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风雨清明（七）

    省城桦州，西城烈士陵园，细雨如丝般润泽万物，乌云中不时透出阳光。祭奠战友的简单仪式还在默默地进行着，韩雪娇却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从包里取出了宣纸铺在了5座墓碑前，又取出了可以换囊的自动出墨水毛笔，蹲下身子在第一座墓碑前的宣纸上写道：
    清明时节雨徘徊，满目葱茏花盛开。
    今与群英同挥泪，抱恨长缨雪中埋。
    谢婉婷定眼一看——这一首明显是步申见超给她扇面上所赋之诗韵而作，不觉心中酸楚，泪眼迷蒙。
    写完一首，韩雪娇又换了一座墓碑开始写第二首。她边流着泪边运笔题诗，写道：
    清明时节雨徘徊，凭吊战友动心怀。
    豪情未泯惜君去，往事恩深入梦来。
    写完第二首，韩雪娇没有停止，又来到另一座墓碑前开始写第三首：
    清明时节雨徘徊，相伴忠魂不自哀。
    日月同辉映心海，长存浩气永不衰。
    之后，她又换另一座墓碑开始接着写第四首：
    清明时节雨徘徊，泪雨扬波荡尘埃。
    泉下诸君齐助力，我擎烈焰扫阴霾。
    接着她来到最后一座墓碑前，又开始写出第五首：
    清明时节雨徘徊，热血奔流赴慷慨。
    殒命难消生死恨，同仇敌忾斩妖豺。
    看着一首首祭文悼词书于纸上，谢婉婷禁不住失声痛哭，卢江玲捂住嘴难掩悲痛泪水奔流，阿郎也心情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清明时节，苍天有泪，怀念战友，袒露心声。但见那——笔墨之间，热泪滚落，点点墨痕话心语；动情之处，雨洒碑前，滴滴血泪溅心头。
    见韩雪娇起身，向着墓碑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谢婉婷和卢江玲也随之立正敬礼。
    从“抱恨长缨雪中埋”到“我擎烈焰扫阴霾”再到“同仇敌忾斩妖豺”——这已充分展露了韩雪娇从战友情到生死恨欲拼死一搏的心迹，这令阿郎十分忧虑。于是，久未在人前展露墨宝的阿郎也蹲下身来，拾起师妹题字的毛笔，在剩下一叠宣纸上运笔急书。
    清明时节风飘雨，烈士碑前雨如霜。
    凭吊英雄起忧愤，缅怀战友痛肝肠。
    报仇雪耻心一念，顾眷相思泪两行。
    昨夜兰丰传捷报，今晨泣血祭朝阳。
    阅罢师兄的诗作，韩雪娇溘然止泪，向墓碑再次敬礼。然后转头说了一句“我们走吧！”便拾起毛笔和宣纸，转身离开。
    看着韩雪娇坚定的目光，卢江玲有些不知所措，但见谢婉婷十分默契地跟着离开，她忙用手机拍下韩雪娇和阿郎写下的祭奠诗文，与阿郎一起加快了跟随的脚步。当她边走边回头望去，但见墓碑之下被丝丝细雨打湿的祭文，墨渍浸透宣纸，紧贴在墓碑前大理石板上，只觉墨更稠、字更清、纸更白……
    ……
    另一棵大树后面，望着阿郎、韩雪娇几人远去的背景，缓缓地转出一人，他默默来到墓碑前，当他看过碑前的祭奠诗文后，不觉内心酸楚，面色阴郁，尤其是看到“昨夜兰丰传捷报”一句，更是闭目长叹，痛苦万分——来人正是尚本良。
    而在西城烈士陵园的另一侧，一个身影也从树后闪出，她身穿军绿色外套，将尚本良的一举一动都用相机拍下——此人正是云梦彤。
    ……
    北凌市公安局党委委员、纪检书记栾海岩办公室里，写完揭发检举材料的凌少鸥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
    省城桦州，阿郎与卢江玲分别驾车离开了西城烈士陵园，卢江玲载着谢婉婷，韩雪娇则坐到了阿郎的车里。师妹主动坐在自己车里，阿郎猜想她一定有话对自己说，而且是要背着谢婉婷。
    “去哪儿？”
    “先回家。”
    “师兄，我觉得婉婷还是有事瞒着我。”
    果然，被他猜中了，是师妹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觉得她瞒你什么？”
    韩雪娇便将申见超送折扇的事情向阿郎描述了一遍。
    阿郎思忖片刻，说道：“这不正应了我说的——申见超很可能是卧底么！”
    韩雪娇：“我说的意思是——婉婷很可能知道申见超的下落，她在帮他隐瞒什么，或者他们一起合伙来骗我。”
    阿郎：“即使婉婷真的是隐瞒什么或者是骗你，我想——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或者那也一定是善意的谎言。”
    韩雪娇：“你不会是和她一起合伙来骗我吧？”
    阿郎：“怎么会？”
    韩雪娇：“你之前就和她合伙来骗我！”
    阿郎：“那不算骗你，只是打了一下马虎眼。你新婚当晚发生的事，你怎么会忘？你迟早都会想起来的。”
    “你放心！对于这种小事呢——我只是想引导你一下，使你感到不太突然。遇到大事，我是不会瞒你的。”
    韩雪娇：“那你发誓——不许瞒我！”
    阿郎微笑地举起一只手说：“我发誓——知道的事情一定不瞒你！”
    见师兄信誓旦旦，不像谢婉婷那样信口乱说，韩雪娇便转移了话题。
    “尚本良没再给你打电话？”
    阿郎：“春风她们与匪徒发生枪战之后，他就没再打来。”
    韩雪娇：“你没分析一下他为什么没再打给你？”
    阿郎微笑着回道：“他还来电话——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夸我是诸葛亮呢，还是骂我们耍他呢？都心照不宣最好！再说了，他那么聪明，岂不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若言语不当露出了马脚，可就犯了低级错误。”
    韩雪娇嗔怪一笑道：“真不知道你临时改变主意，主动将消息传给尚本良——究竟对还是不对。”
    阿郎：“我坚信我是对的！如果不和他说实话，我怕他会起疑心，更怕他会先下手。如果是那样——我们之前所做的就都白费了！”
    韩雪娇：“可他们的行动也很快呀！”
    阿郎：“我担心他们会更快。”
    韩雪娇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就看能不能找到尚本良参与犯罪的真凭实据了。“
    阿郎：“春风她们携带武器深夜驰援，不给个说法——那可算是私自行动，罪过可大了！”
    韩雪娇：“我派出去的人，怎么会算是私自行动？专案组那边马上会给说法的。”
    ……
    卢江玲驾车载着谢婉婷跟在阿郎的车后面。
    卢江玲：“谢处，听说——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和生死考验的，可不可以给我传授一点经验？”
    谢婉婷：“什么经验？”
    卢江玲：“怎么在敌强我弱的危急情况下镇定自若？”
    谢婉婷笑道：“江玲，昨晚那样规模的枪战也是头一次遇到吧？”
    卢江玲：“可不是嘛！这匪徒也太猖狂了。”
    谢婉婷：“紧张吗？”
    卢江玲：“特别紧张！大气儿都不敢喘。幸好很快就结束战斗了。”
    谢婉婷：“经历过这一回，下次就不紧张了。”
    卢江玲：“匪徒的动作好快！火力好猛！我想起来都后怕。若是当时没顶住，我就得被打成筛子！”
    谢婉婷：“要想不慌乱——那就得把平时的训练场当战场。”
    卢江玲：“怎么才能把平时的训练场当成战场啊？”
    谢婉婷：“你们守着一个特种兵的教官，这点小事还算事儿吗？”
    卢江玲兴奋地笑道：“哦！我明白了。”
    ……
    凌市公安局袁碧澄办公室里，袁碧澄和栾海岩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童越林：“袁市长，到现在还没有叶春风的消息。这样不行啊！太耽误事了，容易造成被动啊！我已经派人去她家里了，她家离咱们单位不太远。”
    袁碧澄：“你再去告诉办公室——给韩雪娇打电话，就说我让她回来。”
    童越林：“那——什么理由呢？”
    袁碧澄：“滨江分局发生了钓鱼执法的案子——刑警出了事，在加强刑警队伍建设方面需要和她商量一下对策嘛！”
    童越林：“好！我告诉办公室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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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