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

    “醒了？”
    “嗯，刚才那是……”谁啊？在门口徘徊那么久，又不进来。我好奇地看了门口一眼，随后坐起身来，将滑落的斗篷整整好，递回给琴狐问道。
    “一个爱沾沾自喜的家伙，不用管他。”琴狐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开心。
    “哦。”我眨了眨眼，拉长音调说道：“真的不用管？”
    “不用，他有手有脚的，不会丢的。”琴狐把斗篷重新披好，拎起香玲珑：“走吧，我带你去停尸房看看尸体。”
    “等等。”我抬手拉住琴狐的狐狸尾巴，说道：“尸体的事容后再说，先让我看看你。”
    “看我？”琴狐宛如一只受惊的狐狸般瞪圆了眼睛，惊恐道：“不用了吧，鄙人都已经痊愈那么久了。”
    “放心，这次只是例行检查，并不需要剃毛。”说着我拿出一把银刀：“还是说你真怀念，被我扒光狐狸毛的感觉？”选吧，是你自己乖乖躺下让我检查，还是由我将你化学放倒后，任我宰割。
    “鄙人躺好了，请！”从心所欲，不逾矩也。
    看着面前躺平了的狐狸，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拆了他的发冠，摸上他那油光水滑的长发，一下，一下又一下，手指轻柔地给他顺毛…不，是给他看诊。
    “嗯～，恢复得不错。当年治疗时溢出的龙吟金气已基本被你吸收干净，脑气也恢复了大半。”以后别说鳞毒，这世间大部分邪毒于你无用矣，甚至使用得当，辟易邪魔亦不再话下。不过这件事无需向琴狐说明，我自己知晓就好，以免他年我听到什么南域有狐，喜为同伴挡招之类的奇怪传言。只是龙吟金，这不是苦境能产出的材料，还有帝首剑……算了，管他为什么会有呢，先让我把人治好了再议，反正这东西又没有天命：“之前开给你的药可以停了，接下来只吃药膳即可。”鳞毒虽除，但当初脑部疾电所受创伤却还需慢慢将养，此非数年之功不可。
    “哈～，这真是我近年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值得我以诗酒庆祝一番。”终于不用吃药了。说罢，琴狐便真的变出一壶美酒来：“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不洽百礼。”
    是载芟啊，时值秋华，确当有此祝词。不过怎么只有一段，这种不念完半夜入梦不会被先祖挠脚板底吧？
    “嗯？你不饮吗？”特别给你准备了醴呀。
    我看了看他，抬手将杯酒收起：“不了，现在的我不适合饮醴。”酒清既载，驿牡既备。众酒中，醴以祀，心不清，不静，饮之亵渎：“陪我饮茶罢。我今年新做了石竹，带了些来，回头泡给你尝尝。现在，我们去看我过去的同伴们罢。”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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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尸房内，寒冷异常，十一具身着喜服的妙龄少女直挺挺的躺在停尸台上，白布覆面，气息全无，魂息不存。
    好久不见了，诸位。自上次一别，不想再见竟是这般光景。放心，已死的，该亡的，我会将之送入黄泉，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验尸这件事其实早已有人做过，死因为何时至今日，琴狐心中也已有所猜测，我来不过想再看看他们：“翠姐一家现在怎样了？”当年祭品皆是各村指户点名而出，我是代了翠姐之名上的祭场。我至今仍记得祭祀前夜我联合翠姐的父亲将翠姐捆入柴房后，她的父亲跪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那样艰难的岁月，这个男人用地里仅有的产出维系着他的家，哪怕知晓翠姐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一口来接济一个流浪儿，也不过笑笑，什么也不说，暗地里却去山上挖蘑菇，给自家闺女将那一口补上。我知道他再哭什么，这样厚道朴实的一个人，如今却要做个刽子手，将另一个间接算他养着的孩子推上刑场，无异于把他的心肝放在火上烤。只是这世道从来吃人，好人不长命，我不求命长，只求善恶有报，为此哪怕化身恶鬼在所不惜。
    “放心，已经保护起来了。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目标便只剩你了。”
    “我知道，他们的目标从来就只是我，与翠姐无关。”确切的是，当初踏上祭台的所有祭品方是他们的目标：“十二，真是个微妙的数字。”以前年少，很多东西都不明白，现在嘛……十二、祭祀、女童，还有时间城主说的“我们不是第一批”。呵！凡有祭祀，必有祭祀对象，从祭品的数量、频率与品种来看，对象应是位邪魔，还是位被封印的邪魔，不过苦境历来被封印的邪神有点多，具体是哪一位还有待查验。我转身看向琴狐，说道：“□□无伤，是针对灵魂下的手。鄙人先生，你怎样看？”
    “淫/祭。”琴狐面色肃然。我能想到的，琴狐自也能想到，甚至更多：夫天道三，人道三。天有命、有祸、有福，人有丑、有缚免、与斧越。福莫大于行义，祸莫大于淫/祭，丑莫大于伤人。今有淫/祭，延绵不知其岁，恐至倾天之祸矣。
    “能知道对象为何吗？”
    “不知，从现场调查与历年资料来看，应是与此图腾有关。”琴狐摇了摇头，变出一份资料递给我。
    “这是什么？好……抽象啊。”是够抽象的，乍一看像海藻团成球，细看下又像克苏鲁之类的东西：“这不是神州的吧。”
    “的确不是，神州内有记载的邪魔妖鬼封印我都去看过了，都没问题。至于神州以外……”这真的有点多。
    “那就太多了！”老祖宗不大喜欢把垃圾丢自己家里，秉持着能灰灰就灰灰，不能也要丢到异次元去，实在不行海外也是个好选择的垃圾分类原则，历史上被丢到海外的封印不要太多啊。而连麒麟阁都没有记载，那便是无法书面记载，只能口述流传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但不管是流传中的哪一个出来都够苦境喝一壶的了，如果情况再糟糕些，是连流传都没有的那些……“无怪你要我来，若是搞不定它，神州就等着大祸临头了。”
    “唉～，谁说不是呢。”头疼。琴狐揉了揉额头说道：“只是此事凶险，你还稳得住吗？”
    “无需为我担心，当年我能做到的，如今也能。何况有你们站在我身后，我何惧之有。”就算对我没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呀：“不过你拿自己的婚姻大事这样搞，你家里那群没意见吗？”
    “哦，他们啊，放心，鄙人已经搞定了。”我办事你放心。
    这么轻易？说好的不是世家嫡女不能进门呢。不过想想这次本来就是作假，只要不上族谱，再晓以大义，世家也是不不知变通的：“好吧，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十天后，夔旷山居。考虑到花轿的问题，迎亲地点定在天下一品，届时由信君充当你的送嫁人。”
    “信君？他回来了呀？”
    “是啊，鄙人喜帖送出第二天，他就回来了。”
    “……”这家伙失踪了那么久，连说好的冠礼都错过了，如今居然因为一张喜帖回来了。
    “寻……”
    “咳咳！”别露馅啊！我一个眼刀甩过去，提醒这只狐狸别乱叫。
    “额，呦呦，你还好吧？”脸色瞬间就黑了。
    “无事，不过想到了有人还欠了我很大很大一笔帐，有些牙痒罢了。”我神色温和地看着琴狐说道。
    “哦。”好可怕，记仇的寻踪太凶残了，鄙人应付不来，信君你惹的人，自己顺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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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停尸房出来，我与琴狐各自净手更衣，再回到庭中，已见日暮。
    坐在廊下，我抬手变出茶具烧水泡茶。在苦境，茶艺可谓多种多样，没有主流与非主流之说，只有偏好与手艺好坏之分。煎、煮、烹、点、泡，我偏爱泡茶，除却好喝外，最重要的是泡茶步骤最少，适合我这种脑容量不够的家伙。
    小炉上壶水方响，我一边听着水声一边捏着一只茶则细细选茶，这时琴狐带着一个眼神如冰的男子从廊道那头向我走来，那人一身红白配色，手执玉梅，头戴鹿冠包巾，身背黄布包道器，通身静冈长流之气，莫名让我想起红梅白雪这个词。
    “呦呦，鄙人给你介绍，这是我之好友，占云巾。”琴狐拉着他的好友开开心心地说道：“鹿巾好友，这是我之未婚妻，鹿呦呦。人家今天刚到南域来，你可不许欺负她。”
    “嗯，幸会。”鹿巾看着我，神色莫名。
    看着这位琴狐的好友，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悸。按下满心思绪，我起身招呼：“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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