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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晚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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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相之法诸卿如何看?”建元帝这么问便是心内已有决断了。
    众臣面面相觑, 随后异口同声道:“臣等无异议。”
    “既如此, 那便依右相所言。”建元帝丝毫不给群臣再商议的机会, 冰冷的目光扫过场中坐席相连又神态各异的四位皇子,一语定乾坤道,“太子最得朕心, 朕往常总想着找个机会让太子历练一番, 此次平乱治盗一事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太子,你平乱之余务必多加知悉民情,将来才好承朕大统。”建元帝说着将视线凝在了凌昱的身上。
    竟是太子!竟直接选定了太子!
    骤然被许以重任,凌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征愣在坐席上, 竟未起身领命。
    片刻的沉寂后席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朝臣立时交头接耳了起来,其他几位皇子亦是有些搞不清现下这状况。
    襄国公曲靖城登时坐不住了, 率先起身道:“陛下,太子乃国之储君,怎可轻易涉身险地?还望陛下三思!”
    淮阴侯李元旷瞧了眼上头建元帝的脸色,眼珠一转道:“国公这话就不对了, 正因太子是一国储君,才更能震慑暴民, 何况陛下对太子寄予厚望, 又有军队护卫左右,若是国家危难之际太子不愿挺身而出, 不是叫天下臣民大失所望吗?”
    “侯爷所言在理。”张念诚闻言点头赞同道, “想当年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之时陛下亦是甲胄不离身, 相随征伐十数年,这才有了我大安的万世基业,太子身为陛下嫡长子,肩负大安国祚,前往甘州乃是名正言顺之事,相信有太子在,甘州动乱不日便可平定。”
    “早便听闻太子神勇,想来甘州暴民定会折服于太子风采之下。”这时淑妃也忍不住帮了句嘴。
    太子.党的其余重臣见此只得恨恨地将到口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太子被这般架着,他们总不能说太子不堪重用吧?!
    曲靖城失了助力,建元帝又毫无更改口风之意,他顿时慌乱地看向了曲玲珑。
    曲玲珑连个眼神也没给他,径直对建元帝说道:“太子自幼长于深宫,陛下若一意让太子前往平乱,为人母者不免有些担忧,不知届时有军队几何相助?”
    建元帝见她并无反对之意,不由趁势说道:“近年来大安天灾不断,国库吃紧,甘州仍有六万地方军可堪调用,此时不宜再大肆增派兵马,朕欲遣两千御林军护送太子前往,留作太子亲卫。”
    听到这季舒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拥有三千亲卫的甘州布政使尚且不明不白的死于乱军之中,区区两千御林军,凌绝这哪里是让太子去平乱?分明就是将他往火坑里踹,盼着他死呢!
    季舒看了出来,其他人自然也不是傻子,凌昱感觉到向自己投来的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只觉寒凉无比,只能祈求地看向了高座之上他最后的希望。
    曲玲珑笑了笑,看着竟有几分冷艳,“太子此番为国涉险,想来心中难安,本宫亦是如此,思来想去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见她言语之中分明就是应下了此事,凌昱眼神一黯,双手紧握着垂下了头。
    曲玲珑这般轻易便同意了这事,建元帝心中不松反紧,他略阖着眼冷声道:“皇后且说来听听,若是合乎法理,朕自无不允。”
    “华容去岁已然诞下嫡皇长孙,本宫想着当年太子刚出生那会陛下便向高祖上表请立世子,陛下登基后又即刻立为太子,如今太子远行在即,生死未卜,为安民心,臣妾斗胆请立太孙。”
    曲靖城眼中一亮,赶忙起身道:“娘娘所言甚好,太孙一立,国之正统便能承继,如此一来太子也可安心平乱,”
    其他太子.党臣僚见了亦是纷纷起身请命。
    沈浥尘闻言纤眉微蹙,侧头一看,果见季舒也是愁眉紧锁,太孙一立,太子的储位便再无人能撼动,即便太子平乱失败,只要能平安归来,凌绝如何贬斥也没了废黜他的可能,除非太子永远也回不来,可纵是太子回不来,曲家手上掌控了太孙,便还有翻盘的余地。
    季舒心内忍不住叹了口气,凌绝以国家大义逼着凌昱前去平乱,曲玲珑便以此逼着凌绝立下太孙,她这招釜底抽薪不可谓不妙,却也够狠,连亲子都成了可以舍去的棋子。
    建元帝脸色几番变换,一时有些骑虎难下,最后也只得借口道:“立太孙一事干系重大,马虎不得,必得先让钦天监测算一大吉之日方能行册封大典,何况匆忙之间礼部也难以准备一应物件,甘州之行又缓不得,不若还是待太子凯旋归来再说吧。”
    “陛下圣明。”李元旷赶紧赶紧帮腔道,张念诚亦紧随其后。
    原以为还要有一番交锋,没想到曲玲珑竟未再斡旋,而是抬手抚了抚发间的凤钗,语声平淡,“就依陛下所言。”
    建元帝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对着下首一位身着戎甲的武将别有深意地道:“远征,此次平乱便由你点两千御林军护卫太子前行,切记,必要保太子平安归来。”
    魏远征当即抱拳一礼道:“末将领命。”
    “对了,既要治盗,不若便令华良随太子同去吧,如此也好让他们表兄弟照应一二。”曲玲珑突然又说道。
    建元帝想了想,颔首应允了此事,随后又看向了似乎有些低沉的凌昱,沉声道:“太子,你此次前往甘州务必要妥善处理好此事。”
    凌昱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建元帝,又看了眼神情冷淡的曲玲珑,随后便垂下了眼眸,“儿臣谨记在心。”
    人选既定,众臣估摸着今夜这场惊心动魄的琼林宴差不多也该到头了,发生了这许多事,谁还有心思再宴饮欢乐呢?
    建元帝却是不肯罢休,看着席间的谢知非突然来了句:“谢卿年岁几何?”
    谢知非心中猛然一跳,不安之感瞬间便蔓延了全身,连带着不远处的张先和许念悠二人都紧张了起来。
    建元帝早前定然是调查了一番的,因此做不得任何隐瞒,谢知非如实道:“微臣二十有五。”
    建元帝紧接着问道:“可有婚配?”
    谢知非额上登时沁出了一层薄汗,犹疑再三还是只得保持着冷静答道:“未曾。”
    建元帝点了点头,视线略微朝诸皇子公主的坐席一扫,随口道:“正好朕之四公主还未出降,谢卿此次春闱摘得榜眼,如今又已入仕,也不算辱没了公主,朕便为你二人赐婚吧。”
    底下群臣还来不及细思,便被席间突如其来的清脆碎裂声给吸引了过去。
    张先面上满是惊恐之色,手中酒盏已然四分五裂,酒液四溅开去,落在地上竟像是斑驳的血泪。
    “夫君醉了,竟连酒盏都拿不稳。”许念悠面色苍白的看着他,强自镇定地打着圆场。
    “这是怎么回事?”旁处的张念诚瞧了这一幕忍不住出言呵斥道,“殿前失仪,还不快向陛下谢罪?!”
    张先讷讷的竟像是魂魄出窍了一般,一动不动的怔在那,惹得张念诚又是一番恼火。
    “罢了,不过就是些小事。”建元帝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偏过头又看向了谢知非,殷切地叮嘱道,“静娴幼时因沾染怪疾,致使不能言语,谢卿日后可得好生待公主才是。”
    群臣也很快便将方才的小插曲给抛到了脑后,心思瞬间又活络了起来,四公主凌静娴不得圣恩、口不能言是举国皆知的事儿,因此年过二十仍未出降。不过谢知非一介寒门之士摇身一变就成了驸马爷,怎么看都是高攀的,毕竟这样的美事放眼天下也没个人能碰上,因此众人投去的目光大多是嫉恨艳羡的。
    谢知非已然平复了心绪,平静地跪恩道:“微臣时刻铭记,必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好。”建元帝似乎很是开怀,侧头对安然坐着的曲玲珑吩咐道,“皇后身子既已大好,静娴的婚事便交由皇后处理,皇家有些日子没办喜事了,此次可得好生操办。”
    “依本宫看,这婚事不如还是让淑妃妹妹来筹备吧。”曲玲珑突然笑了笑,随即瞥了淑妃一眼,“毕竟淑妃与四公主一向关系甚好,亲如母女。”
    “姐姐说笑了。”淑妃的身子一僵,面上慌乱一闪而过,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臣妾与四公主并不相熟。”
    “不相熟也能时常关注四公主的起居饮食?”曲玲珑不放她,继续说道,“陛下不若亲自问问四公主,看看四公主究竟属意谁,如此也好让四公主高高兴兴的出嫁不是?”
    建元帝闻言却是紧盯着淑妃,见她眼神略微躲闪,心中疑惑顿生,当即又看向了席间的张念诚,眉心紧拧着陷入了沉思。
    众臣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云里雾里,偏又不能问询,便都将目光聚向了那位这么多年来毫无存在感的四公主。
    凌静娴唇瓣紧抿着,在众人的目光下显得既柔弱又无助,温婉的面容略显苍白,通身透着股病弱之态,就这样任由他人打量。
    最后还是凌静仪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父皇既为四妹觅得良人,静仪斗胆,肯请母后与淑妃娘娘一同为四妹筹备大婚事宜。”
    建元帝回过神来,眉眼间仍凝着些许疑色,不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就按静仪的意思办吧。”
    曲玲珑不再多言,淑妃更是得了大赦般闭口不言。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建元帝便匆匆散了席,他一走,群臣自然不会再多待,三三两两的带着满腹疑惑散了去。
    离了重重宫阙,坐在自家的马车上,季舒似乎累极了,脑袋一偏便歪靠在了沈浥尘的肩上。
    沈浥尘觑了她一眼,未有动作。
    “凌绝这般看重那谢知非,想来定是将他祖宗十八代给都查了个遍。”季舒叹了口气,苦恼道,“原还想着派人再彻查一番他的底细,估计是查不出什么了。”
    “谢公子的事如今还不明朗,倒可搁一搁。”沈浥尘伸手揉按着她的颞颥穴,动作轻柔,“此次琼林宴上好在凌绝未立太孙,不然三殿下夺嫡的机会便愈发渺茫了。”
    难得享受到沈浥尘如此温柔的服务,季舒惬意地眯了眯眼,越发凑了过去,“除非凌昱当真能平定此次叛乱,不然他哪有脸再提立太孙一事?你别忘了跟在他身边的可是御林军,凌绝想要对他做些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依着凌绝的狠辣,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季舒凑得过近,温热的呼吸打在沈浥尘细长的颈上,让她有些不适,便伸手抵着季舒的肩朝旁侧推了推,一边又说道:“皇后能放任太子前往,必然是留有后手的。”
    “你说的不错,御林军中肯定有皇后的人,何况曲华良也跟了去,多少能帮衬凌昱几分。凌绝和皇后斗了这么些年,这次就看他们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了。”季舒不依不饶地又凑了过去,叹息道,“就是苦了甘州的百姓。”
    沈浥尘犟她不过,便也只得由着她了,见她似有些睡意,心中一动,便曲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方才听你席间所献之策,似乎对甘州颇为熟稔,莫不是以往去过?”
    季舒嗅着身侧那人近在咫尺的淡雅清香,忍不住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心中只觉分外满足,困懒之意愈甚,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有些含糊了,“唔,好些年前在那待过一阵子。”
    沈浥尘闻言也不再细问,马车内瞬间便静了下来,一时间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块,让人心安。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停在了镇南王府前,季舒揉了揉眼,当先跳下马车,足尖猛然袭来的剧痛却是让她一个趔趄,若不是后边的沈浥尘及时拉了她一把,非得栽个狠的不可。
    沈浥尘赶忙下了马车扶着她,看向她左足的眼中尽是忧色,不容拒绝地说道:“我扶你回房,你的脚得赶紧上药。”
    季舒疼得厉害,不敢逞强,只得乖乖的让她扶着,步履蹒跚地行了许久才回到怡然居。
    前边打着灯笼的晋阳见地方到了,向两人躬身一礼便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中。
    沈浥尘单手推开了房门,正欲扶她进去却被她给避了开来。
    看见沈浥尘面上的不解,季舒有些别扭地说道:“我先收拾下,你一会再来吧。”
    她能感觉到自己足上怕是出血了,不处理下哪里好意思给沈浥尘看。
    沈浥尘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主屋。
    季舒进了屋内,一把便将房门给关上了,手忙脚乱的沐浴了一番后这才和衣瘫倒在床榻上,足上仍有阵阵痛意传来,她却顾不上了,心内七上八下忐忑非常,似乎期待,又似乎害怕。
    没等多久轻微的推门声便如期传入了耳中,她身子一颤,赶忙将自己整个缩入了被窝中。
    沈浥尘一进来便是看到了这般场景,季舒蜷着身子,脑袋朝里,一副怕见人的模样。
    抿了抿唇,沈浥尘缓步行了过去,将手中的一个瓷盒置在了塌边的木柜上,“药给你放这了,一会记得上药。”
    察觉到她这话中的意思,季舒也顾不得什么羞涩了,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急道:“你要走?”
    沈浥尘回身看着她,歪了歪头,似乎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这要问,“不然呢?”
    季舒气势一矮,瞬间像蔫了似的,却又带着点期待的说道:“你早先不是说……不是说自己会些医术的吗?”
    “我确实会些。”沈浥尘点了点头,指着那木柜上的瓷盒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这药是绯烟配的,再是稳妥不过,如此也用不着我看了。”
    季舒没法子了,盘腿坐在榻上,轻咳了下,厚着脸皮道:“我记性不好。”
    沈浥尘想了好一会才明白季舒是在说自己方才叮嘱她上药的事情,微垂的眼睑敛去了内里蕴着的一丝笑意,“你现下就可以上药。”
    季舒幽怨地看着她,两腮略微鼓起,挣扎了片刻后索性把最后的那点脸面也给扔了,轻咬着下唇道:“我、我没经验。”
    说完后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不要脸了,赶忙又撇开了头不去看她。
    沈浥尘闻言嘴角压着一抹笑,偏又明知故问继续逗她,“嗯?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来帮你上药?”
    季舒不吭声了,背过身去将自己又给团进了被窝中。
    沈浥尘不再撩拨她,拿过那瓷盒径直坐在了塌边,指尖挑了些膏药,眉目温柔的说道:“把脚拿来。”
    等了半晌才有一只脚丫子瑟瑟缩缩的从锦被中探出来,沈浥尘忍笑抓着那脚踝搁在了自己的腿上。
    因着这番动作,季舒的裤管被略微卷起,昏黄的烛光下,小腿白皙的肌肤像是暖玉一般,泛着莹润的光泽,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也的确是女子特有的细腻,不过许是习武的缘故,又多了几分女子没有的韧性。
    小腿之上的部位虽是被亵裤遮掩了,但因着方才沐浴过,优美的曲线呼之欲出,很是撩人。
    沈浥尘纤长的眼睫颤了下,很快便撇开了眼看向季舒的左足,她的脚与寻常女子引以为傲的三寸金莲绝对是沾不上边的,毕竟身量摆在那,不过足弓的曲线太过完美,勾得人心生痒意,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把玩一二,尤其是圆润的足趾,看着十分可爱。
    当然,红肿异常的大趾很好的阻止了沈浥尘继续欣赏下去,她能看出来大趾应是流过血的,心中顿时一疼,动作轻柔地擦抹着膏药。
    足趾上的膏药明明清凉无比,可却莫名生出了股酥麻的痒意,并且顺着血脉一直蜿蜒到了到了心窝,季舒耐不住地缩了缩脚,不过很快又被人给拽了回去。
    “莫动。”
    季舒的脸像是烧着了一般,火辣辣的,好在她将脑袋给埋进了软枕中,不然若是让沈浥尘见了,她也不用做人了。
    “你很紧张?为何腿如此烫?”沈浥尘明显带笑的话语紧随而来。
    季舒呼吸一滞,一个劲地抓绕着身下的床褥,喉咙像是冒烟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沈浥尘不用看也能猜到她现下是何等模样,心中怜惜,便也不再打趣她了,叮嘱她道:“日后莫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唔。”憋了许久季舒才从喉中吐出这么个字眼来。
    一阵沉默后。
    “沈浥尘,和你说件事。”
    沈浥尘眼中立时生出了些许期待,柔声道:“你说。”
    “你以后,能不能……”季舒像是让人掐着了喉咙,断断续续地说不完整,“能不能、不要和曲阑珊接触了?”
    沈浥尘一愣,给她上药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来,揣摩了片刻说道:“为何?曲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季舒不说话。
    沈浥尘收了手直视着她,语声很轻,像是耳语一般,“还是说,你吃醋了?”
    心中隐藏至深的隐秘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让人揭了出来,季舒瞬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恨不得在榻上刨个洞钻进去,缩着身子狡辩道:“才不是!我就是觉得……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听着她这明显中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微弱的话语,沈浥尘并不反驳,眼中波光流转,像是映了弯秋月,含着脉脉情思,潋滟动人。
    “嗯,他不是好人,只有你是好人。”
    “你……你说什么?”季舒从软枕中抬起了头,面色红得滴血一般,似乎羞赧,又似乎着恼,想到自己现下是何等的狼狈,转头又扎进了软枕中,闷闷地说道,“莫要寻我开心。”
    沈浥尘勾唇笑道:“难道我说错了?”
    季舒不理她。
    “好了,不与你说笑了,你早些歇着吧。”沈浥尘淡淡一笑将那瓷盒放好,轻手轻脚地便退了出去。
    下一刻季舒立马便从软枕中探出了头,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了块什么,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抓,这才惊觉屋内只剩了自己。
    赶忙掰过自己的左脚一看,上面涂抹着的膏药证明了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她伸手轻轻触了下,没有沈浥尘触碰时的那种悸动感。
    仰头倒在榻上,季舒双目失神的看着顶部精致的床帐,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自己这般强烈的反应肯定是有问题的。
    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掌下的心率仍有些缓不下来,一下一下有力的震动让她有些恍惚,她清晰的记得,方才这颗心在某人面前是怎样猛烈而不受控地跃动着。
    突然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心慌的闭上了眼,脑中一幕幕自相识以来的片段接连闪过,猝不及防却又让她逃避不得。
    喜悦,羞涩,满足,慌乱,害怕。
    在那人面前,她好像有体验不完的情绪,忍不住想要靠近,总觉得还不够近,若是能再近些就好了。
    她这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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