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谁之圈套（三）

    午夜的睛州市区还没有完全宁静下来，街边的一些小酒馆依然灯火通明。
    在另一家小酒馆里，阿郎正与一位60岁左右的老妪交谈。老妪戴着眼镜，穿着讲究，像是个知识分子。
    “这都快30年了，你问盛博言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老妪问。
    阿郎答：“我是律师，有一个案子涉及到他的一些事情。我需要知道一些细节。”
    ……
    省城桦州，韩雪娇家里，两位密友还在交心。
    韩雪娇：“是不是你在家里太强势了，他接受不了？”
    谢婉婷：“我多温柔！我怎么会强势！倒是他尽逞能——他当个小科长，就到处撒网，热衷于收人家钱财给人家办事儿。他早晚得出事！还是早散了好！”
    韩雪娇：“他都给别人办什么事儿？”
    谢婉婷：“什么事儿都办。小到办户口，大到改变案件的性质——把抢劫案能变成盗窃案，帮犯罪嫌疑人减轻罪责。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韩雪娇：“他做得不对，你应该提醒他、帮助他呀！你就这样不管他了——那不出事才怪！”
    谢婉婷：“我劝过他多少次了，我管不了！桦州市公安局的水也挺深的。”
    韩雪娇：“他是不是觉得你提副处级了，心里不平衡？”
    谢婉婷：“他现在越来越唯利是图，居然利用我们流血拼命换来的荣誉和人脉，厚颜无耻地去求省厅领导给他说话！他找的是黄久溪！黄久溪一句话，他就提了个副处级，还不用花钱！我受不了！我要和他分手，我不会领黄久溪的情，我也不买他的账！”
    “怪不得你对黄久溪那么抵触。”韩雪娇说道：“可你也不能用分居来对抗啊！你牺牲的是自己的幸福啊！”
    谢婉婷：“他病入膏肓了，救不了了！他当科长时胃口就那么大，这提了副处级那会是什么德性你还想象不出来吗？我对他已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我不得不放弃了。”
    韩雪娇：“你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了吗你就放弃他了？你要对他负责任！”
    “官场上的事你还不知道？提了副处，圈子就不一样了。他正醉心于此，我说话他能听进去么？”谢婉婷苦笑着，进而激动地怒骂道：“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只当我是放屁！”
    听了谢婉婷的话，韩雪娇心中苦楚，没想到她也与自己遭遇了一样的处境——家庭破碎、劳燕分飞！
    “咱们的境遇是因为当了英雄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人前光鲜，背后遭罪；笑在掌声里，哭在被窝里？”韩雪娇自嘲道。
    “我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让他作吧！作到头儿他就老实了。”
    谢婉婷看来已彻底放弃了，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
    午夜的北凌市虽已恢复了平静，但依然暗流涌动。开发区仓库的密室里，胡－总正与龙飞虎聊天。辛力强依旧守在门口，通过上网本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龙飞虎：“大老板这么做——我还是觉得不够义气！”
    胡－总：“你以为大老板管事儿会管那么细吗？他只管方向、只管原则，这些具体的细节——他可能根本就不想知道！”
    龙飞虎：“为什么呀？”
    胡－总：“因为他是大老板！”
    龙飞虎：“那领导不得亲民嘛！”
    “你他妈狗屁不懂！”胡－总说罢起身。
    “老板，您息怒！您息怒！我这天生愚钝，您不得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不是嘛？”龙飞虎一边陪笑一边上前搀扶。
    胡－总一听转怒为喜，“你小子还他妈会文绉绉的了！”
    龙飞虎：“您忘了——我也是大学毕业呀！”
    胡－总：“你若是智商不行，根本就不要你！”
    龙飞虎点头称是。
    胡－总：“‘黑－社会’之所以叫‘黑－社会’，首先是‘黑’，然后才是‘社会’！”
    龙飞虎点头称是。
    胡－总：“那究竟‘黑’在哪儿？——定了目标和方向，谁挡道就撂倒谁！上帝挡道就会撂倒上帝！”
    龙飞虎惊异地点着头。
    胡－总：“为什么它又是‘社会’？——只有讲原则、有规矩、守规则才能形成秩序，这才能成事儿！”
    龙飞虎信服地点着头。
    胡－总：“所以，大老板只抓大原则、大方向，定规则，维护秩序，不会管细节！他给我定的规矩是——一个季度才能见他一次。”
    龙飞虎似乎明白了什么，依然点着头。
    胡－总：“你见过他吗？——没有！他根本就不需要见你！我若是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的存在！”
    “所以，他只需要抓住我、管好我就可以了。你们由我来管理。一级管一级——抓住思想、管好纪律、给好利益！”
    龙飞虎：“可是——这思想可怎么抓呀？这不像纪律，可以来硬的；也不像给利益，可多可少。”
    胡－总笑道：“这句话你问到点子上了。这说明——你这个有大学文化的还是能思考点儿问题的。 ”
    龙飞虎陪笑道：“我就是想不明白。”
    胡－总：“你若能想明白——你也能当大老板了。”
    龙飞虎：“您都当不上，哪儿能轮得上我呀！”
    胡－总点头笑道：“你小子还算够聪明，这话算你说对了！大老板不是谁都能当得了的！”
    龙飞虎依然点着头。
    胡－总：“抓思想——一般情况下都是通过先拉你下水实现的。你身上不干净了，想跳出去也没辙了。”
    “不过，这只是对一般人有效，对于骨干力量还得给一些特殊待遇。比如，佟六！”
    “佟六好色，放纵他乱搞——这就是笼络他的手段！但是，如果大老板不用他了，那他可就惨了！”
    龙飞虎：“他若先行脱身——”
    胡－总笑道：“关键是没有预兆！”
    看着龙飞虎一脸惊奇，胡－总又嘣出一句，“看着吧，我断定——肯定会‘弃子’！”
    ……
    睛州市的一家小酒馆里，阿郎还在与老妪交谈。
    阿郎：“我听说盛博言什么事都能办。我是律师，也是受人之托，要调查的是——是不是盛博言在当年为朋友了却私人恩怨，诬陷了我的当事人入狱？”
    老妪笑道：“当年，只是我丈夫和他合伙做生意，我才与他有过接触，你说的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但在当年，发生了很多事，而且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阿郎：“能不能具体说说，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妪：“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盛博言死后，他夫人林惠英后来嫁给了谁？”
    阿郎：“不是嫁给了申振远吗？——后来管公安的副省长。”
    老妪：“你知道得可真是不少哦！”
    阿郎：“这算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
    老妪摇摇头说：“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足见林惠英很不一般呐！”
    阿郎：“当时的申振远不是也没当那么大的官儿啊！”
    老妪：“我说的‘不一般’是指——没多少人知道，后来的省长夫人是原来‘黑老大’的女人！她模样也没换，身份也没改，就是没人知道！”
    阿郎：“我不就知道嘛！”
    老妪笑道：“你也不是一般人！看在你给我钱的份上，我就提供一些也许对你有用的东西。”
    阿郎：“请讲。”
    老妪：“盛博言的死确实是一场车祸，但社会上所有的人都认为是黑吃黑——是他的仇家干的。”
    “盛博言临死前三个月，我还见过林惠英，当时她怀着孕，说是双胞胎，夫妇俩都非常高兴。”
    “盛博言并不像社会上流传的那样丑恶，他有一股文人气质，你和他长得很像！气质也像！他就是个头没你高。其实，盛博言十分慷慨，生意上他很照顾我们，我们家之前的辉煌有他的恩惠。后来我们家败落了和他无关，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帮助过很多人，只是时间太久，没人提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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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