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那个位置

    洪武十三年，北平府。
    声势浩大的迎接仪式结束，洛常槐终于能够带着自己的妹妹洛水儿进入燕王府，并且因为他的身份，他在这巨大的府邸之中分得了一间挺大的院子，还有不少属于自己的侍女们。
    按照朱棣殿下的吩咐，从此之后，洛水儿也不用再照顾洛常槐了，既然现在洛常槐已经深得了殿下的信任，那么作为洛常槐的家人，她也应该多享享福。
    甚至按照朱棣的想法，他还想亲自给洛水儿选婿，俨然是一副将洛水儿当成了自己亲妹妹的模样。
    对于朱棣殿下这样的态度，洛常槐自然是感恩戴德，并且又是向他宣誓效忠了一阵。
    当然，在他们二人之间原本是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洛常槐心中想的是什么事情，朱棣殿下也是一清二楚的。
    而到了北平府之后，洛常槐也没有逃脱侍读的身份，在这里朱棣殿下还是要继续学习的，而洛常槐这个时候也要跟着朱棣殿下学习。
    这天，朱棣殿下的晚课下课之后，洛常槐陪着他从书院中出来之后，便朝着朱棣殿下的寝院走去。
    今晚的朱棣殿下似乎有些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今日的他竟然屏退了周围的下人们，只留下了洛常槐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
    二人走在空荡的燕王府中，周围甚至连一个隐藏起来的护卫都没有，这让洛常槐压力倍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尽管洛常槐也知道，燕王府作为北平府现在最重要的地方，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宵小能够潜入进来的，但是现在朱棣殿下地位尊贵，天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在打着他的主意。
    而现在朱棣殿下身边只有他洛常槐一人，即使他的武艺并不精深，他也要拼了自己的性命保护好朱棣殿下。
    走在池塘边的长廊中，朱棣殿下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站在长廊的扶手边上，看着面前池塘中映照的明亮的弯月，嘴角勾起了一丝好看的微笑。
    洛常槐站在他的身边低着头，也没有去看朱棣殿下此时在看些什么东西，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周围没有闲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喧闹，洛常槐站在这里，除了感觉到一阵阵凉爽的微风将燕王府中的暑气驱散了不少，还有知了的声音让这个夜晚平添了一些夏意。
    突然，洛常槐好像听到了朱棣殿下的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抬头瞥了一眼，却发现朱棣殿下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一瞬间，洛常槐还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于是连忙将头埋得更低了，并且同时还说道：“殿下，是小的有哪里做得不对，还请……”
    “如果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抬起头来吧。”少见的，朱棣殿下这次竟然没有听完洛常槐的自责，而是直接打断了洛常槐的话，轻声说道，“你看着月色多好？陪孤赏赏月吧。”
    听着朱棣殿下的话，洛常槐哪里还敢不从？于是立刻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池塘中的月亮，随后又再度抬头，看起了星空中的弯月起来。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不是么？”朱棣殿下难得的评价了今晚的夜色，若是放在往常，他可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些的。
    斟酌了片刻，洛常槐好像是体会到了朱棣殿下的意思，然后重新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殿下，这北平府的夜色虽好，但是和应天府比起来……却多了几丝凉意。还请殿下不要再次过多停留，容易着凉。”
    “原来你能明白孤的意思啊。”呵呵笑了两声，朱棣殿下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池塘。
    “和应天府比起来，这北平府确实是偏僻了许多，但却也是个很重要的地方。”看着面前因为微风而泛起波澜的池水，这位已经及冠的四皇子殿下眼神闪烁了起来，“北有外族，陛下定当屯兵于此。若未来新皇继位，孤作为手足兄弟，自然是得为新皇镇守边关。”
    “军权在手，殿下未来的权势及地位，必将更上一层楼。”听着朱棣殿下的叙述，洛常槐也是夸赞不已。当然，他的夸赞和那些谄媚的官员不同，他是真的替朱棣殿下感到高兴。
    然而让洛常槐没有料想到的，朱棣殿下竟然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可是……孤想要的不是这些。”
    洛常槐虽然低着头，但是此时朱棣殿下的话音一落，冷汗瞬间浸满了他的全身。
    和朱棣殿下相处了这么久，就如朱棣殿下非常了解他一样，他同样也能明白朱棣殿下话中的意思。
    朱棣殿下想要的不是在这北平府领兵抵御外敌，建功立业，替陛下排忧解难，而是……
    不敢往下想，洛常槐再次低下头来，作揖道：“殿下，请不要再说了，此番话语实在敏感……”
    “说了又如何？周围又没有闲杂人等。”
    朱棣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出口，顿时让洛常槐如同坠入深渊一般，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蔓延至心口。
    洛常槐愣在原地，只听得朱棣殿下在他的身边说道：
    “常槐，你说那天下共主的位置，真的有那样诱人么？
    “无数人争得个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也不过是想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你和孤都出生于大明之前，知道战乱四起的模样……你说为了那个位置，值得吗？”
    “殿下，这个问题……我不敢妄议。”
    “向来你也是这个答案。”朱棣殿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常槐，正是因为孤想要跟你说这件事情，所以今晚才会让你留在孤的身边的。”
    “殿下请说……”
    “常槐，孤想要应天府的那个位置，你可愿意助孤一臂之力？”
    没有任何掩饰，也是因为周围没有外人，朱棣殿下将自己的野心彻彻底底地暴露自洛常槐的面前，而此时，也是逼着洛常槐做出选择。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洛常槐缓缓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朝着朱棣殿下行了一个大礼。
    “臣洛常槐，此生为殿下而生，亦为殿下而亡，请殿下任意差遣！”
    “好，从明日起，你就不用跟着孤读书了，孤会找人来教你武艺。”
    “是，殿下！”
    “时候不早了，陪孤回去，你也早些休息吧。从明日开始，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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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