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谁之圈套（十七）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卢江玲收起手－枪，说了声：“老大，表演还算成功吧？”
    叶春风朝她诡秘一笑，“收！”
    几人原路返回上了汽车之后，卢江玲启车上道。
    车里，衣俊白看了看叶春风和凌少鸥，扑哧一声笑喷，然后便捂住脸简直笑得不行了，将叶春风等人笑得直发毛。
    叶春风惊奇地问：“你笑什么？你精神不好啊！”
    卢江玲嗔怪道：“白白，你这是笑什么呀？”
    衣俊白：“我笑咱们老大——哈哈哈哈！——扫黄行动我也参加过好多回，我头一次见到过这样拉客的！哈哈哈哈！那胖子让老大给拽过来拽过去，搞得晕头转向，然后还要自投罗网！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听衣俊白这样一说，卢江玲、于百慧、谷青竹也都笑了起来，只有凌少鸥也有想笑的意思，但笑不出来。
    “什么？你们胆敢对我的业务水准提出质疑！”叶春风说着掐住衣俊白的脖子，衣俊白急忙求饶。
    于百慧：“老大，白白是夸你的业务水平高呢！”
    叶春风半开玩笑地说：“少废话！她分明是在取笑我！”
    谷青竹边看着视频边笑道：“老大，江玲和我的表现还不错吧？百慧和俊白的的表演也很到位。老大，只有你——你太没情调了！”
    叶春风：“我也尝试着去挑战自我——看来真是不行。哎！女汉子不会拿情呀！下回——让你们演婊－子！”
    于百慧：“老大，还得你来！只有你才拿捏得住！我们扮演——肯定吃亏。”
    叶春风白了一眼于百慧，然后转向凌少鸥问：“少鸥感觉怎么样？”
    凌少鸥脸一红道：“我——紧张得不得了！”
    卢江玲安慰道：“头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叶春风：“要想投身到你所崇敬的伟大事业当中去——仅凭一腔热血，那是绝对不够的！”
    “社会上有许多丑恶的现象，公安队伍里也有坏人，如果你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你很可能在刚刚起飞时就折断了翅膀，更不用提搏击万里长空了。”
    “所以，你必须学会洞察，必须学会忍耐，必须学会适应，必须学会驾驭！只有这样，你才能游刃有余地站稳脚跟，肩负起重要的使命。”
    凌少鸥：“那收他们的钱——”
    叶春风：“这钱——我们若是私分了——这就是违法行为！这就叫钓鱼执法‘放白鸽’，说白了就是警察和卖－淫者分脏。但若是交公了——那就不一样了！我们就是为局里做了贡献，还会受到表扬哦！”
    凌少鸥吃惊地问：“这样做还属于——做了贡献？”
    叶春风：“对呀！你给单位挣钱了——难道不是贡献吗？”
    凌少鸥：“我总觉得——这样诱骗守法者‘违法’——这是在——”
    “这是在践踏法律尊严！对吗？”叶春风接着她的话反问道。
    凌少鸥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
    叶春风扫了于百慧等人一眼，“你们几个——都是名牌警校的高材生，给她讲讲！”
    于百慧看了眼凌少鸥，说道：“践踏法律尊严？谁在践踏法律尊严？我问你——法律有什么尊严？法律本身是抽象的，只有执法者在执行法条时才赋予了法律以尊严。说白了，法律的尊严从本质上讲是人的尊严，是执法者与被执法者的尊严。”
    “公安部早在2011年就下发《关于改革完善执法质量考评制度的意见》，规定禁止将“罚没款数额”、“行政拘留数”、“发案数”、“劳动教养数”、“破案率”等作为执法考评的指标。提出——公安部门应增加对化解社会矛盾情况、执法安全情况、执法重点环节、执法能力和社会评价的考评。”
    “2013年省公安厅就提出了‘九个严禁’，其中就包括‘严禁下达罚没款指标或变相与考评考核挂钩。’”
    “可真实的情况呢？罚没款指标过去一直是自上而下的在下达，现在虽然‘严禁’了，但还是作为一项不成文的标准在执行着。”
    凌少鸥：“为什么呢？”
    于百慧：“很简单——没钱呀！”
    凌少鸥：“钱不是都由财政拨付么？”
    于百慧笑道：“你好幼稚呀！拿咱们北凌来说，去年的GDP绝对值是1200亿元，市本级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入只有22亿元，市本级财政供养人口3万多人，每人每月平均工资按5000元计算，一年工资就是6万！这就是18亿了！再加上年终奖什么的——20亿就没了！还剩下2亿元，都给咱们公安部门作办案经费呀！那别的单位不活了？上次涨的警衔补贴县局有钱先给了，市局没钱就晚了大半年，没钱连基本的补贴都发不了，更别说办案经费了。经侦都是侦破经济案件，他们办案都有人给提供经费，我们刑侦抓的都是杀人放火抢劫的，上哪儿弄经费去？”
    “可就这样搞钱——”凌少鸥欲言又止。
    于百慧接着她的话茬儿说：“破坏了法律的严肃与公正，破坏了社会对法治的信仰，严重败坏了社会风气，撕裂了社会成员间基本的和谐与互信——对吗？”
    凌少鸥点了点头。心想：原来你比谁都明白。
    于百慧：“可根子在我们这里吗？从表面看是我们设套圈人，可这个套是我们设的吗？——是这个体制机制为我们设的！”
    “原来打击黑车‘非法运营’，结果是——造成了对有病求救者谁都不敢停车施救；现在又明确支持顺风车、拼车出行了，那么当年在‘执法伏击区’被司机杀死的‘钩子’又去向谁伸冤呢？”
    听于百慧说到这里，叶春风眉头一皱，“哎！百慧，你能不能传播一点正能量？”
    “江玲，你来引导她！”
    前边开车的卢江玲回了下头说道：“这个百慧！你实施的是‘崩溃疗法’呀！你简直就是愤青呀！看把我们刚实习的小警花都给吓成什么样了！以后她带着这种心情去工作——那岂不是在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少鸥，百慧的话你需要辩证地去理解才行。”
    “作为刑警，我们夙兴夜寐地工作，风里雨里的去抓犯人，我们在酷暑严寒下盯梢、调查、取证，有很多时候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我们也会累、也会生病、心里也会不痛快！可我们还得办案呀！不给钱叫我们怎么去办案？我们掏自己腰包吗？我们才挣多少钱呀！”
    “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完成党和人民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在现有体制下，我们只有以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去争取更大的利益！只有以局部的不公平去换取最大的公平！”
    “这一胖一瘦两个无耻的混蛋！居然还是人民教师、大学的讲师！——他们能够担得起这个称号吗？我们即使不引诱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嫖－娼吗？从他们脱衣服那样迅速的动作就能得看出来——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今天我们吓他们一回，也许说不定他们因短时间内的心理恐惧而会有所收敛，或者能够真正痛改前非！如果是这样——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法治秩序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法律本身是善良的法律！我们刑警本身也是善良的刑警！这和人们报怨医生看病收红包和教师课上不讲在自己办的班里补课讲是一样的——教师和医生本身也是善良的，是这个体制机制逼迫我们去这样做的！”
    谷青竹兴奋地说道：“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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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