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子

    奔跑，一刻都不能停歇的奔跑。
    为什么？
    是跑过挤在周身的深沉黑雾，也跑过黑雾中低声窃语的人群。
    人群？藏在黑雾之中，是什么人？
    不知道。
    但还是要跑。
    要趁一切都还来得及修正的时候，拼了命的跑。
    可修正……又是为了修正什么？
    明明前方就有明亮的光火在闪耀，周身的黑雾也没有丝毫褪去的迹象。反倒是茫茫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的脑海中翻飞、跃动着，像是暴雨时海上腾跃的鱼，不知何时闪跃又消逝。
    不对，不一样。因为他总能及时的抓住每一条鱼，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给出一致的回答。
    一个奇怪，却又笃定的答案。
    不知道。
    也不能全部概定吧。至少，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他，被什么包围了。
    也无法逃脱。
    呯。
    突如其来的闷声，像是什么厚重的门被粗暴的打开，随着细细的、听不真切女声跟着光一同从外而至，紧接着响起了密集而又隐忍的沉重步声。
    “*******”
    然后他听到了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怪异语言。
    是语言，而不是单纯的鸣叫。
    因为他仅仅凭借耳朵，就能听出其中饱含情感又毫不遮掩的凝重和忌惮，像是面对着什么足够可怕的东西。
    可怕的东西，是我吗？
    是的。
    一个让他心头悸动的问题和一个无比笃定的答案又一次整齐的跳入他的脑中。
    但他还没来及对此有任何的回味，就被紧接着跳出的又一个念头击倒了。
    来不及了。
    无比真实而又巨大的窒息感在一瞬间淹没了他全部的思绪。
    呼吸……呼吸！
    他下意识的爆睁开双眼，面目可怖的狞笑起来。
    看清了，看清了。
    这是一条质地白净的金属走廊，正蜂拥着钢铁的士兵。头顶是令人不安的红光在不断的闪耀又隐没，如同海潮般将他们制式统一的轻质机甲和头盔打得忽明忽暗。
    亮金属色泽的零碎闪光在角角落落盛放着，其间整齐有序的堆叠着满溢液体的透明容器。
    “*******”
    他又听到了领头的士兵在大声的喊着什么，只是同样的无法理解。
    然后却不知不觉的张开嘴，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让他如释重负的话。
    “*先问过我的锋刃吧。”
    他轻轻的说道。
    什么？
    锋刃？
    什么锋刃？那是……
    明明是某种本应该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却又如同镌入了生命般的深刻。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海潮般向鼻腔中涌去，他一下子难以理解自己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回答，就被一阵似乎从骨髓中流淌而出晕眩感骤然击中了。
    随后在近乎昏睡的迷离中，仿佛看见了无数如同光翼的碎片从他的周身飞射而起，带着破空的噪声在他身前身后的四面八方画出一个密集而又闪耀的巨大矩阵。
    如同天使般闪光而锐利的飞羽。
    无法控制的虚弱感带着整个世界远去，画面的尽头，是领头士兵最后声嘶力竭的暴喝。
    还是那种怪异无比的语言，但他这次却近乎在一瞬间就理解了。
    “开枪！！！”
    苍蓝色的能量束在士兵们手中那样式夸张的巨大枪械口汇聚，最后涌射出一道道激荡的白光。
    如同圣光诛邪的最后审判。
    “砰！”
    ×
    池无声的张开了双眼，却没有立马采取行动，只是轻轻的握紧了手中的脉动步枪，无声的把头扭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砰。”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近乎与之前完全一致的闷响紧贴着地面传来。
    池下意识的随之轻轻的弹跳而起又无声的蹲伏，并在一瞬间判断出了来犯的对象。
    至少三吨的体重，依靠四肢行动，脚掌的击地声厚重而拖沓，全无金属的质感，可以否定敏捷型的猎食者和机械改造生物。
    而这样的距离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带有特制的、驱赶天敌的鸣叫，和探索未知环境时可能造成的异动，只能隐约的听到空气中回荡着的，若即若离的悠长气息，足以看出来犯者的迟钝，或是横行无忌。
    最后加上他所选择的这一片特殊的地貌。
    等到你了。池在心底默默的想着，缓慢而又沉稳的拨开充能阀，上膛。
    不是任何一把足以被枪械专家们点名称道的定制枪械。
    作为一把即使在如今整个大环境下都颇为热门的，能量分支类武器中都鲜有问津的脉动步枪，池手中的这把【巨人杀手】甚至连其中的中等档次都还够不上。
    只因为包括射速、后坐力、射击稳定性等等在内的很多最基本的枪械指标，统统都不在制造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它全部以及唯一的优点，就是威力。
    大口径的短距离单点爆发。
    也是所有赌命者最爱的One for all式绝杀。
    “视距协同。”他的目光缓缓从枪体移开，却渐渐没有了焦距，如同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道。
    “目标从西北330度方向接近，目前距离计划区域还有4.27个单位千米左右。淡定。”
    懒散的声音从入耳式的光讯仪中清晰传来。
    “可以确认目标吗？”
    “这样的生物只要看过一眼就不可能忘掉。再加上5e左右的能量反应，就是先前标记的那个小家伙。”
    “那准备吧。”池点了点头。
    “随时就位。倒是你，有什么问题？”
    “嗯？”
    “被猎物侵犯到安全距离之内却没有反应，按计划来说你理应在2分钟前就和我重新建立联系。”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池有些愕然的反问道。
    “倘若从你的感知能力来类推的话，甚至更久。”
    “……”
    “嗯？”相比于池罕见的迟钝，对方显然更诧异于他此时此刻的默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你现在的状态我建议终止本次任务。”
    “只是奇怪的梦境，没有必要。”池的视线再度投向撞击声频频传来的方向，“很快就能解决。”
    “梦？很快？”
    对方快速的反问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你又要用那个？喂……”
    “任务开始。”
    熟练的切换频道。
    吱~
    焦灼的等待没有持续很久。
    随着目标侵犯计划区域，设立路障被移动触发的锐声终于传来，如同某个昭然若揭的猎杀宣告，甚至连一直对外物毫不动容的来犯者都仿佛察觉到了空中那令人躁动的不安，微微的停顿了步伐，闷声的低鸣起来。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问：当猎物发现陷阱，是因为猎物太过警觉，还是因为陷阱太过简陋？
    答：是因为成熟的猎人，在此时此刻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让猎物再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通过鸣叫声再次确认了猎物身份的池不再有任何犹豫，行云流水般打开了位于右肩、左胸、左腹、后腰、左右腿部全部的，六个动力输出阀，右脚重重的一踩后飞快的奔射而出。
    他迎着警报声传来的方向在破旧的楼宇间奔袭着，跳过一个又一个残破的天台，只是身上那无比破败的便携式机甲却依旧只是发散着微弱的荧光，而没有任何释放动力的迹象，让人忍不住怀疑它是否已经破败到只剩下了提供光源的功能。
    但池却没有对此产生丝毫的不安，只是如同摩挲痊愈的创口般，细细的感受着身上齿轮那熟悉的、不堪重负的咬合声，微微的勾起了一抹惨淡的笑。
    废都的边界线近在眼前，再跳过一片碎石嶙峋的天台后，一个肉质虬结的庞然大物豁然跃入池的视线。
    如象般的躯体配上狮鹫般可怖的头，和胸口处宝石质地般的红色凝核。密密麻麻的巨大尖刺如同长矛般从头部一直衍长至尾，在加上一对完全不可能负担起如此身躯飞行的巨大肉翼，组成了这一极具视觉震撼感的苍茫巨兽。
    根本就是自然界中绝对无法孕育的、完完全全的超现实幻兽。
    【汲能蜥】，又名食油鹫或是石油鹫，作为一种非土长的外来星系巨兽，它们凭借着可以通过化合吸入体内的石油为纯质的有机物而受到财团的关注，并在确认了缺乏足够的攻击倾向后，通过了种种努力引入本土星系，以作为一种可以循环利用被星辰时代淘汰的旧能源——石油的产能兽，试图改善星球内部自供自销的有机物质产业列。
    虽然从种种意义上来看，汲能蜥不仅因为自身无法适应蓝星的高重力而失去了原有的飞行能力而被更好的圈养，在原本的化学效能上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反馈，甚至在当时一度引起了石油原液的产值回升。
    但是，随着汲能蜥在蓝星上的成功育种，人们这才发现了在蓝星重力下成长的巨兽器官功能竟会发生不可逆转的衰弱，不仅变得远远弱于初生代，在石油的转化率上大幅度的降低，产品中不时出现混有无机物次品的情况更是令投资者无法接受，最终引发了该物种的淘汰。
    行动迟缓，视野狭窄，对光线的感官弱。
    物理攻击手段多为撞击和践踏，虽然有着超越体形的的迅捷，但也因为出手的前摇僵直而变得很好预判。
    魔法侧的能力则是充能时间较长的能量射线，虽然削弱后的威能也堪比燃烧弹，但作为非指向性的延迟伤害，无法击中目标，那就是零。
    巨大的肉质结构提供着较强的承伤能力，但储能结构的外露在方便充能的情况下同时将自身最大的弱点暴露无遗。
    眼、红色凝核和后颈。
    不对，没有后颈。
    为什么是后颈？
    不知道。
    早已倒背如流的汲能蜥弱点一条接着一条的跳入池的脑中，一种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专属于猎杀的快感海潮般从他的内心深处汹涌而起。
    “输出！”
    他带着笑意大喊着，左脚重重的踩上天台最后的高沿。
    嗡——
    几乎在池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就如同一道惊雷般突兀出现又骤然高昂，撕扯着一阵令人心悸的急促锐声，如同恶龙般的巨兽从沉睡中惊醒时饱含怒意的长啸，带起一片撕裂空气的爆破声。
    随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荧焰从池的右肩、左胸、左腹、腰、左右腿部六处一闪而逝后，这具令人战栗的破败机甲再度重归于无声无息的死寂。
    但巨大、饱满的动能，却已如隐忍的海涛般，被赋予、奔涌其间。
    池踩着高沿的左脚奋力一踏，高沿范围两米内的石砖顿时如承受了重锤般碎裂又炸开，带起一片白色的灰雾。
    并在下个瞬间被一道激射的身影从内撕裂而开。
    毫不在意视线内残影般倒退的街影，池平静的拔出早已充能完毕的脉动步枪，无视机械目镜中刷屏般弹跳着的红色警报，对着那唯一的目标，平静的端举、瞄准，发射。
    轰！
    如同一声巨炮平地而起，燃烧着火光的电磁爆弹带着一道焰尾精准的命中巨兽的红色凝核，巨大的后坐力却仅仅只是带着池的右臂微微的一偏，就被机甲下钢铁般的应力消弭了。
    嗷！
    巨兽受到重创后爆发的悲鸣声震天撼地般响彻云霄，却反而让池心生出一丝残酷的快感。
    “还没结束呢！”
    他毫不在意张嘴后空气倒涌入口的窒息感，震声笑喊着，边把手中热到发烫的脉动步枪轻轻的抛下，左右手齐齐的往腰后一插。
    噌！
    拔出了两把剑刃雪白的合金长剑。
    一手弯曲贴面在前，一手笔直贴着裤腿延伸在后。
    落日的余辉包裹着火光斜打在剑刃之上，印出了两句颇有风采的铭文。
    左手剑铭，【鬼山洗】。
    右手又铭，【逢花夜切】。
    几乎在一瞬间就飞射至巨兽面前的池两臂交叉着一摆，整个人便如同一阵白色的风暴般旋转着下落。
    狂笑着。
    雷霆，下斩！
    准备了近两年吧，痛苦的同时也有徘徊。但最终没有捡起之前的作品继续写，千言万语，可能还是因为它对我的现充度要求太高吧，真的是挣扎了很久很久，但对“现实”的频繁交互的把握依旧无法让自己满意，但只是暂别。之后就有了这本书了。算是黑暗中的救赎吧，对我自己。好多好多存稿和idea，自己也觉得很帅就是了哈哈。也烦请各位恰逢此处的看管安心享用。喜欢质灵矩阵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质灵矩阵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