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梦魇

    黑暗，周围充斥着深邃的黑暗，不管他如何狂奔在道路上，周围都只有黑暗。
    看不清前路，也看不请来向，他只有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跑，但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去到什么地方。
    他的心中好像有无数声音在告诉他，赶快跑赶快跑，只要能跑出这里，这一切都会结束。
    光明将会到来，亲人将会回归，而自己也将脱离这深邃的黑暗。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不知不觉间，他相信了这个声音，不断地朝着前方跑动，一刻也没有停留。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咚咚”的击鼓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真的这个声音就是来自四面八方一般震耳欲聋。
    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想要减轻一些这鼓声带来的震撼心灵的奇怪感觉，但是当他捂住耳朵的时候，这声音却又好像是来自他的心中一般，伴随着他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
    他的脚步还没有停止，但是戏中却已经疲惫不堪，他的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停下来吧，停下来吧，只要停下来了，一切都将结束，你将不再会获得任何痛苦”。
    他不敢停下，这个声音来历不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脑中，并且最奇怪的是，这个声音真的就好像是自己在说话一样，声线和语气和自己的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紧紧地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他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只剩下黑暗的地方，所以现在他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害怕他躲避的东西循着自己的声音找到自己。
    但是他在躲避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是唯一有印象的是，他躲避的东西非常恐怖，恐怖到他连回想都不愿意回想。
    渐渐的，随着他的奔跑，这深邃的黑暗之中也出现了更多的声音——他的脚步声与他的呼吸声。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前一秒他的耳边只出现了心脏跳动以及那个击鼓的声音，但是在下一刻，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他的鞋底很硬，所以才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嗒嗒嗒”的声音听起来却好像是来自他的身后一般。
    踩在地上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踩在石板路上一般，但是明明他走过地上的路的时候，却踩上去软软的——石板路怎么可能走起来是软软的呢？
    但是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却还是不愿意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看不看得清是两说，最重要的是，他不敢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下，他害怕自己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脚底下踩的东西像是液体，软软的，粘粘的，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抬起脚之后，地上的东西粘粘在自己的鞋底拉出一条条丝线一般的东西。
    他的喘息声加重了很多，无端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非常得疲惫，以至于他的双腿异常酸痛，他感觉自己好像下一刻就没办法站起身来了一般。
    但是他不敢停下，尽管他的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他还是不敢停下来，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只要停下来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张开了嘴巴，想要大口地呼吸空气，想要用更加新鲜的空气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当他张开嘴巴呼吸空气的时候，却感受到了自己的嘴里充满了血腥味儿。
    这并不是他的嘴中的东西，而是当他呼吸空气的时候，伴随着空气一同进入嘴里的——也就是说，他周围的空气已经充满了血腥味儿。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东西，包括为什么空气中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儿，为什么自己的脚底踩着的东西会是粘粘的，很恶心的感觉。
    但是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一瞬间，他的双腿突然无力了一瞬间，他的身子因为重心不稳立刻倾斜了许多，但是好在他的大腿立刻又恢复了力量，这才导致他并没有直接栽倒在地上。
    但是因为这样的变故，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是因为他为了保持身体的稳定而向前迈的几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一阵低吟突然从他的身后冒出来，而这个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灌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身上立刻泛起了鸡皮疙瘩，尽管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潜意识里，他好像很害怕这样的声音——这个声音大抵就是他想要逃离的东西。
    “他们来了吗？”他的心中这样想着，尽管这个时候他连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着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非常确定，这个声音就是那些追他的东西发出来了。
    “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不顾自己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服，他再一次加快速度，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墨绿色的光团。
    光芒迅速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仿佛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将他身边的所有东西都照亮了起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一直是在一条巷子中奔跑，巷子的两侧都是由红色的砖头砌成的墙壁，不过仿佛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这些砖头上面都已经长出了墨绿色的青苔。
    在墨绿色的光团的照耀下，这些砖头仿佛也变成了墨绿色一般，上面的青苔好像还在伴随着光芒不断浮动。
    他看着这个光团，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在见到这个光团的第一秒，他全身上下的汗毛便立刻炸起，好像这东西比刚刚追着自己的声音还要恐怖一般。
    他立刻越过了这团墨绿色的光团，继续顺着巷子的尽头走去。
    而这个时候，仿佛是因为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巷子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地点亮，明黄色的灯光仿佛是这黑暗中仅存的温暖一般，这让他顿时觉得一阵放松。
    很快，他便走到了巷子的尽头，但是奇怪的事情才仿佛是刚刚开始一般。
    他的面前是一个非常开阔的广场，身后巷子中的明黄色灯光照射在广场上，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广场很大，但是此时广场的地面上确实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尸体，这些尸体全部以头朝向广场中央、面朝大地的姿势摆放在广场上。
    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渗透出来，缓缓流向广场的中央。
    还有不少的鲜血从广场周围的每一条巷子中流出来，与广场上的这些尸体中流出的鲜血一并汇入广场的中央。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底。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的，他的黑色皮鞋上面已经满是粘稠的血浆，而脚底所踩着的，也是已经几乎快要凝固的血液。
    他回头看，发现自己走来的路上，有一排脚印在这已经被血浆覆盖的地面上清晰可见。
    “原来……我果然是走在鲜血上面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现在异常的平静，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抵是因为奔跑了这么久，他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他的心里也很累了，不愿意再跑下去了。
    就像他心中的那个声音一样，停下来，休息休息，在这黑暗之中就永远不会有痛苦，也永远也不会有恐惧了。
    他轻轻抬起脚，朝着广场的中央走去。
    他好像想起了很多东西。
    他之前想要躲避的就是这个广场，以及广场中央的东西。
    现在不管他如何奔跑，他都终将会回到这里来，他其实根本是无路可逃。
    “既然这样，那倒不如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要紧牙关，他恶狠狠地想着。
    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再没有像之前那样逃避。
    终于，他来到了广场的中央，他看到了广场中央的这棵树。
    树的中央是空心的，中间好像有一个老头。
    他的皮肤是血红色的，仿佛是因为一直在向那些尸体汲取鲜血一般，导致他的皮肤也变成了红色。
    他的双手双脚都已经和树干融合在了一起，只留下一个身体紧紧地贴着树干，脑袋静静地看向他这里。
    老人的双眼是睁开的，好像一直在盯着这个方向。
    他看着这个老人，无数记忆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突然之间，老人张开了嘴巴，眼睛鼓得老大。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但是却能够非常清楚地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他说的是……
    “你终于回来陪我啦！”
    ……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任天翔用力喘息了一下，这才感觉自己的心跳跳动得不再那么猛烈。
    这已经是他回来之后做得第几次噩梦了？好像几乎是每天晚上睡觉他都会做一次这样的噩梦。
    梦从未变过，他的行为也从未变过。
    梦中薛青阳的脸直到现在他醒了之后还是这样清晰可见，每一次他见到薛青阳仿佛变形了一般的脸以及他的那句“你终于回来陪我啦”之后，便会惊醒。
    人们都说梦其实和现实是有关系的……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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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