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雨夜惊魂（四）

    谈话要想谈得透彻，最终都会谈到自己另一半的问题，这是无法回避的个人归宿问题。
    阿郎的另一半是他的大师姐——苍剑玉，从阿郎上大学后，只有过三次联络，从此再无消息；师妹的另一半当然是她的丈夫——申见超，自从“11.27案件”后，在她的印象中是已过去将近半年，也是杳无音讯。因此，才有两人的“君子协定”——用两年时间各自等待自己的另一半，如果还没有消息，两人就结婚。这是师妹的提议，或许是师妹对他两个月来悉心照料的感激，或许是她以前对他就怀有好感的升华，或许是她斩断前缘重觅归宿的决心。
    大师姐只是阿郎心中的一个梦！正视现实，为了师妹，可以牺牲自己，放弃梦想，但能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还是个未知数——这是因为还有更要命的事情师妹之前并不知道。
    “11.27案件”是2017年的事，至今已过去近一年半，她虽然没有当成是2018年的事，但却有一年的空白期。这是因为她在案件中头部严重受伤，昏迷了一年多，也就是成了植物人，醒过来后又失去了部分记忆，因此有14个月的记忆被抹去了。这些都是她的好友谢婉婷告诉阿郎的，现在师妹觉察到了这些，关于时间的问题——该不该告诉她、又该怎样告诉她呢？
    其实这次去省城，他受师妹之托调查相关线索只是个幌子，更重要的是他与谢婉婷“密谋”来如何应对师妹的现状与变化，如何解决师妹那高傲性格驱使下的不可思议的作法所引发的不良后果，如何改变师妹独来独往、不会圆滑、欠缺变通的薄弱情商。
    此时此刻，车内只有他与师妹两个人，师妹本就好静，主动提起话题的时候并不多。阿郎看到师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蒙蒙细雨，想到之前的种种不解的迷局，阿郎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但聪明的阿郎总能找到谈话的切入点来打破短暂的沉寂。
    “现在情势危急，所谓‘狡兔三窟’，你家里设置什么机关了吗？”
    韩雪娇听后一愣，回答：“设机关？把门锁好就行了，还要设什么机关！”
    “那怎么能行？万一有人进屋伤害你怎么办？”
    听阿郎一说，韩雪娇不觉流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阿郎则找到了切入点，和师妹大谈特谈自己如何布设机关的趣事，又令师妹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次，我布好一个弹射装置，由马面引人上钩，谁知牛头突然跑回来触碰到它，牛头被直接撞破了楼板几乎弹上了二楼，若不是不太结实的木屋和他练过铁头功，脑袋早成碎西瓜啦！”
    “有一回，我费了好大劲设置好的‘绊马索’，马上就要成功了，被藏在楼上的马面给搅了，他踢倒了个油桶，谁知里面装的居然是汽油，来人吓得一扔烟头，顿时引燃了屋子，吓得我们四散奔逃。”
    “还有一次，我们被人追杀，牛头用玻璃的反光作用作伪装想蒙混过关，谁知追杀我们的人进来就一顿乱枪，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立起的玻璃居然是防弹玻璃，子弹来回弹射，牛头中了两颗子弹都打在了屁股上。”
    “哈哈，牛头居然这么倒霉。”韩雪娇笑得十分开心。
    阿郎看到师妹笑，感到自己特有成就感。
    ……
    伴随着车窗外的丝丝细雨和一路笑声，阿郎驾车将师妹送回了租住的公寓。韩雪娇的住所在一栋25层楼的第15层，是80平米大小的两室一厅，南北通透，屋内陈设简单，但特别干净。这是师妹刚来北凌时他通过朋友给她租的，那时他有要紧事没回来亲自置办，后来他来过几次。
    进屋后，阿郎先到各屋巡视了一圈。当他最后走进面积大一些的南屋时，一眼就看见了之前他亲手为师妹做的“雕像”——其实那就商场里的模特衣架。是在百货商场工作人员丢弃时拣来的，目的就是哄师妹开心。记得他夹着假人模特进来时，还搞得师妹莫名其妙，但经过他一番“处理”之后，那假人模特可是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完全被他塑造成了师妹的模样。
    此时，“雕像”立在床边，看着师兄凝望着自己的“雕像”，韩雪娇也想起了师兄当时改造“她”的情景。她知道，师兄的美术天赋属于遗传。祖上当过宫廷画师，爷爷作为老公安的专长之一就是通过目击证人的画像查找疑犯，爸爸则是美术专业的高材生。当年一起学武时，师父的拳谱都由阿郎来画，别人都伸不上手，因为他画得又快又好，师父最满意了；他常给师姐和师妹们画像，画得栩栩如生，给自己画的有好多幅，一直都珍藏在三师姐那里。
    那天，是她才来北凌的几天后，师兄说有礼物送给她，没想到竟是夹着个假人模特来现场制作。当时，师兄往假人模特头上套了层硅胶薄膜，摘下来用轻泥又塞又垫，再套上硅胶薄膜后觉得和自己的脸形一致了，就又粘头发、又贴眉毛、又镶眼睛、又画嘴唇，连睫毛都是一根一根“种”上去的，之后师兄又用刷子在假人模特脸上抹了一通，再给模特穿上衣服，本来假人模特就“瘦”，和自己的身材十分接近——这样，一个活脱脱的“自己”就这样造好了！当时的心情真是喜不自胜啊！而且，自己的“雕像”还能让“她”动——当然只是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转动一下手臂、弯曲一下关节使之形成手捧书本、伸手开窗以及坐在饭桌旁陪自己吃饭等几种姿势而已。这已经令人相当满意了！时不时地改变一下“她”的姿势，让自己常有一种新鲜感——这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了。她经常把包挎在“她”肩上、把风衣披在“她”背上，有时也会把太阳镜架在“她”鼻子上——生活的情趣就是这样创造的！
    此时，阿郎看着自己亲手为师妹做的“雕像”，调侃了一句：“她陪你过得还不错？”
    “嗯，孪生姐妹。”
    没等师妹说完，阿郎又走到窗前，她示意师妹关上灯，韩雪娇马上领会了师兄的意图，她回手关灯后，便走到窗前递给师兄一副望远镜。阿郎接过后擎着朝窗外望去，窗外依然是细雨绵绵，但街上已是灯火阑珊。
    阿郎瞭望了一阵后，指着窗外对师妹说：“你睡在这屋里不安全！你看——那6栋高楼，还有远处那几栋，如果有狙击手潜伏，这里都在他的射程之内。”
    韩雪娇会心一笑，回道：“狙击是我擅长的科目——所以，这个屋这张床我从没睡过。我一直睡在小屋，床在墙垛子后面，是狙击的死角，很安全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阿郎又到小屋里看了看，确如师妹所言，这里是最安全的。于是，他便开始布设机关。
    韩雪娇没有注意到师兄上来时还提着一个口袋，见他从里面取出来的东西不觉有些好笑，原来里面竟是易拉罐啤酒和细钢丝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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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