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这是一个看上去朴实憨厚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面容平凡，他转过头来看向林苏，眼神茫然。
    此人正是将林苏从潭县送到府城的车夫。
    “你是？”他迷惑地看着眼前戴着恶鬼面具的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叫住自己。
    “是我啊，李叔，我是林秀才！”林苏心里却也不解，自己与李叔明明不久前才见过面，怎么过了几天，他就不认识自己了？
    “啊，原来是林老爷！”车夫恍然大悟。
    在这陌生的地方遇到认识的人，林苏心里不可谓不惊喜，只是……
    “李叔，你不是前几天就回潭县了吗，怎么现在还在府城？”林苏奇怪地问道。
    林苏明明记得，车夫李叔将他和徐覃两人送到竹溪巷后，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车夫先是连连摆手，局促道：“林老爷莫要叫我李叔了，当不得，当不得。”待听完林苏的问题，他又露出了一个朴实的微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走到一半，发现忘记给家里的小儿带府城的玩具回去了，于是又折返了回来，想着小儿贪玩，见了礼物一定会很开心……倒是让林老爷见笑了。”车夫本是个讷于口舌的人，但说起家中小儿，却眼睛发亮，仿若有滔滔不绝的话。
    “我家虎儿，力气天生就比别人大，才五岁，就能提得动两大桶满满的水，这次来潭县前他还想跟来，说要帮我赶马……真是，才丁点大的年纪，就想要充当大人了！”车夫嘴里说着责怪的话，眼里却暗含骄傲。他又碎碎念地说了些家中小儿的日常，突然惊觉自己耽搁了太多时间，忙止住了话，看了下天色，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林苏茫然不解。
    车夫憨厚地笑了笑：“我回到府城后，偶然遇到了一个大老爷，他见我赶车赶得好，就雇了我为他驾车，这不，我现在便要赶去见我的新东家呢！”
    林苏不疑有他，也没想过为什么府城的车夫那么多，那个大老爷却偏要雇佣来自潭县的李叔，只笑着祝贺道：“那就恭喜李叔了。”
    面对林苏的恭喜，车夫憨厚地笑了笑，眼里却似乎有几分忧虑，不过，此时已经彻底变成傻白甜的林苏，是看不出车夫眼底暗藏的愁绪的。
    “对了，”车夫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林老爷叫住我是为了何事？”
    啊，对了，林苏一拍脑袋，差点又忘了，他是来问路的。他正想问车夫，他与徐覃约好的见面地点该怎么走，但他话刚说到一半，却卡词了。
    他与徐覃……约在哪里见面来着？林苏苦思冥想，但那个地址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模糊不清，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想不出就罢了，林苏干脆问车夫怎么离开这里。
    车夫拍了拍胸脯：“你若是问别人，别人恐怕答不上来，但你问我，那可是问对人了。我供奉的老爷，刚好给了我来去这里的权力，我正可以将你送出去。”
    “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还得需要知道一个确切的地址，不知林老爷可还记得外面的某个地方？”
    这下林苏可犯了难，他记得自己原来住在潭县，现在住在府城，但具体是住在东南西北、哪个巷子，却已是一概不知了。他自己住的地方都忘记了，更别说姑姑家了。
    车夫大概也看出了林苏的难处，贴心道：“若是不记得住址，记得人也行。林老爷身上有没有带着别人送的东西？若是沾染了对方的气息，又知道对方的名字，倒也可以通过这个找到对方，离开这里。”
    林苏扒拉了身上的东西，绝望地发现，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买的，就算沾染了别人的气息，那也是陌生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正苦恼着，忽地想起，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正是姑姑亲手做来送给他的，今日中元节，他特意穿了新衣出来逛街……林苏此时的心情，真可谓是峰回路转，他连忙告知了车夫。
    只见车夫凝神看着林苏身上穿的衣服，良久，他摇了摇头：“不行，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那人的气息已经很淡了，这样定位很容易出错。”
    峰回路转又见冰雪天。
    “不过，”车夫微微皱眉，问道，“我看这衣服上还有另一股气息，还比较浓厚，时间也比较近，不知道你可认识这个人？”
    林苏仔细想了想，良久，才报出个名字：“陶……承宣？”
    ***
    府城中不知名的某地。
    陶承宣正泡在温柔乡里，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谁啊？”
    睁眼一看，却并没有别人。
    他怀中的女子轻锤了他的胸口，娇啐道：“跟我在一起，你还在想别人不成！”
    陶承宣连忙哄道：“我的心肝宝贝，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还会再想别人……”
    那女子本就是佯怒，见陶承宣放下身段低头讨好，满意地眯了眯眼，两人又嬉闹成一团，陶承宣便将刚才听到的声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林苏看见车夫念叨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就抬起头对林苏说道：“好了，林老爷，可以出发了。”虽然林苏多次告诉车夫不要叫他“老爷”了，但车夫依然坚持这个称呼。
    只见车夫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远处就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本来还在十里开外，眨眼间就到了眼前，仿若幽灵。
    林苏却不觉有异，只感叹道：“李叔，你的马跑得真是越来越快了。”
    车夫只憨厚地笑了笑。
    这匹马显然就是送林苏他们来府城的马，只是与原来相比，感觉壮实了许多，身线流畅，鬃毛被梳得整整齐齐，皮毛油光发亮。它原本全身都是黑色的，如今四只马蹄处却多了白色的祥云印记，越发显得神骏不凡。按游戏的话来说，就是升级美化了。
    林苏看了越发敬佩李叔，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短短几日就把这略显消瘦的黑马喂成这般壮实模样。有时间他一定要与李叔好好交流交流，他喂了徐覃那么久，还是没有把他喂胖。
    升级版的黑马拉得自然也是升级版的马车。这马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通体黑色，留有暗香。车帘为暗红色，摸上去柔软顺滑，林苏几乎找不到其中的缝隙。总之，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林苏都不好意思坐上去了，他转头问车夫道：“这是你东家的马车，借给我坐，你东家会不会介意？”
    车夫安慰道：“放心吧，林老爷，这马车是东家送给我的，任我自由处理，至于东家，自有他自己的车架。”
    林苏这才放了心。
    待林苏坐上车，车夫严肃地嘱咐林苏：“林老爷，这一路上，千万千万不能打开窗门往外看，切记切记。”车夫再三叮嘱，林苏虽不明所以，但见李叔这么认真的样子，便也应了。
    嘱咐完，车夫便将车帘放下，合上车门，一甩鞭子，马车如幽灵般，转眼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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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吧，这个熟悉的人影居然是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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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