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地图（6）

    结束完行程回家路上途经一家24小时营业的音像店时，登坂广臣停下车，买了一张《#Cookie Jar》的通常盘。
    这种女团流行舞曲他听得少，更不用说这还是个攻日韩团的出道单，理论上更加兴味索然，但今天晚上的《Music Station》让他对那位“有过合作”的Euphy桑产生了一点儿兴趣。日语流利，唱歌跳舞都很好，在ms的舞台上也毫不怯场，更不用说还有非常适合做/爱豆的优越外形，难怪会被环球如此器重了，俨然就是砸资源也要砸出来一个当红女solo的架势。
    回到家把那张cd放进壁挂式cd机里，一连串活泼灵动的音符从音箱中流出，溢满了幽静的客厅。主打歌的音源和现场版听起来略有不同，应当是为了表演做了一点改动，但听得出来vocal质量很高。后面两首收录曲也还不错，中规中矩的爱豆情歌，但许多时候不出错就已经很好了。
    他试着在网络上搜索Euphy这个名字，从维基百科里跳转到了组合的YouTube频道，然后输入“vintage story”，网页里立刻跳出来十多个cover视频。翻唱的选歌范围很广，中文日语韩语英语都有，风格也各不相同，摇滚芭乐爵士乡村r&b，播放量也都很可观，百万起步，播放量最高的有八百多万，是四月份上传的《Crucify my love》。
    “Crucify my love，if my love is blind（把我的爱钉死在十字架上，如果它是盲目的）。
    “Crucify my love，if it sets me free（把我的爱钉死在十字架上，如果这能让我解脱）。
    “Like a river flowing to the sea（如同江河流向大海），
    “You'll be miles away and I will know（你终将离我远去而我也清楚），
    “I know I can deal with the pain（明白我可以承受这份痛苦）。”
    视频里是一个老旧的音像店布景，叫做Euphy的女歌手握着有线麦克风一句一句地唱着。原唱X-JAPAN，日本有名的视觉系乐队，登坂广臣也听过几首X的歌，主唱Toshi的音色沙哑、沧桑、充满颗粒感，和Euphy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镜头在她头顶略高一些的位置，并未从正面拍摄，而是居于侧上方，她眉目低垂，有阴影落下，看不太清表情，但只凭歌声也能感受到平静表面下奔涌的悲伤。
    很妙的情感处理，伴奏也只剩下钢琴，比起原版的撕心裂肺，这个cover就没了那么浓重的摇滚色彩，像冷清的月色、冬夜的霜风、冰雪融化后滴水的声响。摇滚和重金属爱好者可能不会很喜欢，但粉丝和普通听众会喜欢。
    进度条走到末尾便开始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登坂广臣点了暂停，然后退出去给经纪人打电话：“……啊，是我，之前不是说邀请Beni桑来合作吗……对，发出去了吗……还没有？那先别发了，我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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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练间隙接到新合作邀请，沈意疏有过一瞬的意外，但很快便接受了，当红男团主唱的合唱邀约，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何况她和这一位，勉强也能称得上有点关系——KOSE广告曲的累积配信已经破7万了，今年内磨过10万不是问题。
    一起合唱的歌叫做《One last time》，这个歌词……讲道理真的很やばい（糟糕）。往文艺内敛了说就是恋人分手之前的缠绵与不舍，往简单直白说就是一首小黄歌，“夜复一夜直到崩坏/再次在你怀中沉沦/在你心中深深的/如镌刻般/我亦如涌泉”之类的，成员们看完都啧啧称奇，连带着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沈意疏：啊喂！
    练还是会好好练的，对方毕竟是人气男歌手，现在的沈意疏并不抗拒抱人大腿，她坚信到最后自己也会成为大腿，然后给别人抱。
    (此时周洁琼在遥远的P社大楼里打了一个喷嚏。)
    两天之后在中目黑的LDH大楼见到登坂广臣时，他穿了一身黑，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很符合工地印象。沈意疏作为后辈率先鞠躬问好，场面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扔：“收到登坂桑的邀约既感到荣幸也感到负担，为了不辜负您的期待我这两天一直在认真练习，但如果在录音上有什么问题，还请登坂桑不吝批评多多指正。”
    登坂广臣赶紧把墨镜摘下来挂在T恤衣领上，戴着墨镜跟人说话是显得有些傲慢了：“Euphy桑客气了，我们先去录音室吧。”
    开始录音之前免不了一番沟通，两人短暂聊了几句，确认对方对歌曲的理解没有跑偏。《One last time》主题很明确了，不过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总归会有出入，只要在合理区间内就行。
    登坂广臣已经录了开头一小段，沈意疏戴上耳机听了听，发觉这位前辈唱英文似乎有点大舌头，不够清晰利落，偏偏这首歌从头到尾三分之二都是英文歌词，咬字含糊肯定会折损一点听感。
    但想了想沈意疏还是没指出来，一则刚刚说了请登坂桑多多批评指正，现在就对别人唱歌逼逼赖赖，这场面可太尴尬了；再者登坂广臣出道七八年，咬字上有问题肯定早就发现了，一直没改，要么是大家都不觉得有问题要么就是个人特色，她突然说前辈咬字不清，实在很冒昧，给人留下好为人师、自大的印象就糟了。
    “你觉得怎么样？”
    “登坂桑唱得很好，我也会加油的。”
    “这首歌需要很饱满的感情，对恋爱关系即将破碎的遗憾、最后的决意放纵，这种惆怅不舍又糅合深沉爱意的复杂情绪，你……你或许会感觉到困难。”登坂广臣随后飞快补上一句，像是鼓励，“但是别有太大压力，慢慢来就好。”
    沈意疏愣了一下，然后才理解了登坂广臣的意思：他是觉得我是偶像女团成员，可能有恋爱禁令，所以缺乏感情经历纯白如纸，无法深入理解歌曲情感吗？
    很好，沈意疏笑了，胜负欲开始熊熊燃烧，准备接下来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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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疏的效率很高，下午加晚上基本录完了一半的独唱part，这下轮到登坂广臣意外了：我好像找到了一个了不起的duet？
    他隔着一层玻璃在录音室外看沈意疏录音，好像游鱼入水，沉浸又松弛。上节目和私底下说话都温温柔柔的人，唱歌时却充满了力量和信念感，歌曲的情感、意境像一幅卷轴，在她的声音里缓缓展开，呈现给听众，之前还说什么也许会觉得困难别有压力，小丑竟是我自己……
    录音师比了个手势示意这段OK不用再磨了，沈意疏便取了耳机出来休息，仰头喝水时余光瞥见登坂广臣有些微妙的表情，便主动询问：“登坂桑对我刚刚这一段不是很满意吗？”
    “不，不是，你唱得很好！”音准到位，情感层层推进直至副歌时爆发，低音平稳胸腔共鸣充裕高音华美通透不刺耳，他哪里还能有意见？
    “你会，不，你是一个很优秀的歌手。”想了想，他又这样说道。
    “登坂桑也是。”沈意疏也回以赞美，“我听了《Bright》之后又去听了三代目的很多歌，登坂桑唱得很好，但是却能从歌曲的呈现和处理中听出一直在进步，这种优秀的品质让我十分钦佩，希望我也能给人留下不断进步的印象。”
    不少人都说过沈意疏乍看起来不好靠近，但其实只要她想让人喜欢，就一定可以做到。那样的脸，再配上那样真挚诚恳的目光和语气，谁又能抗拒得了呢？
    当然，倘若仅仅依靠一张脸就能横着走那未免也太像小说了，还得是最古早最恶俗的玛丽苏，沈意疏与人相处的秘诀只有一个，以真心换真心。美丽的面容会老去劣化，美丽的心灵却能永不衰朽。
    登坂广臣迟疑一刻，不自觉地咧开嘴角微笑，高兴之余又有一点不自在，也许是突然被初次合作的相方夸奖而害羞。人往往对亲近的人有所期待，而从接触甚少的外人那里收获表扬时，却能感觉到成倍的愉悦。
    “啊，我忘记了给您带专辑过来，本来都已经叫成员签了名。”沈意疏突然记起来那两张被遗漏在练习室的专辑，心下懊悔，“我明天一定会记住的！”
    “没关系没关系，正好Euphy桑提醒了我，我回去之后也找成员们签名，明天我们再互换专辑。”登坂广臣说，他本来就是犬系长相，之前戴着墨镜还略显凶，现在笑起来就变得有些……憨？
    第二天再过来LDH的时候，沈意疏和蓝堂薰两个人人手一匝签名cd，和登坂广臣进行了一个一点都不隆重的专辑交换仪式。三代目此次发行的是精选专，不仅有组合以往的歌，还收录了两个主唱各自的solo曲目，满满当当塞了23首，堪称大礼包。
    “不过，登坂桑不是8月份还要发自己的专辑？为什么还……”
    后面的话沈意疏没说完，她看见登坂广臣的苦笑大致就明白是为什么了，无非就是逼着主唱粉约团专，割两次韭菜，还美其名曰诚意满满。要是粉丝后面看见solo专辑的预告，又会作何反应呢？
    “总之很谢谢三代目的每一位，专辑我会好好听的。”
    “Red Velvet的我也会认真听的。”其实已经听过了，登坂广臣心道，他看着封面上居于前排正中的沈意疏的脸，想起来昨天刷推特时看到的某些东西，犹豫之后还是开了口，“话说，我在网上看到最近有一些关于Euphy桑的讨论，你……还好吗？”
    登坂广臣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沈意疏略一怔愣，继而意识到他是在说KOSE广告引发的女权争议。关于这个，日本还没有很明显的反应，韩国那边在网络上反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男人觉得她支持女权是女权主义者，然后就开始在官方ins和官推的评论中刷#EUPHY_OUT#，推上这个tag里还有不少剪小卡和在pb脸上用红笔画叉的内容，乍看怪瘆人的。
    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一个日本人那里，沈意疏自己是无所谓，不上网不去看就行了，从源头掐灭会对自己产生消极影响的事物，但周围的亲友都很担心，于是只得一一回复没关系，眼下也便用同样的话回答登坂广臣。
    “那确实是无妄之灾了。”听完沈意疏的话登坂广臣似有所悟，又继续说道，“不过，你是女权主义者也没什么，没人可以指责你。作为艺人，公开表示自己的某些倾向，是很需要勇气的。”
    沈意疏：？？？您这话说得我好像要出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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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妹：你要是姬佬那我岂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olt直接用了B站@JSBlue字幕组的翻译，歌词真的很牙白，字幕组润色过后已经内敛了不少，譬如“我亦如涌泉”，原句是Beni唱的“I'm coming”，结合歌手性别和歌曲意境翻成涌泉，实在是信达雅
    x的歌我听得不算多，主要是Toshi的声音不怎么对我胃口，尤其是发声不正确后来机能劣化得厉害……说到倒嗓，LDH的几个团主唱都因为过度巡演嗓子出问题，没有疫情说不定还要继续做巡演男（女）奴，这一点上日韩的资本家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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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