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女主去穿书（2）

    冷宫里面总有人死，死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被一席竹帘子卷起来, 然后被两个身体强健的小太监抗出去, 扔在一个乱葬岗。
    最近冷宫又死了一个老妃子，李公公得到消息后, 便匆匆赶来了。
    死的女人才三十六岁, 连四十都不到，但在这普遍都是十几岁小姑娘的后宫里, 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算是人老珠黄。此人封号是娴妃，以前也曾当过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妃子, 当年风头最盛的时候连皇后都要让她一步, 可惜皇帝的女人总是不少的，没过几年, 新人换旧人, 最受宠的妃子就从李贵妃换成新来的张贵妃。
    娴妃为人和善，以大度贤淑出名，才得以封一个娴妃之号。
    可惜后来就因为太贤淑，敢在皇帝要修建皇宫的时候跪在皇帝面前, 说天下百姓的疾苦, 求皇帝省下修建皇宫的银子赈济灾民。后来皇帝镇怒，本想撤了她的封号将她流放, 但娴妃名声太盛, 皇帝也不敢做的太绝, 便只把她打入冷宫, 从此不闻不问。
    正因为娴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好人, 在宫里结了不少善缘，所以即使被打入冷宫，也有得势的宫女太监们照顾着，日子比冷宫里的其他女人好了太多太多。
    普通冷宫妃子，过冬的时候炭都是定量的，本来就极少，还被宫女太监们一路克扣，发到妃子手里便少得可怜，一整个冬天不被冻死就不错了。而娴妃那里却是常年点着炭炉，时不时还有人过去探望，给她带些衣食用品。
    如今她死了，来看她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最近得势的老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是当红的御前大太监钱红德的干儿子，如今是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在宫里的太监中一般能混上名字的，比如他干爹钱红德，都是受宠的大太监，而像李公公这样几乎没怎么在御前待过的，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姓李，从前被叫做小李子，现在成了掌印太监，就被叫李公公、又或者被底下的小太监尊称一个李掌印。
    李公公不到四十，还是身强力壮的年纪，不过因为常年提心吊胆的混日子，眼角的皱纹有些多，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也不少。
    李公公年轻时候在娴妃身边伺候过，又一次皇帝来娴妃寝宫，他在伺候皇上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一杯茶碗，皇帝被吓了一跳，差一点儿就喊人来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他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也没用，还是娴妃好言好语的劝了皇帝几句，终于让皇帝免他死罪，最后被打二十大板就算过了。
    当年若是没有娴妃他已经死了，所以李公公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哪怕在娴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也没有忘，时不时过来救济一下。也正因为他如此感恩长情，到让他师父钱红德觉得他忠心，便开始提拔他。如今他终于熬死上一个掌印太监，在钱红德的帮助下，他用尽积攒下来的银子疏通关系，好不容易才成为御用监的新掌印太监，总算是熬出头了。
    而在他熬出头的这一年，他的大恩人，娴妃——死了。
    在宫里头，生生死死很常见，一天都要死几个宫女太监，大家早就麻木。李公公猛地听见这个消息后，也只是愣一愣，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正好轮班下来，他便甩开伺候的小太监，自己来到冷宫。
    他熟门熟路地往娴妃的院子走，去看了娴妃的尸体最后一眼，只见病死的娴妃面容枯槁、骨瘦如柴，整个人如瘪下去的茄子一样难看。李公公看不下去了，挪开视线，掏出一把银子给搬尸体的小太监们说：“给娴妃买个号棺材，找个风水不错的地方葬了，别让她暴尸荒野。”
    两个小太监收下银子答应，用竹帘子把娴妃的尸体一裹，扛在肩膀上抬出去了。
    李公公从怀里拿出一条蓝色的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接着把手绢塞回怀里，又一脸云淡风轻的出去了。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李公公隐约听见，这冷宫里居然有人在唱歌……？
    这倒是稀奇了！
    冷宫里哭天抹地的不稀奇，可唱歌的，是哪个妃子被打入冷宫了还有这个好心情？不知怎么的，李公公居然有些好奇，他循着模模糊糊的歌声找过去，越走近越，已经能听清那个古怪的女人在唱什么了，只不过越听这歌词越奇奇怪怪，什么外套、什么猫，还学着猫儿喵喵喵的叫，淫.词艳.语，听着叫人面红耳赤——
    只听那女子唱道：“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赖在你怀里睡着，每天都贪恋着你的好～”
    李公公没读过书，只粗略地认过几个字，但他是御用司的掌印太监，平时也掌管武英殿所编写的书册画卷，好词好曲也听过不少，如今这冷宫里的女人唱的歌，他却是头一次听见，而且曲调……而且这个粗糙的歌词……
    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声音甜美，叫人一听难忘。
    李公公进宫这么多年，这个声音是他目前为止听到过的最甜最美的声音，这让他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这个人的想法，甚至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个人美歌甜的宫妃形象。
    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循着歌声就来一处院门前，却诧异地停下脚步。
    这院子，不是……李贵妃的院子吗？
    李贵妃早在当年被关进冷宫不久后就发疯了，这么一想，李公公就觉得，怪不得她唱的歌那么奇怪——毕竟一个疯子，她唱歌要是正正经经的，哪里还像疯子？
    而说到李贵妃的经历，李公公也有些唏嘘。
    李贵妃年轻的时候特别受宠，盖因她不仅长得美、身材好，还能歌善舞，为皇帝庆寿时候献上的一曲飞天舞，一舞成名，让她在一群宫妃里面脱颖而出！当天晚上她就被皇帝传召侍寝，第二天破格封为贵妃，没到一年就给皇帝诞下皇子。
    那时候，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好景不长，这份荣宠只维持到张贵妃进宫。
    张贵妃进宫的时候才堪堪十五岁，年轻貌美，一进宫就让皇帝着魔的宠信。那时候已经二十多岁的李贵妃比不过人家年轻，也不如张贵妃温柔贤淑有心计，没多久宫里就传出来李贵妃欺辱张贵妃的流言蜚语，说李贵妃善妒，不知道容人。
    九月份的时候，张贵妃怀上一子。
    皇帝老来得子，又听闻御医说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小皇子，顿时大喜，放出圣旨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着实让张贵妃在全国风光了一把。
    圣旨放出去当天，李贵妃就气得砸烂了房里的大多数摆设。
    宫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收拾一宿。
    不久后的来年六月，张贵妃的小皇子终于出生，据说出生的时候屋外停满喜鹊、院子里的石榴树也大片大片的开花，是天生的吉兆。
    得知这一消息的李贵妃又把家给砸了。
    再后来，李贵妃就因为毒害张贵妃的小皇子而被打入冷宫。
    李贵妃被抓的时候大喊冤枉，哭天喊地的撒泼，说自己没有毒害小皇子。可惜皇帝不信，其他人也不在乎失宠的李贵妃，是不是真的给张贵妃的小皇子下毒，甚至有些暗暗欢喜——想当年李贵妃初入皇宫就逢荣宠，风头大盛下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心性跟不上，为人处世太不知收敛，虎呵呵的今天得罪一个人、明天得罪一群人，但因为她当时太受宠，没人敢触她的霉头，大家都忍下来了，只盼着她哪天劣势好上去踩一脚。
    如今李贵妃失势，他们当然要去落井下石一番，谁还会帮她伸冤？
    因此，一番鸡飞狗跳后，红极一时的李贵妃被轰轰烈烈的打入冷宫，随身伺候的，只有一个身材肥胖、丑陋的老宫女。
    而这件事也成了宫里太监、宫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李贵妃太蠢、太不优雅。
    李贵妃被关进冷宫的半年后，她就疯了，成天哭哭笑笑、发疯撒泼。本来她家里还想着怎么把她捞出去，如今遗风，便对娘家人没用了，谁也不会再去关一个疯掉的冷宫女人。
    这让她早先的仇家们乐得欢天喜地，狠狠地吐出一句：“恶人有恶报！”
    想到这歌声是那个疯子李贵妃的，李公公顿时没了兴趣，不过走都走来了，去瞧一眼才不枉他走过来浪费的脚力，所以他走进院子，探头往里看去，却看见让他惊讶的场景——就是那唱歌的人根本不是李贵妃，而是一个在李贵妃身边打扫的胖女人！
    破落的院墙内，李贵妃毫无形象的仰躺在一张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牌子似的小东西，她旁边，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拿着一条比她还要高的扫帚，拖拖拉拉的扫地，而刚才让李公公惊为天人的歌声，就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唱出来的。
    不过这不是最让李公公惊讶的，最让李公公惊讶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居然……
    居然坦、胸、露、乳！
    李公公不禁老脸一红，竟然也有些羞涩起来。
    不过事实上，丁璐根本不是什么坦、胸、露、乳，她穿的就是最最普通的吊带睡裙，只不过在李公公这样的古人眼里，自是不合礼法的。
    丁璐如果知道李公公的心思，肯定要为自己喊一句冤：唐朝贵女露的都比我多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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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