自己在家。
龙马没再回，直接开车去了龙崎教练家里。
龙崎教练开的门，非常意外，还没等她说什么，龙马先问：“教练，龙崎在吗？”
龙崎教练看龙马脸色阴沉，心里觉得不大对劲，只说了她在。龙马说了声教练冒昧了。就进了房间。
正好赶上樱乃在客厅，更巧的是樱乃父母都还没回来。
看到龙马出现，又因为他穿了一身风衣身姿挺拔，樱乃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龙马沉着脸，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冷水，对着樱乃泼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泼到樱乃脸上。
樱乃尖叫一声，正进门的龙崎教练也被吓到了。
龙马眉眼没动半分，神色淡淡的看着樱乃。
“你那杯酒是因为什么泼过去的？因为我跟蝶裳在一起？那你又有什么置喙的资格？因为蝶裳接了和泉老师的插图工作？人家也没打算给你啊。”
龙马淡淡的说道：“所以怎么都得还回来吧？”
龙马从没在外人面前有这么愤怒的模样，他面沉如水，越是面无表情越让人在不明所以中心生忐忑，加上他个子高，压迫力很大，龙崎教练又没摸清形势，没有上前，而樱乃站在他的阴影处，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她勉力站住，牙齿缝里说：“蝶裳告诉你的？”
“你以为这件事还没传开吗？”龙马反问道。
樱乃气急，并没有感觉出龙马这句话回答得有些避重就轻，那么温柔恬静的面孔在此刻愤怒到有些扭曲，她尖叫：“她也打了我！她扇了我耳光！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替她抱不平！”
龙马不为所动：“看来蝶裳打你的那个耳光还是轻了，要不然，你怎么还会给我发信息？”
说完，龙马把手机信息调出来给她看。
旁边的龙崎教练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龙马的话让她很快知道了。
“从你偷配我公寓钥匙私自去我家之后就一直给我发信息，我不回你还不识趣一直发，我想龙崎教练应该也没想到自己孙女如今这么不知羞耻吧？”
龙马神情很冷，话说的很重，短短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个明白。龙崎教练果然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樱乃：“樱乃，你偷配了龙马的钥匙？你做了这种事？”
樱乃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我和蝶裳都顾忌龙崎教练的感受，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也以为龙崎樱乃自己可以知道错误。但似乎，我和蝶裳都太温和了，纵容你总是来骚扰我们，”说到这，龙马抬眼看向龙崎教练，手里的手机也不打算要了，扔到龙崎教练脚下，界面上都是樱乃发给他的信息，“教练，其实现在我和蝶裳都很困扰，不，确切的说是非常生气。两年前我受您嘱托照顾一下第一次去美国的樱乃，但我没想到，只是在我那里暂住了一宿，她就悄悄配了我家钥匙。前段时间被我和蝶裳知道了，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悔过，还在给我不断的发信息。”
“龙崎教练，”龙马说着，但依然愤恨的盯着樱乃，并没有看向龙崎教练，“为了避免误会，我解释一下，今天蝶裳跟樱乃见了面，过程有些摩擦，樱乃先泼了蝶裳一杯酒，蝶裳后来扇了她一耳光。不好意思，蝶裳冒犯了您的孙女，要是教练您生气，我代她受罚。但是教练，我想您也清楚，我和蝶裳这么多年对樱乃这样客气，其实是因为您。蝶裳今天为什么会生气，教练您也知道吧？她甚至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让龙崎樱乃打扰我比赛。”
“但龙崎樱乃，你因为一份本不属于你的工作就泼了蝶裳一杯酒……我今天不想讲什么绅士风度，我一定要替她还回来。”说到这龙马语气陡然一沉，坐在地上的樱乃闻言身体又瑟缩了一下。
龙崎教练已经捡起了手机，看到了里面，自己孙女给龙马发的许多条信息，龙马都没回。龙崎教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觉得丢脸，觉得羞愧。
“现在把事情闹大，你如愿了吗？”龙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樱乃，几乎是睥睨。
樱乃只知道哭，不说话。
没等龙马再开口，龙崎教练已经忍无可忍，她厉声说道：“樱乃！你还不知错吗？”
龙崎教练最难的地方在于，自始至终，她都很了解蝶裳和龙马。
她了解龙马，知道龙马对樱乃是出于风度和教养，过去在社团，樱乃在龙马有女友的情况下还送便当送水，龙马都是客气的谢过，但不会吃和不会喝。他之所以接过来，无非是不想给樱乃难堪，但不会用，是他对樱乃的态度。然而这样的婉拒，樱乃却没有把握机会好好的放弃。
她也了解蝶裳不管是国中三年还是和龙马复合后，都已经足够容忍樱乃，而蝶裳容忍的原因并不是她没有能力去反击，仅仅是因为樱乃是她龙崎教练的孙女。在那个时候，蝶裳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龙崎教练和龙马之间生嫌隙，所以在那个错综复杂的关系里，蝶裳选择了容忍。
这两个人都太坦荡，蝶裳曾经和现在都选择忍让，龙马不管过去亦或那五年蝶裳不在的岁月里都忠诚于他和蝶裳的感情。所以他们两人今天的爆发让龙崎教练根本说不出什么，她甚至觉得是情理之中。更讽刺的是，她了解龙马和蝶裳，反而是朝夕相处的孙女，如今的行为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龙马察觉到龙崎教练是对樱乃说的，他看了龙崎教练一眼。
这时候，樱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满脸都是泪，楚楚可怜的。樱乃是万万没想到龙崎教练这次一点都不护着她，她觉得委屈，竟然捂着脸想往楼上跑，但身后龙马轻易追上来，咣的一声，龙马挥拳砸在樱乃身边的墙壁。
这一拳声音很大，贴着樱乃的耳朵砸到墙壁上，不管是樱乃还是龙崎教练都哆嗦了一下，樱乃捂住耳朵，哭着又摔倒在楼梯上。
她抱着头缩在地上发抖。
龙马面如修罗，他蹲下来，看着樱乃瑟瑟发抖的肩膀不为所动：“之前一直觉得对女生应该有点风度，结果几次下来，让你自作多情的以为我喜欢你。那么不知道现在，龙崎同学，这一拳让你知道现在我特别讨厌你了吗？你要是继续自作多情，我也不介意现在就给你几个耳光。”
从刚才泼水的时候龙马就有了决断，去TMD绅士风度，就算之后樱乃再跟什么杂志爆料他打女生，他也认了。他实在厌烦了她踩着别人的善良来达到目的的样子。
龙马说话的语气很奇特，他的发怒并不是提高嗓门大吼，他愤怒的时候反而声音更冷静，咬字清晰，声音沉稳，但那语气之下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希望你知道，我和蝶裳，我们，”他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都觉得，毕竟你是龙崎教练的孙女，如果可以，我们尽量体面的解决你对我们的骚扰和纠缠。但龙崎，现在，你是否有些对你自己太认识不清了？”
他一把抓起樱乃的手臂，因为用了力气，樱乃痛呼一声，不得不抬头看他，外面龙崎教练于心不忍的伸手，但到底没有制止。
龙马看她泪涟涟的面孔，眼神厌烦又冷漠：“我再重复最后一遍，龙崎，以后不要给我发信息，也不要联系我。聚会的时候你厚着脸皮去参加我说不了什么，但我自己，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也不想看到你任何信息。你不用觉得委屈，你借着我的名气社交账号涨了几十万的粉丝，偷偷给娱刊透露球员包厢的信息，这些我当时就都知道。”
说完，他松开手，樱乃又跌下去，她仿佛已经站不起来，只知道哭泣。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始至终，不管是蝶裳、我、还是龙崎教练，我们都没有对不起你。”
说完，龙马不再理会伏在地上哭到发抖的樱乃，他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一直没动，神色复杂的龙崎教练。
没说一句话，只深深的鞠了一躬。
龙崎教练看着龙马，他脸上还有没有消去的怒气，这让他看起来气势迫人，连龙崎教练都有些心惊胆颤，更不用提被龙马骂了许久的樱乃了。
她勉强点了下头，龙马没做停留立刻离开。龙崎教练站在原地定了定心神，然后看向还在楼梯那哭的樱乃。
不得不说，刚才龙马不管是气势还是说的话，都把樱乃吓得不轻。
她从没见过这样愤怒的龙马，原来这么吓人。原来那些细枝末节，那些她以为隐藏很好的事，他都知道。樱乃思及此，觉得完全没脸再见龙马。
她甚至觉得没脸见自己的奶奶。
“我早说过的，你应该放弃的，樱乃。”龙崎教练站到她身边，严肃的说。
她刚才之所以一直没出声，就是为了这个。很早之前她就想让樱乃放下对龙马的执念，但樱乃不肯，这次借着这个机会，龙崎教练决定让樱乃死心。
樱乃哭了许久，抬起头来，龙崎教练还在看着她，她的微笑让樱乃再度流下眼泪。
她想起国中毕业不久，龙马去美国，她鼓起勇气给龙马寄了一封航空信，祝他在美国以后顺利，后来那封信寄回来了，她欣喜的拆开信封，发现自己写的厚厚的一沓信原原本本的寄了回来，只多了薄薄的一张纸，龙马的回信言简意赅：谢谢。但以后请不要给我寄这些信，我不会自作多情，也不想被你误会。
她的欣喜被那些话浇了个冰凉。
原来，这些年的结果都如信纸上那薄薄的一句话，始终没有变过。然而这些年，她耗尽了龙马对她仅存的客气和礼貌。
“奶奶……”
樱乃声音哽咽。
龙崎教练牵过她的一只手：“樱乃，放弃一个人是一件很勇敢的事，其实你很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樱乃，你该放弃龙马，开始你的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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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反思：为什么给女配如此多的戏份。
大结局倒数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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