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雨夜惊魂（六）

    “11.27案件”之后，经历了14个月植物人的灵魂封闭之苦，苏醒了的韩雪娇曾多日失眠，谢婉婷怕她精神抑郁才找来了阿郎，因为她知道阿郎和韩雪娇一样，懂得如何催眠。但问题是当时韩雪娇的精神不太正常，疯狂地进行康复训练，要为战友复仇，她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只能借助外力了。经过近2个月的康复治疗，效果十分明显，韩雪娇总算是恢复了以前的正常状态。
    这一阵子稍好一些，但晚上韩雪娇还是经常睡不好觉。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一些混乱的场景就出现在她眼前：有她持枪与歹徒对恃毫不畏惧、分毫不让；有她被好友谢婉婷扶起端水喂药、养伤治疗；有可爱的婴儿趴在她身上喊着“妈妈”吸吮着她的乳汁；有阿郎师兄忙前忙后悉心照料并给她催眠……随着渐渐地睡眼迷离，她扶案枕臂，进入了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之中。
    ……
    窗外，小雨正细悠绵长地下个不停——人们知道，今年的第一场雨如此不吝开怀地滋润着大地，必然会孕育出春天的无限生机；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深寒漆黑的雨夜，正暗流涌动，暗影穿行，暗藏杀机。
    此时，一扇窗户正在数百米外的一栋高楼上打开，一支乌黑的枪管伸出了窗外——这使雨夜更加恐怖阴深。
    ……
    韩雪娇正在雨夜中徜徉，仿佛刚刚从梦中苏醒，她怀着喜悦的微笑，带着动人的倦容，沐浴着春天的雨露，享受着爱情的甜蜜。
    随着阵阵警笛响起，一辆辆警车正从她身边风驰电掣一般飞奔过去，荷枪实弹的特警正向她招手致意。她急转头——是特警总队有任务吗？为什么没通知我？
    韩雪娇来不急去想，奋力追赶奔驰的警车，跟着进入一处建筑之内——眼前一片明亮，豁然开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一直都很欣赏你！雪娇，从你第一次进我家门开始，我就对你怀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这是自己的婆婆在说话，这不正是“11.27案件”那一天么！
    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应该是梦境，因为那天下的是雪而不是雨！
    场景不再模糊而是这样清晰——这是现实的重现！是我恢复了记忆？
    那是林惠英——我的婆婆，我夫君的母亲，看她眉目清秀、五官精致、仪态端庄、气质不凡，没有丝毫的狐媚之感，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50多岁的她还保持着少女一般的玲珑身材，令多少妙龄女子为之汗颜！她对我从来都和颜悦色、关怀备至，虽然此时她高高地站在楼上，但却满目深情地望着我，白皙的双手扶在落满灰尘的栏杆上，仿佛正怀着怜悯之心期待着我投入她的怀抱。
    不！这就是“11.27案件”的案发现场——那是一座仓库，那里灯光昏暗，没有这样明亮！这绝不是现实！
    但为什么场景会如此逼真？当时我全副武装，手中端着微型冲锋枪——可不是吗？我正戴着防弹头盔，穿着防弹背心，手握微型冲锋枪，刚刚度过了新婚之夜，凌晨2点钟接到的指令，来此剿灭匪徒——不！当时命令不是这么说的，说是去抓捕聚众闹事的犯罪嫌疑人，他们可能有枪。
    为什么婆婆会在这里？我的战友呢？
    突然转身——是谢婉婷荷枪实弹地站在自己身后！
    其他人呢？特警总队派出40余人都在哪里？
    啊！天呐！都倒在了地上——他们穿着防弹背心还满身血污，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呻吟不止……是谁干的？看我不和他拼命！——没错！当时我也是环顾四周后无比震惊——惊出一身冷汗，当时我就是这样的心情！
    对！这是真的！就在刚才的两分钟前，进入仓库的特警部队遭遇了埋伏，匪徒抢占了至高点，他们向我们发动了袭击！跟在后面的我和谢婉婷险象环生，只在身上和脖子上留下了几道子弹划过的血痕。此时他们就在婆婆的身旁，呈半弧形散开，正用枪指着我和婉婷！
    震惊！惶恐！迷惑！
    刚刚从新婚的甜蜜与喜悦中来到这里，当时就像在做梦一样！现在若是梦——那就是梦中梦！但无论怎样都得面对现实！面对这鲜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
    “妈妈！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这究竟是为什么？”
    “雪娇，这完全是个误会，是一个天大的误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真相。你无需多想，只要能够来到我身边。我们是一家人！来吧！孩子，不要犹豫！到妈妈这儿来。妈妈现在虽然很困难，但一切问题终究会解决。有你加入，解决问题会更容易。来吧！孩子，我们在一起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不！妈妈，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这对我很重要！”
    “雪娇，我会和你解释，但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的是冷静。”
    冷静——这叫我如何冷静！我的战友正在流血牺牲！正在痛苦呻吟！正在等待救援！
    “妈妈！我必须知道这是谁干的？是什么驱使她向我的战友开枪？”
    “雪娇，我说过这是一个误会！——这是一个陷阱！我们中了圈套！你们是不应该到这里来的，不是命令下达就是信息传递出了问题，我们都被人利用了！幕后的主使用心险恶！这不是我希望发生的事情，但既然发生了，就要坦然面对！”
    “妈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袭警是很重的罪！‘坦然面对’是如何面对？谁来为酿成这场悲剧的后果承担负责？谁来为我这些流血牺牲的战友认罪伏法？”
    “雪娇，你别那么激动！这都是各谋其政、各为其主，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现在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妈妈这边来！”
    “妈妈！我不能理解！我不能接受！”
    “雪娇，我一直拿你当亲女儿来看待。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犟。我答应你，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发誓：只要你能过来，我会给你的这些战友巨额的赔偿！好吗？——这还不够吗？——这需要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呀！我都豁出去了！只要你能到妈妈这边来！”
    这是我的婆婆吗？——这完全颠覆了我之前对她的美好印象！她居然是黑帮老大！她竟如此漠视生命！她胆敢践踏法律！她为了利益竟然灭绝人性！
    “妈妈！广厦千间，夜眠八尺；良田万顷，日食三升。你为了利益怎么会疯狂到如此地步？金钱怎能买得到宝贵的生命？金钱怎能换得来警察的尊严？金钱又怎能磨灭战士的意志？”
    “雪娇，我说过这是一个误会！你和我都中了别人的诡计，当务之急是你我联手。现在时间紧迫，武警部队马上就要来了，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妈妈是在求你……。”
    “这是‘毁三观’的诱降！这是人性的泯灭！这是道德的沦丧！这是真理的颠覆！为了战士的荣誉——我不能！我不能接受！万万不能！永远不能！”
    “雪娇，……”
    “英姐，别跟她磨叽了！您一个长辈去低三下四地哀求一个晚辈，她还这么不给面子，您已经仁至义尽了！对不起了！英姐，我替你做主了！”手持自动步枪的中年男子说罢扣动了板机。
    “住手！你敢擅作主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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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