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潜逃

        南锦回到了土司衙门，甫一入府，魏大吴就在门房廊下，一脸肃容等着她。
南锦眼睫轻颤，心道：被发现了？
不等她问询什么，魏大吴已健步上前，捧手抱拳，恭声道：
“夫人，属下有一件要事禀报。”
南锦眉目舒缓，拖长了音：“哦~~”不是被逮了个现行，那就无妨：“什么事？”她问。
魏大吴朝着后面一招手，两个府中奴仆押解着一个丫鬟上前，有一个抬脚揣在丫鬟膝窝子里，迫使她噗通一下跪在坚硬的澄浆地砖上。
这一声，吓到南锦了。
可即便如此，这个丫鬟还是咬牙忍声，耷拉着脑袋。
“夫人，这个丫头在您房外鬼鬼祟祟，我一路跟踪，果然见她不怀好意，从后院马厩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准备溜之大吉——我查过她，不是府中之人，也是最近一些日子混进来的。捉拿法办之前，还是要压来给夫人过目，看是不是盗窃了夫人什么东西，也好叫她老实交代！”
魏大吴的话，南锦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她只是歪斜着脑袋，一点点弯腰，一点点凑近——丫头本能的躲避、抗拒。
南锦没有看到她完整的脸。
不过，她的目光还是准确落在了她耳后一处胶白色的粘粘处，随即无声一笑。
正要找她呢~
“啊——魏统领，我想起了，我今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心神不宁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不如把人交给我，我带回去审问？”
“这个……”
“放心，我不会伤她性命，土司衙门有自己法办之处，我不敢造次。”
“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怕她伤及夫人——既然如此，就交给夫人审问，属下就在院子外守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大声呼唤属下就是。”
“好的，多谢魏统领。”
*
门扉轻掩，除了南锦和她，再无别人。
“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么？”刘曦站在门边，双手藏在身后，看似紧张揪着腰封。
实际，她的手离门环只有半尺的距离——她随时可以夺门而逃。
南锦视而不见，兀自走到四方桌前，提起茶窠篓子里的水壶，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水。
恩，还是温热的。
没有回头，她一边解渴，一边淡淡道：
“无条件的信任，才会痛心疾首的失望……对你，我从未真正信任。”
转身面对，南锦清晰看到了刘曦眼中的复杂之色。
“不过，我还是有几分真心待你的，论失望，应该有一丢丢吧？”
不是大声斥责，也不是大气的原谅，南锦漫不经心中的不在意，更像是诘问的利剑，刺在刘曦心中愧然的软弱之上。
她的命，几乎是南锦给的。
可她还是很贪婪，想要活命，想要自由，更想要富足、永远不被打扰的安稳。
南锦示意她过来，坐下，喝杯茶，慢慢说话。
“魏大吴就守在院子外，你跑不掉，就算没有他，还有如影不在的秦城，没有我的允许，你走不出土司衙门，走不出襄武城。”
“……”
刘曦银牙一咬，紧抿的唇开始松懈。
她不自觉的长出一道鼻息，挪着缓步，走到了南极身边，颓然坐下。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我的身份送你，你还要一个刘曦做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现在只是刘曦，除了端茶送水，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很聪明，一直在琢磨我的事，你甚至比容裴、比鲁贵、汪放鹤之流，都更明白我的真实意图。所以，你将这里的一切利益纠葛，前程因缘都给了我，我明明是借，你却要我不必还了~”
南锦平静的看着她。
刘曦看起来，更像是强装的镇定，她道：
“当初，大小姐请长溪先生助我的时候，曾经说过：晨曦之处，方觉新生，我不再是汪解语，我会有新的人生……为何现在……？”
“没错。”南锦没有否认，目露坦诚：“那时，我确实如此说过，但是——”话有转折，她清晰无误，告诉刘曦明白：“但你回到了陇西，想要用曾经的名字，为新的人生获取利益，这不是重新开始，这是过往的延续。”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直觉。”
南锦觉得解释好麻烦，就用一个百试不爽的词语，真诚的糊弄刘曦。
刘曦摇了摇头，情绪激动；
“这是你对我的偏见……你觉得我不好，因为我之前做过的事，因为我为了活命，牺牲了莫桑，为了生活，把自己交付给一个太监，这都是你自认为的偏见！”
南锦沉默了一下，犹豫再三，胜负欲还是战胜了惰性。
她愿意再对这个刘曦，付出自己珍贵的唾沫星子。
竖起三根手指，南锦要问她三件事：
“你如果真的担心娘亲和汪家无辜众人，为何现在才回来？现在的刘曦和当初的汪解语，在权势上并没有区别，凭一己之力，你根本无法撼动陇西的任何局面，所以，你告诉我，你回来的真正原因。”
“我……”第一问，刘曦就被南锦犀利的措辞，问得哑口无言。
南锦没指望她会回答，只是继续发问。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你既然已经是刘曦了，无人认识你，我又借了你的衣服，和容裴之流纠缠对峙着，你为什么要躲进土司衙门来？”
“我是担心大小姐……”
“不见得，与其说是担心，你更想弄清楚，我准备如何对付容裴、汪家，如何一步一步按照你的心理暗示，替你清扫一切日后的隐患和威胁。”
“……”
“其三——你为何要逃走，还是独独选了今日？”
南锦改变了严肃的口吻和倒豆子般的语速。
她狡黠一笑，眼底盛着轻松、闲趣，好像只是与她玩笑一般。
可之前的两问，已经重重叩在刘曦心门上，令她不安、仓惶，对最后一问陷入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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