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马尔亚姆的黑云(9)

    “白鬼”，也就是佟·里加路德将视线投向远方，仿佛在寻求心灵的归宿。“故乡”这个字眼，带有漠然又怀念的诱惑力。然而，和故乡有关的记忆仍未苏醒，他也仅能止步于此了。
    忽然，佟·里加路德发出低沉又尖锐的声音：“你们待在这里别动。”
    艾丝特尔和派莉莎同时屏住呼吸，紧张感在手脚的筋肉间游走。她们都曾有过死里逃生的经验，都能感觉出夜晚的空气里混淆了危险的气息。
    佟·里加路德悄无声息地将硕长的身体靠向窗边，右手按在短剑的剑柄上。马尔亚姆在从初夏转变到盛夏的时节中，凉气会从敞开的窗户吹入室内，而现在不仅是凉气，就连敌意也一同飘了进来。
    一语不发地，佟·里加路德跃出了窗台。
    一个瞬间之后，不断响起的异样声响撕裂了夜晚的空气。那是复数的脚步声、愤怒和狼狈的喊叫声以及短兵相接之声。
    激烈的喘息、殴打某些东西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成一片，随即响起明显是有人倒地的声音，而且还发出了不止一声。
    两名女性虽然竭力遵从佟·里加路德的指示，却终于忍到了极限。
    “白鬼！”
    艾丝特尔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叫惯的名字，并从窗户飞身跃出，右手间也紧握着长剑。
    几个人发出慌乱的脚步声逃离，散落在石板地上的点点血迹在月光下闪出青黑色的光芒。
    佟·里加路德倒伏在地。艾丝特尔控制住想要惨叫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后才唤来派莉莎。两人合力将大块头男子搬回到大厅。
    派莉莎心神不定地摇摆着身体叹息道：“啊啊，为什么我的男人运总是那么差啊。迷上我的男人都要死于非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艾丝特尔在佟·里加路德的脸上敷了用水冷却过的布巾，就在此刻，男子开口说话了：“喂，别随便就把我给说死了。”
    那是生者微弱的声音，并非死者之声。派莉莎高亢地，艾丝特尔则是低低地发出喜悦的喊叫。佟·里加路德按着头部支起上半身。
    “别太勉强。”
    “对啊，你流了好多血呢。”
    “这是红葡萄酒，虽然也混了点真血……我被酒瓶打中了。是白天那伙盗贼，好像是来报仇的。”
    佟·里加路德试图发出强有力的声音，却无法顺利做到。但他看向两名女性的眼中确实闪耀着明晰的光芒。
    “我想起来了。”
    听到佟·里加路德所说的话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时，两名女性轻轻地屏住了呼吸。
    “你说‘想起来了’，那么，你的记忆恢复了，是吗？！”
    “嗯，都想起来了。我叫佟·里加路德，在二十二岁时获得鲁西达尼亚王国的骑士资格……”
    直到此刻，仆人们才慌忙赶到，艾丝特尔让用人给佟·里加路德端来了水，又让他坐到椅子上。
    佟·里加路德和欧拉贝利亚都是深得吉斯卡尔信赖的骑士。虽然因为年轻，暂且与指挥一支军队的立场无缘，众人却认定他有朝一日定能如此。他勇敢又武艺出众，对待下级士兵也相当公正。
    在公正方面，佟·里加路德或许都能够得到帕尔斯诸神的嘉奖。四年前，佟·里加路德在迪马邦特山上目击了帕尔斯人之间的争斗，那是奇夫单打独斗，对抗席尔梅斯一行人的光景。当时他正跟随欧拉贝利亚。
    “搞什么，那不是以众击寡吗，太违反骑士精神了，简直不可容忍，不出手帮他真的好吗？”
    彼时，他的同袍们并未同意出手相帮，而且在那之后立刻发生了大地震，佟·里加路德难能可贵的公正也没能达成实际结果。在地动山摇、天崩地裂、岩石在半空胡乱飞舞之中，欧拉贝利亚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佟·里加路德则与碎石和砂土形成的瀑布一起被黑暗的深渊吞噬，自己的姓名也被丢进忘却之池，并在那里停留了好几年。
    “我在帕尔斯国的地底深处看到了既可怕，又令人不快的东西……那是、那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到底是哪一年？”
    VI
    于是三人开始确认正确的年月日。
    佟·里加路德在帕尔斯国东部的奇怪山间行踪不明的事，发生在帕尔斯历三二一年的六月。因为现在的时间是帕尔斯历三二五年六月，所以从那刻起刚好经过了四年。当时的佟·里加路德刚年满三十，如此算来，他现年三十四岁。
    “是吗，已经过去四年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四年里的记忆并没有溜走。艾丝特尔卿，我对你实在是感激不尽。”
    看着佟·里加路德谨守礼节而低头致谢的模样，派莉莎实在很想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
    “是个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巨人的影子，对了，肩膀上还长着蛇。”
    虽然佟·里加路德所说的话实在很奇怪，但真正让艾丝特尔吃惊的却是派莉莎的变化。才那么一瞬，她身上原有的快活和开朗神情都如小鸟般快速地飞走了。
    “那、那、那个是……那个是……”
    派莉莎的声音丕然一变，原本血色健康的美丽面庞变得惨白一片，丰腴的肢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方式颤抖起来。而之所以没什么东西从手上滑落，是因为一开始她手上就没拿任何东西。
    “派莉莎，你怎么了？”
    艾丝特尔慌忙支撑住帕尔斯女孩。派莉莎早已双膝发软，眼看就要瘫倒在地。
    “你、你、你看到的……看到的是……撒、撒、撒哈克……啊！”她指向佟·里加路德的手指如同被强风吹袭的小树枝，不断地颤动。
    “喂，派莉莎……”
    “你看到的东西，是蛇王啊！”
    “蛇王？”
    “蛇、蛇王……蛇王撒哈克啊！”喜欢亚尔斯兰战记（第一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亚尔斯兰战记（第一部）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