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下）

        “师…傅…，我有点晕…”柯湫蜷着身子，脑子里晕乎乎的，几近欲吐。
“噗！”
突的，柯湫被甩飞，若是平常，柯湫调整个姿势轻功飞跃即可，此刻被甩飞，晕的更加凶险了。
“砰！”
柯湫斜飞了好几丈，坠入地面，脚下有下虚实，似是踩在泡沫板上，柯湫摇头晃脑醒神，眼睛里除了金光别无其他，视物模糊不清。
“师傅…”柯湫轻唤了句，本是岭山道人卷着他的，此刻脱离了岭山道人，自己倒飞砸了出去也无半丝伤痛感，着实难以置信。
“师……”还未待柯湫喊出声，脚底突的一滑，似是那层泡沫物凭空消失了，柯湫朝下头坠去。
“噗！”
“咕噜～！”
柯湫扑腾着狐爪拼命挣扎，只感自己掉入了冰窖，这水，冷的刺骨，冻的夺命，红瞳三花高速运转，越是想浮出水面呼吸，越是使不上劲，身体恍若注了铅，越发沉重。
“丧…鸦…”柯湫话音一落，身子不听使唤的僵硬住了，红瞳内一道红芒射出，刺破水面，将整个祖棺群空间尽数凝固！
柯湫皮肤火烧般的疼，狐毛被这寒水冻的坚硬如针，骨骼突的啪啪响，七条狐尾噗嗤一声破出水面，最后，一根白色狐尾坠落，其余六根吸收了次级神力的狐尾根根蜷缩，将力量朝柯湫心脏聚集。
…………
柯湫无知无觉了许久，整个身子浸泡在寒潭中，直到金光消散，彼岸花化作齑粉，直到丧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找到了他。
“主人！”丧鸦捉急大喊，柯湫在那寒潭里恍若睡着了一般，丧鸦急的一只手直接插进了寒潭里。
“砰！”
半个手掌刚没入水里，一道奇特的力量将他手掌上的皮尽数剥落，霎时间染红了那一方水，丧鸦本能抽手，再观那只手，已是血肉模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痛痛！
丧鸦狂啸不止，倒在地上直打滚，修罗刀被扔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丧鸦迷糊醒来，那只手沾染了数不尽灰尘，应该是先前疯魔时在地上摩擦蹭出来的。
地上满是血，丧鸦脸上挂满了汗珠，热汗将衣服浸湿，打湿了他的眼底。
“主…人…”丧鸦翻过身去，嘴角泛白，朝着寒潭边爬去，拼尽全身的力气。
柯湫无感，意识陷入混沌，狐尾中积蓄的神力正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朝体内汇聚，而寒潭水入鼻腔，通肺腑，通达全身，柯湫血液低速缓流，细密的经脉窜入一股寒气。
丧鸦爬至寒潭边上，大喘着粗气，神情激慨，另一只完整的手刚欲伸进寒潭，在那一刹，丧鸦停住了。
以他如今的力量，再如何将手伸进去救柯湫出来也无用，只会如先前那般，他心里已经想好，自己费了一只手，此刻伤口也无任何处理，若是一直耽误下去，怕是两人都会陨命于此。
丧鸦紧瞧着柯湫，将修罗刀唤来，瞧着柯湫吃水越来越深，丧鸦握着刀将刀身插入水中，这寒潭水倒没有对刀身起到影响，但那刀也只下沉了半米，刀尖起了寒冰，再不能朝下。
丧鸦本着用刀将柯湫挑出来，此时脸上暴躁难耐，万念俱灰。
丧鸦平复心情，心中似有了个主意，沉沉道：“…主人，若有来世…，我还想…做您最忠心的仆人，一个说向…东，绝不往西，对您的命令绝对服从的…仆人。尽管您始终拿我当…弟弟看，但我也想跟你亲密…无间，您总说要靠自己，让我歇歇，可是…不行，我更愿意成为那个让你需要的人，…再见了，我的主人。”
话毕，丧鸦紧握修罗刀，一股滔天神力自丧鸦掌心传出，丧鸦满脸笑意的瞧着柯湫，他仿佛忆起了七年前那个蝉鸣的夏天——他出生的那一年，到现在也才过了七年而已，当初的孩子已经长大，却不能如以前那般玩笑，过往的岁月从他眼底划过，却未惊起丝毫波澜，唯眼前人，他心底独有一片温柔。
随着力量被修罗刀吸收…殆尽，丧鸦面容逐渐苍老，他的记忆中有一种名为“吐息”的术法，通过妖力突增突减，消耗血气换得短暂增幅自身力量百倍，此术也只适合他那一族。
丧鸦力量殆尽，模样老了近百岁，血气突的转化，将修罗刀内的神力再度吸收至自身，如此反复了三次，丧鸦只感还不够，必须要更多的血气，而获得血气最强硬的办法，就是食尸！
丧鸦目光转向近处的一具龙尸，再观柯湫，身子虽未像自己那般被这寒潭融化，但身上已经浮现了冰珠物，毛发正以可见的趋势消融，再慢些，怕是要尸骨无存了。
“簌！”
丧鸦闪身至龙尸旁，体内吐息术法高速运转，多年来积蓄的困意侵扰头脑，一时间恍然无措，眼珠血红，修罗刀飞速砍过，将护佑龙尸的那层鳞甲砍破，如饿兽捕食般的趴上去啃咬，吐息运转，将血气转化为神力！
丧鸦这般不知持续了多久，身旁近百具龙尸皆被他啃食殆尽，血气一时无两，乌黑的墨羽隐隐泛着暗红，突的，丧鸦转过身去，眼睛死死的盯着寒潭。
“簌簌！”
翅膀挥动，丧鸦落在寒潭边上，柯湫吃水越发的深，整个身子完全被冰封，一丝不动，恍若没了生命。
“嗬！”
“噗””
丧鸦羽翼蜕去，化作鸦身赫然站在寒潭前，眼睛血丝暴起，翅膀一挥，振奋数秒，猛的朝寒潭里扎去，速度极快。
………
柯湫落水的深，近七八米，这水虽沉寂，但隐隐能感觉到水底暗涌，柯湫心脉骤停，骤起，骤停，骤起，如此反复，全身被冻成了冰棍，最终如磐石般落到了水底。
“柯湫～”
“柯湫～”
一道缥缈的声音自柯湫心底响起，熟悉而陌生，柯湫拼尽全力挣扎，似是有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盘固了身形，越是挣扎越是不得动弹。
“谁…！”
柯湫恍然惊醒，再观眼前世界，面前漆黑一片，隐隐能透过眼前的晶亮观察到外面的景象。
“啊…”
柯湫低吟着，狐身被冻的固定了形状，眼前有一漆黑物，长着一对翅膀，也同被某物裹着，还未待柯湫仔细瞧，突的，心脏扑通速跳，原本心寒如冰，此刻如同火山喷发，热的慌。
“呃…！”
柯湫红瞳中绽出一道红芒，透过寒潭射向壁顶，柯湫身上寒冰消融，生出一层淡薄的光晕，裹着他，寒潭水再临，与他交织双汇。
“爸爸…哥哥…”柯湫轻唤着，目光逐渐迷离，沉沉的，睡了去。
不知几许时，柯湫通体烧的晕红，四肢隐隐有恢复人身的预兆，先前的光晕越发实体化，将柯湫裹蚕般的拥在其内，柯湫缓缓睁开眼，蓬松的狐尾软噗噗的贴在他身上，此刻他已恢复人身。
柯湫振奋精神，只觉发肤有种皲裂感，疼痒疼痒的，热的紧，柯湫翻动身体，双手触在那层光晕上，透着光晕，柯湫似是瞧见了丧鸦，但那股感觉又不太深刻。
突的，柯湫心脏噗噗闪跳，眼中红瞳三花高速运转，红芒朝光晕透去，柯湫猛然间发现，其余六条被神力浸染了颜色的狐尾竟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柯湫未来得及细数，只感体内力量磅礴，身体似要炸裂般的疼。
“啊！”
数秒，柯湫身侧的光晕消散，回归体内，柯湫重新回到寒潭，身上沾湿了寒潭水，浸在里头，这次不似先前那般无力。
柯湫紧盯着一乌黑物，乍然间，那物也泛出了一层光晕，与自己的相似，柯湫憋着口闷气实在难受，未顾三七二十一，狐尾如鱼尾般摆动，摆动双腿朝水面滑去。
“噗！”
柯湫破水而出，“哈！”大口换着气，撸干净脸上的水渍，朝着岸边划去。
红瞳中三花悠然盘旋，突的，柯湫脚下生出一抹红色寸芒，一处，两处，三处，直至整个空间都亮起了红芒，红芒应接盛发，化作朵朵鲜红彼岸花！
柯湫惊讶之余扫了几眼祖棺群，除却远处的龙尸安然俯卧，有一处大面积损毁，只剩近处，如同修罗场，血肉横飞，大片龙鳞失去光泽，龙头堆积如山，双目怒瞪，骇人！
“丧鸦！师傅！”柯湫高声大喝，无人回应，除了回音，只剩回音。
柯湫脑子里逐渐诞生了一个坏念头，先前丧鸦去追师傅指向的一处疑似有人的地方，尔后师傅将自己扔了出去，落进了寒潭，再次醒来两人都不见了，莫非丧鸦斗不过那人，被…，难道师傅也被……
柯湫不敢想象，狐尾随着他的心思随意摆动，悄然，一缕寒风吹的柯湫瑟瑟发抖，赶忙摸出衣服裤子穿上。
咦？
柯湫反手揪着自己的尾巴细数，一…二…五…七…九！
“九条？”柯湫惊疑，套上裤子也没想太多，如今找到丧鸦跟师傅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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