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美人瓷

        婚礼简单却不简陋，喜幛、红色纸灯笼、还有洞房中那一对孩儿臂粗的龙凤囍烛。
没有观礼的人，也没有吃席的人，容裴换了一身红衣，就在廊下等着——
南锦一个人陪在洞房，她还有些话要‘交代’。
灯烛灼灼，铜镜荧荧。
刘曦凤冠霞帔，珠翠冠梳，双手交叠着坐在绡金彩缎，蟒绣堆叠的床上。
她睫毛微颤，从南锦手中接过了一只水红色的匣子。
铜锁轻启动，一颗赤色丹药，鲜艳夺目。
“虎鹿赤丹……？”刘曦苦笑着问。
南锦红唇微掀：“听起来还不错？男人大多都喜欢~”
粗俗一些的党家少爷，吃个烤全羊，专门盯着羊蛋、羊腰吃；杀了只老虎，只逮着人家传宗接代的虎鞭泡酒壮阳。她想：容裴自诩清雅文化人，稍稍内敛一些，但又字字透着虎狼之欲，他总归是喜欢的~
刘曦当然不信——
她眼底透着期冀，又怕南锦卖关子，自己心急失了先机，只能隐忍着。
“……我一切听大小姐安排。”
“三个条件是我的贺礼，剩下的，我便没有安排了，接下去都是你自己的人生呀。”
“我欠大小姐的太多，我还没来得及报答——”
“诶，千万别——”南锦摆了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小心样子，讪然道：“耍弄心计太累，你选了汪解语的旧路，自己保重就是了。”
刘曦欲言又止，心思转动之下，她捻起丹药，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南锦被她吓了一跳，立刻伸手阻止，牢牢攥住了她的手，惊讶道：
“你也不怕是毒药！万一，我还想最后帮你一把呢？”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大小姐的，您尽管拿去！”
“拉倒吧。”
南锦将她往床上一推，重新收回了匣子。
啪嗒一声，摆在了八仙方桌上，与红漆盘中的合卺酒放在了一起。
凤冠上的珠帘四下摆动，珠玉清脆，纠纠缠缠绕在一处，遮挡了刘曦眼底复杂眸光。
南锦目光下落，哂然一叹，坦然道：
“你我都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勾心斗角，明白世人熙熙攘攘只为一个利字，不怕告诉你，我帮你、救你几次三番，不是享受你对我的感恩戴德，俯首帖耳，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与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生意。”
“……”
刘曦从床上重新坐好，纤长手指，耐心、迟缓的疏离凤冠上的珠帘。
南锦走到方桌边，掌心摩挲着匣子上的光滑锦缎，又道：
“只是，与你做生意太累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咱们之间的生意，就到此为止吧？你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有对不住你，你我两清。”
“既是两清，为何有这一场婚礼，为何，有这一粒丹药？”
刘曦抬手，押上所有，决心与南锦再赌一次。
南锦眉梢一挑，没急着挑破，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大可说出来听听。
刘曦索性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南锦面前：
“你对陇西局面的掌握，并不会因为轩辕裴看似友好的态度而长期稳固，既然你从来没有对我抱任何期望，生意结束，我也不会对你忠诚，陇西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会比从前更加糟！”
“所以？”
“所以，你需要我，需要我笼络轩辕裴的心，将来以皇妃的身份，渗透西戎朝廷，以此来稳固陇西——你南锦的势力。”
南锦轻声一笑，眼波流转：“那你，做得到么？”
想起容裴绵里藏针，皮里阳秋的笑意，刘曦其实并没有任何把握。
三年时间，容裴答应的很痛快，这说明他拥有强大的自信，且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刘曦的沉默，并没有让南锦很意外——
她只是抬手，轻点了点掌心下的锦匣，莞尔一笑道：
“所以，你会需要它的，床笫上的手段，温柔一刀，有时比什么都管用。”
刘曦紧咬下唇，怒道：“你把我当做一个娼妓？！”
拿身体去交换利益，这是南锦的撺掇，令她十分羞愤，叛逆会淹没理智。
南锦笑容淡淡的：
“你难道不是么？”
“……”
刘曦妆容精致的脸上，像美人瓷器迸裂开一道道细碎口子，凄美刚烈，触之即碎。
南锦旋身，衣袂抚过桌角，不带任何一丝感情，只是泠声道：
“我从不会逼一个人做甚么事，还是那一句话，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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