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的交流（八）

    韩雪娇得意一笑：“我一直都是这样。这——你是知道的。”
    说着说着，韩雪娇干脆站起身将双手撑在袁碧澄的大办公桌上，更加肆无忌惮。
    “这回你找到手捧‘刺猬猬’的感觉了吧！可惜呀，请神容易送神难哦！你想把我怎么样，向省厅也不好交待吧？沽名钓誉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哟！”
    韩雪娇心想：每年多拨给你500万！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点钱！拿我不识数吗？
    袁碧澄看到韩雪娇不仅咄咄逼人，而且这态度是纯属气人，又不知什么时候学来这“滚刀肉”的伎俩，既让人哭笑不得，又真拿她没辙。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省厅答应每年多给我500万经费，说是不让别人知道的！我为省厅分忧，理应得到些特殊待遇嘛！想罢，袁碧澄决定采取转移视线的对策。
    “不就是陪着唱个歌嘛，怎么会引起你这么大的反感？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因为当年派你去‘神枪十人组’做卧底，是杨副厅长同意的，所以你才迁怒于他么！但直接责任人还是蔡松仁嘛！这是组织上已经认定了的，怀疑杨副厅长是没有道理的。”
    “他始终包庇护短，否则怎么还会让蔡松仁之流至今还留在公安系统队伍里！早就该扒了他的‘皮’，将他法办！”韩雪娇立即予以反驳。
    袁碧澄：“哎呀，雪娇，你做事最大的问题就是‘非此即彼’。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未必会完全泯灭良知；相反，即便是品质优秀的人民警察也未必会没有瑕疵。犯了错误的同志，不能一棍子打死，改正了错误还是好同志嘛！只要有底线、没出格——那就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可你——很多事情完全以敌我矛盾来判定和处理——这样做是失之偏颇的！”
    韩雪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袁碧澄：“好。你怎么看我——说我沽名钓誉也好，说我远贤亲佞也罢，这我统统不管！但你的事我会管！袭击你的事，我会一查到底，还你公道！”
    韩雪娇：“好！我静候佳音。”
    袁碧澄微愠道：“雪娇啊！我也奉劝你一句——你锋芒太露，城府不深，还是谦虚谨慎为好。”
    韩雪娇毫不客气地答道：“强者——为尊！”说罢转头离开。
    当她将离开办公室时，袁碧澄又开口：“你——真是成精了！”
    韩雪娇已走到门口，听他的语气已从刚才那样的自然风趣转向了冷漠阴沉，便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笑道：“我原来是‘灵’，现在，在你领导下，肯定会成‘精’的。”说罢，开门离去。
    韩雪娇走后，袁碧澄攥起拳头重重地砸了自己脑袋一下，然后闭目不语。
    ……
    韩雪娇回到警队大办公室已近5点钟，众刑警见她毫不在意的神态，完全颠覆了之前的预测。因为韩雪娇被袁碧澄叫去后，杜鸿丘和仲则明就回到了警队，两人问明原委后，便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陪省厅领导唱歌的事。
    仲则明：“我得给大家上一堂政治课了。这没有省厅领导的支持，工作怎么开展？过去不是没有过教训，和省厅蹩着干，没少挨板子，给了我们不少小鞋穿。袁市长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和省厅领导搞好关系——这完全是工作需要嘛！”
    杜鸿丘：“韩支队做事确实有些教条，不会变通，陪领导唱个歌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仲则明：“她仗着自己有些来头，目空一切，这早晚是会栽跟头的！”
    杜鸿丘：“这回韩队挨训是肯定了！”
    仲则明：“她自命清高，不陪领导唱歌，但你们不知道吧？她可是申副省长的儿媳妇！我就不信——当时她就是纯粹为了爱情而不是依附权贵？申副省长是兼着我们省公安厅厅长的，现在他老婆、两个儿子都出了问题，他本人也在接受组织调查，你们就相信只有她这个儿媳妇没问题？你们跟着她走，要想想政治前途！你们一个个都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开窍了呢？”
    杜鸿丘：“韩支队那是少年得志，组织上现在虽然很信任她，但她毕竟还太年轻！刚来我们这里不久，还不了解情况，大家应该积极地劝导才是。都不言语，怎么体现团队精神？”
    仲则明：“这不是明摆着——惹袁市长不高兴了吧！袁市长不高兴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杜鸿丘：“最后遭罪的可都是我们这些人。”
    走进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看到众刑警奇异的目光和尴尬的表情，韩雪娇已然明白了什么。
    刚才，在回来见袁碧澄之前的路上，她已与谢婉婷通过电话，得知省厅重新调整了工作分工，杨佑亭再次分管刑侦总队——这也是她与袁碧澄发火的原因之一。她明白，得罪了领导，不能再得罪了下属，否则就成了孤家寡人。此时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十分必要，争取群众支持至关重要。所以，她决定要掌控局面，以正视听。
    见众刑警都不言语了，韩雪娇往门口一站，开始讲话。
    “刚才，我给袁碧澄上了一堂政治课，效果不错。”
    众刑警闻听，皆惊愕不已。叶春风更是瞪大眼睛难以控制自己的兴奋之情。
    韩雪娇：“工作忙成这样，还陪着领导唱什么歌！我对他的错误观点进行了严肃批评，经过深入地交心，我的观点他基本上都接受了，我的意见他也几乎全部采纳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领导也不是圣人，也会犯错误，作为下属这个时候就应该耐心地加以劝导，而不是唯唯诺诺去一味迎合，否则只能会让领导失去威信、失去尊严、失去修养、失去人格，最后让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乘——这样做不仅是对领导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作为刑警，我们很多同志都具有非常优秀的品质——只顾工作，不讲关系——这也是组织上倡导的、要求的。但我们不能没有政治敏锐性！”
    “我来北凌后，急于掌握基层情况，这一阵子总在下面跑，和大家交流比较少——这一点，我要作自我批评！但大家对我、对组织、对你们自己的智商要有一个清醒的判断！”
    “可能你们大家还不知道吧？我确实是申副省长的儿媳妇——这不是什么传言！而且申副省长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这也是事实。但即便如此，为什么没有牵扯到我呢？为什么组织上还相信我呢？这是因为——我这些年都是拿命在拼！用我的忠诚在干！以我的良知在做！我是军人出身，之前，在部队我对得起我‘军人’的称谓；从警后，我同样对得起我‘警察’的称呼!”
    “相反，有一些人，他们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出卖战友、出卖亲人、出卖良知、出卖灵魂！不止一次在抓捕行动的现场，有人为犯罪分子通风报信，甚至向我开枪！”
    “我经历过的，都是血的教训！都是惨痛的代价！”
    “我们是人民的卫士，我们手中的枪是用来对付犯罪分子的，一定要慎之又慎，因为只要我们的手指一动，有时候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甚至生死。而指挥你手指的，则是你的灵魂。如果灵魂被黑暗吞噬了，你就会变成恶魔——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只有在日常工作中注重点滴积累，不断地净化灵魂，不为各种诱惑所困，才能永葆刑警本色！”
    “以后，你们都机灵点儿，别一到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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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