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伤创

    梅伯沉吟片刻，淡淡道：“剑庐山那位是虎啊，大雪山的因果是罴吧！”
    苦崖冷笑，“少来了，你不是说她当年在大雪山深处信誓旦旦，有神佛她要信仰，是鬼魔妖邪她也皈依？结果让她得到器籍的，是你棋僮好吧？”
    他不无讽刺，“剑庐山那位充其量不过是貙，大雪山因果是虎，你棋僮的棋盘，才是那罴。”
    他轻声道：“她那么讨厌炼器，她想要毁山毁器。可她想得太简单美好了。只从良好的愿望出发，没有想过这样会导致的一系列恶果。甚至最终愿望与结果相背离，被你棋僮死死绑在炼器上，要一门子走到天黑！”
    梅伯冷笑不止，“那是你没了解她受过的家教。烈家家主炼器的执念，她就真的抗拒得了了吗？她娘告诉她，心狠心弱，她就不会被一颗心所累了么？”
    梅园主人哼道：“这世上啊，道理知道得再多也没有用，一旦走入了棋盘，有时候明棋就摆在那里，你就是明明知道走那一步有多可怕，你还是不得不自动一步一步踩进去。”
    他取下来一副叫许留山的棋局，双手翻飞，两人面前顿时出现了云隐娘与血屠共赴黄泉的场景。
    棋僮淡淡的道，“看到了没有，你能说云隐娘不知道不能和自己的业务谈恋爱么？不，她知道，可是她还是一步一步陷进去了。”
    他一抖棋盘，过去的棋局消失不见。
    “烈乄娶妻雷氏浅孜，以为可以就此拜托情苦，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是饮鸩止渴，是以蕃治蕃，结果蕃蕃攻伐，一蕃落败，一蕃更强，除非他死，否则没完没了。”
    “一死百了。死去万事休。”
    苦崖喃喃道：“对于一个人而言。没有什么苦恼和不幸比生命更久远。所以烈乄前妻自戮，所以烈乄妄图杀女杀新妻，杀不了的话只能自杀，所以云隐娘拉着血屠共赴黄泉。”
    梅伯目视苦崖，轻笑道，“若我告诉你，其实那个换面女子意志比饮鸩止渴的烈乄强大多了，若我说她是故意让庸俗情丝束缚的，你信是不信？”
    苦崖锁眉思索，缓缓躺了下去，忽然又坐起来，不解道：“就为了告诫她的公子女子不可信？但他身边桃花朵朵开，你觉得她要他提防的是哪一个？”
    梅伯讳莫如深，“你猜？”
    “不说算了。”苦崖叹了口气，又躺下去了，“耗神，不猜。”
    梅伯哈哈大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哦，有三个女子闯进大雪山了。”
    “让我猜猜。”
    苦崖精神一振，沉吟着，“首先，是第三家族这位，嘀咕好久了，毕竟年轻，和很多一去不回的热血青年一样，撞了南墙摸着脑袋上的大包，咬咬牙，还是头也不回。”
    梅伯哈哈大笑，“像你年轻的时候。”
    苦崖不无得意，捋须摇头晃脑，“我还记得，大先生在断崖下讲道，你我，书僮，帝君兄弟，苦头陀，同时悟道……”
    然后他咦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数，“怎么才六个，我明明记得是七个……”
    梅伯提醒他，“漏了，还有东方穷那可恶的家伙。”
    苦崖一拍脑袋，懊丧道，“呀，是真的老了啊，瞧我这记性。”
    但他立马眉飞色舞起来，“我当时第一件事就是与帝君兄弟联袂直闯大雪山，嘿嘿，不过徒有虚名，说什么百年才一两个人出来，结果我们仨逛了一圈古行宫，进入禁地，都平安无事出来了。”
    梅伯又提醒他，气恼道：“是四个好不好。你是不是每次都刻意抹去我？你别忘了，在飞光流瀑前是谁将你拉回来的！还平安无事呢，没有我棋僮，多年前你就冬瓜豆腐了，你偷窥古行宫主人洗澡，还不是我替你挡了一刀？”
    说到这里，他一翻右手衣领，上面的刀痕崭新，跟刚被砍中一样。
    永不痊愈。
    煞气流淌不息。
    多少年了，这伤口还是一如初见。
    没有血，只流旋暗煞。
    痛无止境。
    因为手腕上有永不愈合的伤口，梅伯知道，痛可以让人坚强。
    昔日痛得让他死去活来的伤痕。
    创口今犹在。
    剧痛也永不轻缓。
    不是不痛了，而是变得可以忍受了。
    苦崖气恼道：“总说我读书人不思变通，其实你最不要脸，最不思变通，明知道我时日无多，还要时刻拿这个梗提醒我，告诉我还是对你有所亏欠！”
    这次他是真的赌气了，躺了下去，“你让我这个老朽愧疚成这样子，还怎么一死百了？”
    他咆哮，“这让我还怎么一死百了？”
    因为对老朋友的愧疚，所以他心里也有一个无形巨创。
    也在剧痛，也长新不旧。
    永不愈合。
    精神上的伤，和肉体上的创。
    谁又知道，哪个毁人更甚？
    那么痛，触一触，都地动山摇。
    所以现在梅伯触碰了不可触之痛，他瞬间也愧疚起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叹息道，“我能拿出来说笑，就是没怎么放在心上了，你何必还放不下？都这把年纪了，这伤疤好不好都无所谓了。你也不必揪心了。”
    苦崖一声不吭。
    梅伯哈哈大笑，揶揄道，“看吧，教书匠，这就是你不思变通了，多大的事，这个坎早就应该迈过去了。”
    见苦崖还是闷闷不乐，他有点乐了，“怎么明明伤在我手上，好不了的却是你？废了右手练不了剑，我正好苦心执棋，是恰得其所啊。”
    他拿出杀手锏，“告诉你吧，还有一位，是个小尼姑，东方来的，和东方穷不无关系。”
    苦崖悄悄竖起耳朵细听。
    梅伯道，“是从静思庵走下来的，骑着细叶鳖，正是廊河六奇中的一奇回归。所以我猜想吧，或许那水伏兔是比你我悟道更早就离开了此地的存在，现在跟着那孩子回来了。只不过它的本事太了得，你我都无法感应到它罢了。”
    他有点心潮澎湃，“那样的存在，又经过了一次雷劫，也不知道都到了什么境界了。真是好奇啊。”喜欢我的富婆老板们请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我的富婆老板们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