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一大早开了两个秘书的李贤因心情非常不错，花了半个小时和刚联系好的猎头顾问沟通了一下他想要的几个人选，然后从另一位“消息通”那儿拿到了大河建设老总的电话号码。
    由于时间比较紧，再加上资金有限，他没办法做到从无到有变出一个房地产公司来，那样效率太低了，还是直接收购一个现成的更符合他的要求。
    毕竟房地产之间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有一些地皮如果没有符合要求的等级证书甚至都不能购买，那样会对他之后的计划造成一些阻碍。
    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家资质齐全、没有过多负资产、最好有自己的施工团队，而且老板还有出售意向的房地产建设公司。
    这个要求其实有些苛刻，所以李贤因根本没想着自己亲自去找，而是选择了消息中介，他们有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搜集到李贤因想要的信息。
    这种纯靠人脉和消息渠道开办的中介所国内也有，必要的时候他们还可以为雇主提供牵桥搭线的服务，商业谈判的能力他们也不缺。
    当然，那是需要另外收费的。
    对方的效率确实非常高，他昨天下午和对方达成了合作意向，连定金都还没付过去呢，今天上午一份备选公司名单就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
    而名单最前面的就是大河建设，仔细把名单都看完，也确实没有比大河更符合他要求的企业。
    大河的建设资质绝对是韩国最高的那个等级，自带专业施工队，而且在去年年末他们本来还筹划上市，据说是因为和几个公司之间交叉持股以至于股权不清晰才临时搁置了。
    从中介给予他的资料来看，大河目前的资产中包括早前开发出来的两个楼盘，其中一个楼盘还有三分之一在售；三块位置有些偏远、未开发的地皮；大河目前办公的那一栋写字楼也是他们自己的固定资产。
    而且公司员工大部分都是专业人士，专门端茶倒水的非必要人员并不多，这意味着李贤因接手公司之后不需要再大范围的调整公司内部员工，避免了可能会有的震荡。
    但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作为房地产公司，大河的银行贷款并不多，这样一家正资产远远大过负资产，资质和对外的名声都很优秀，甚至连裁员都不需要的高效率公司……
    为什么会想要出售呢？
    反正什么当腻了地产老板想要改行的说法他是不会相信的，李贤因自觉自己的运气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他决定下午出门和大河的老板聊聊，其他的恐怕都要在这场谈话之后决定，谈话结束后刚好回家给清洁公司开门。
    斯坦利就这么看着李贤因坐了半天的班，拎着外套似乎是准备出门，赶紧起身拦着他，却也不敢询问这是要去哪儿，只能小心翼翼的转达着来自会长的话。
    “会长说他打不通您的电话，让您有空给他回个信。”
    李贤因相当敷衍的应了一声，老李打不通他电话才是正常的，因为他已经把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绣满绝对不会同意他任何关于房地产方面的设想，而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特别对方如果问起他之后几个月的打算，这更是无法回答的问题。
    其实他也可以撒谎糊弄过去，但如果刨除掉他们之间的外部身份，李绣满也只是他五十多岁的老父亲而已，本来被他瞒来瞒去就够惨了，再当面胡说八道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他最开始做房地产就是想坑老李，但他计划中的坑属于惊喜中喜的那部分，而在没成功之前，很显然他的所有举动都是惊吓。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还是干脆别说了，反正老李现在也不可能从美国赶回来抓他。
    摆脱了斯坦利，李贤因独自一人去餐馆吃饭顺便谈收购的事儿。
    大河的老板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有啤酒肚、脑门上正陷入地中海.危机、爱喝酒爱抽烟，身体自然也就很虚，三月的天还挺冷，从露天停车场跑到门口这一小段路却让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
    李贤因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没关系，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是吃完午饭、甚至还喝了两杯茶提神之后，这位大叔至少迟到了一个小时，什么车能堵这么久，这里是首尔又不是燕京。
    排除迟到这一项，这位叫林大河的大河建设创始人还算礼貌，全程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除了礼貌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甚至也可以说，这种笑容是因为看他年轻比较好宰，对着人傻钱多的二傻子才有的笑容。
    “林社长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有商谈的想法，40亿韩元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虽然不清楚林大河为什么要出售自己的公司，但既然两个人坐在一起谈了，那就是平等的位置，最后也应该以两个人都能接受的条件达成协议。
    狮子大开口什么的，绝对不在李贤因的预算中。
    大河建设最初的注册资本只有16亿韩元左右，诚然他们自创建以来一直有着良好的声誉，名下也有不少固定资产，但那又如何？
    公司一旦卖出，名字他是要改的，这点靠公司名带来的信誉根本过渡不到他身上。
    不过商业谈判嘛，本来就是在互相扯皮中度过，只要结果是满意的，过程也不太重要。
    “您也知道，大河建设目前所持有的地皮位置都不太好，这也是至今没能开发的原因，总部所在的写字楼也是上十年前建造的，再过几年恐怕旧都得拆了。”
    李贤因的意思很明显：就这你还好意思叫出40亿的价格，做梦呢！
    事实上大河的那三块地皮在李贤因看来还是有的救的，炒一下40亿马上就能回本，大概率还能翻倍的赚，就算不赚他也白捞一个公司，但对着林大河他肯定不能怎么说，要表现得自己很亏才行。
    本来一方讲价之后另一方就要反驳，李贤因就等着林大河反驳呢，偏偏对方不按套路走，任凭他怎么说都是一口价40亿，淡定的很，一点不怕他恼羞成怒转头不买了。
    僵持了又一个小时之后，和清洁公司约好的时间都要到了，李贤因察觉出的不对劲也越来越多，总算有点回过味儿来，怀疑到了那个工作效率很高的消息中介身上。
    大部分此类中介都秉承着良好的职业道德，是单方面提供消息的场所，给李贤因发了大河的资料之后是不能比雇主先联系大河的，否则有双向收费的嫌疑。
    所谓的双向收费，就是这边收取李贤因的信息费，那边又对大河说：有个小年轻想要进入房地产行业，他人傻钱多，你尽管报高价，他会买的。
    如果买卖成功，大河那边也会给他们一笔“辛苦费”，两边都收费，算盘打的啪啪响。
    今天早上和中介那边交谈的时候李贤因确实对大河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但实际上这不应该是对方轻视他的主要原因。
    这次李贤因实在是没忍住从旁边的落地玻璃中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外貌，看起来很瘦弱的身材——他也确实没有明显的肌肉——长度在眉毛之上的短发、眼角有些下垂的无辜狗狗眼，因为带着隐形眼镜，看着倒是莫名发亮。
    再加上肤色比之前变白了一些，好像......看着是比较软弱好欺负。
    再转过头看向林大河，对方还是那副笑面弥勒佛的样子，似乎笃定了再贵他也会溢价收购。
    这群人估计是觉得他从来没接触过房地产，把溢价说成行业内部价，再加上态度强硬，也就能骗到他了吧。
    “我能问问林社长为什么会想要出让自己经营良好的企业吗？”
    在来谈判之前，信息中介方面提醒过他，说关于转让原因方面的事儿最好不要问，无非就是暗示林大河急用钱，但那个急用钱的原因是人家的伤疤，问了就等于揭人家伤疤。
    但现在李贤因已经开始怀疑那所信息中介所提供信息的真实性，他甚至想要提前让第三方机构仔细的重新盘查一下大河建设的资产，本来为了表示尊重，那应该是签合同前的最后一步，但显然，只要有钱，对方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尊重的样子。
    他发现自己来韩国之后做的最多的一件事貌似就是“撕破脸”，明明他是一个那么“温柔”的人来着。
    林大河的脸色如预期中的那样不好看起来，眼看着他的笑容终于保持不住，李贤因却觉得舒服多了，笑笑笑，还真以为自己弥勒佛转世啊！
    “这个......恐怕不方便告知，这是我的私事。”
    “林社长可以把出售原因告诉中介所，却不能告诉我，该不会是大河的资产报告造假吧？”
    这段话中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以至于林大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小子怎么知道中介和他私下接触了？！
    李贤因又不是神，他当然不可能确切的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么说不过是想炸一下对方。
    而林大河的表情管理完全不合格，几句话的功夫脸上的惊讶就已经承认了李贤因的猜测。
    作为被鄙视表情管理不合格的当事人，林大河思绪纷乱，他因为在别处欠债，很早之前就找到了那家中介所，让他们牵条搭线给自己找一个公司的买家好拿钱还债，兜兜转转两三个月、谈了不下十个人都没谈拢。
    毕竟几十个亿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他降价到二十亿，最后也还是谈崩了。
    在这期间他是完全信任中介的，一次次的谈崩他也相信不是中介的错，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能掏出这笔钱的也不一定看得上他的公司。
    但现在他的信任动摇了，他一直以为中介算是他这边的人，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来谈话之前那边和他说开高价没关系，这样为他着想的信息中介，转头就把他出售公司的原因告诉了收购方？！
    拜托，人家要是知道他急用钱，又怎么可能会出高价买？急的是他这个出售方好不好！
    作为信息类服务的提供商，最重要的就是客户本身对他的信任，但现在，它可以说同时引起了李贤因与林大河两边的怀疑，李贤因甚至还企图延缓付信息费来表达不满。
    “我来猜一猜，林社长急用钱的原因是......家里有人生大病了？看中其他行业了？总不能是赌.博输光了吧？”
    但事情就是那么巧，说到赌.博林大河的神色瞬间不自然起来，所以说表情管理真的很重要，很多东西李贤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正确与否了。
    说来也不算太意外，他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板，虽然这个地产公司不算太大，但也稳定的维持资产增值，如果真能上市成功，说是一夜暴富也不是梦想。
    这是逻辑正常的人都能看到的未来，可拥有这样美好的未来，林大河还是要卖掉公司，就只能说明他的情况确实比较棘手，等不到上市了。
    而那么些原因中不好拿出来说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儿，比如赌.博、吸du、筹资进行非法行为等等。
    对于本身积蓄不少的林大河来说，这些才是能瞬间掏空资产，甚至还会欠债的东西，特别韩国其实是一个黑.帮曾经正经存在过的国家，那位全国闻名的黑.道教父还没死呢，林大河这种欠赌债的最好赶快还上，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李贤因不想管林大河的赌债到底有多少，对于要购买公司的他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代表了他可以放心的压价，至少对林大河，李贤因可不会有把人家的丑事翻出来的尴尬。
    如果最开始对方就好好和他谈，别想着钓凯子那一套，他根本不会揭人伤疤好吗。
    “行了，那今天就这样吧。”李贤因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站起来抬腿就想走。
    他当然不是就这样放弃收购了，商人大多厚脸皮，有时候心里不爽也不影响生意，更何况现在这个状况是他占上风，人家林大河都没被他气走，他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
    只不过出于对信息中介的不信任，他需要再额外调查一下大河建设的状况再决定收购计划，更何况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他要回家等清洁公司。
    李贤因是很淡定，可林大河急了啊，一下紧张起来没明白对方的意思，还以为这就不收购了呢，心里唾骂信息中介的瞬间可不愿意放过这跟救命稻草，紧跟着站起来的瞬间抱住了李贤因......的腰。
    差点被抱得摔一跤的李贤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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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