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的选择（九）

    韩雪娇一眸春水直逼过来，照得谢婉婷心中发怵，谢婉婷只有硬着头皮睁大眼睛与她对视，为自己壮胆。
    “我有什么可瞒你的？好！我对天发誓——我说的若不是真话，天打五雷轰！”
    韩雪娇白了谢婉婷一眼，将翻开的“11.27案件”报告合上，问：“‘11.27’那天当时的情况你是不是都记得？”
    谢婉婷答：“当然记得，终身难忘啊！”
    韩雪娇离开座位踱步走到屋子中间，说道：“当时我站在这个位置，你就站在我身后3米远的地方，对吧？”
    “对！我就站在这儿。”谢婉婷说着站在了距韩雪娇3米远的地方。
    韩雪娇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然后就是你和你的婆婆——申副省长的夫人对话。你所说的场景是从这里开始吗？”
    韩雪娇问：“对。然后呢？对完话呢？”
    谢婉婷答：“然后他们就开枪了呀！”
    韩雪娇问：“谁开的枪？”
    谢婉婷答：“为首是一个手持自动步－枪的中年男子！他身体健壮，下巴上有颗很大的黑痣。”
    韩雪娇问：“开枪的有几个人？”
    谢婉婷答：“大概是三四个人。”
    韩雪娇：“不，是五个人——我现在都能记起他们的模样。”
    谢婉婷疑惑地问：“你——你的记忆真的全都恢复了？”
    韩雪娇没有回答，接着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密集的子弹射过来，你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倒，我去扶你，被你撞倒。”
    韩雪娇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你受伤了！你虽然穿着防弹背心、戴着防弹头盔，但射击的距离太近，你还是受伤了！子弹穿透了警徽，射中了你的头部，就镶在了眉心——你流着血，血顺着眼角淌下来，样子就像是个猎豹！而且，你腰上、腿上、左肩也都受了伤，都在流血！”
    韩雪娇：“子弹确实射穿了警徽，但没有射穿头盔，镶在了头盔上！是另一颗子弹射中了我眉心——那是因为我摘下了面罩后，子弹被头盔的边缘挡了一下，减弱了冲击力，所以没射穿我的脑袋。”
    谢婉婷惊奇地说道：“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韩雪娇依然没有回答，又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然后，就是更加密集的子弹射过来，咱们俩躲在货箱后面。他们要我们投降！”
    韩雪娇问：“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谢婉婷答：“我说——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们人多势众，而且占领了至高点，我们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抵抗就是死路一条！”
    韩雪娇问：“那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也没说话，你只是——”话还没有说完，泪水已噙满了谢婉婷的眼眶。
    “你只是摘下了头盔让我看，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在跟我说《便衣警察》里面那句歌词‘金色盾牌，热血铸就，危难之处显身手！’”未等说完话，谢婉婷已是泪水奔流。
    “是我临阵怯战！你朝我摇了摇头，我明白你摇头的意思——金色盾牌都被射穿了，我们拿什么保护人民的安全……”说到这里，谢婉婷已是泣不成声，一手扶着椅子，浑身瘫软般单腿跪在了地上。
    作为案件的当事人，每当回忆起当时生死与共的危急场景，都会激动万分，看着难掩激动心情的谢婉婷，尽管眼泪也从韩雪娇的眼角流淌出来，但她依然保持着冷静，面色更加冰寒。
    韩雪娇也单膝着地扶住谢婉婷，依然以平静的语调问：“然后呢？”
    谢婉婷抬起泪目，答道：“然后你掏出手－枪，朝我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们是军人，不能没有骨气！我们是特警，不能苟且偷生！生死之间，我们只有选择死，才能维护我们的荣誉和尊严！所以我也点点头。之后，你才和我说话——你让我跟着你，保持3～5米的距离，尽量不要与你跑在同一侧，我们开始反击了。”
    韩雪娇又问：“然后呢？”
    “然后，你弹无虚发，枪枪命中，我跟在你后面给你打掩护，我们配合得相得益彰，消灭了他们20多人！他们彻底溃败，我们大获全胜！”回答这句话时，谢婉婷双目放光，热血沸腾，额头上的头发都跟着颤动，若是戴着帽子，肯定会上演怒发冲冠的一幕。
    尽管谈到此处，见谢婉婷如此动情，虽然韩雪娇也流下泪水，但她依然平静地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然后我们都受了伤，你伤得比我重，我扶着你，跟着他们撤退的方向向仓库里面冲了过去。”
    韩雪娇又问：“仓库的格局你都记得吧？你帮我回忆一下，我们刚进仓库时是什么样的情景？”
    谢婉婷：“记得。仓库很长，分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长度都有100米左右，宽度也有60米左右。进入仓库后，我们应该是跨过了第一个区域，进入到第二个区域。前边的人走到区域的中部，已经拉开了梯队，共有20米远，咱们俩在最后面，刚进去枪就响了，然后枪声大作，不到2分钟，战斗就结束了，我们特警队员伤亡惨重。”
    韩雪娇又问：“然后呢？”
    谢婉婷答：“然后听到申副省长夫人喊‘停止射击！谁让你们开的枪！’——听到你婆婆的声音，你就走了出去，我跟在你后面，之后的事就是咱们俩刚才说的。”
    韩雪娇：“当时我们一共伤亡多少人？”
    谢婉婷答：“加上我们2个，一共有45人，后来有5人伤重牺牲，其余全部重伤，我算是伤最轻的。”
    韩雪娇回到座位上坐下，又翻开了“11.27案件”的报告，翻到一页停住，用手摸着一行名字：沈忠强、霍炳奇、谭兴洲、赵春晖、杨小龙。
    “他们都牺牲了。”
    话音未落，又一滴眼泪从韩雪娇的面颊流淌下来。
    谢婉婷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占领了至高点，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是完败——全军覆没呀！是你创造了奇迹！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韩雪娇继续用手摸着一行行的名字，在重伤的名字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其余受重伤的战友们，他们身体都恢复得怎么样了？”韩雪娇问道。
    谢婉婷长舒了口气答道：“有6人伤残，包括你我在内有15人重返工作岗位，有9人还在进行康复治疗，还有10人已转岗——这个报告在半个月前你看过的。”
    韩雪娇点点头说，“当时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而这次边看边回忆就不一样了。”
    韩雪娇继续问：“击溃他们之后，我们都做什么了？”
    谢婉婷答：“我们乘胜追击！进入到仓库的第三个区域。”
    韩雪娇问：“他们还剩多少人？”
    谢婉婷答：“好像也就5～6个人吧！”
    韩雪娇问：“当时我婆婆在哪儿？”
    谢婉婷答：“咱们刚反击的时候，她好像就不知去向了。”
    韩雪娇摇了摇头，说：“应该是我们刚反击的时候她还在，我在前、你在后，我们以货箱为掩护走的是S型，一直向前冲了25米左右，她手下人的损失达到三分之二之后，我听他们说了一句——快保护英姐先走！”
    谢婉婷又惊又喜地说道：“当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烟雾弥漫——你居然还能听得那么清楚？而且现在你都能回忆起来？”
    韩雪娇依旧没有回答，接着问道：“进入仓库第三个区域之后呢？”
    谢婉婷答：“我们追击、他们退守，然后他们引爆了预先埋设在里面的炸弹。虽然都是小型的，但威力也很大，咱们两个都受了伤。”
    韩雪娇又问：“我腹部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谢婉婷答：“当时场面十分混乱，他们伤亡惨重，困兽犹斗，有人持刀偷袭我们，我们都受了伤。”
    “你看，我也受了伤。”说着谢婉婷撸起袖子让韩雪娇看她的伤疤。
    “这我怎么不记得？”韩雪娇疑惑地问道。
    谢婉婷答：“当时，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爆炸，你之前就受了伤，肯定是被震晕了！”
    韩雪娇又问：“那申见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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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