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缠绵里的纠缠

    在月光里，我在二楼廊道柳青坐过的椅子里窝了良久，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柳青的味道，但是，天井上的夜空，最亮的那颗星，我看到的不是柳青，是对何洁的思恋！
    我忽然想起《红楼梦》中关于情与欲的描述，贾瑞因为欲，迷上了王熙凤，王熙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自视高贵，觉得贾瑞看上她，毁了她的高贵的身份，于她而言是不可原谅的冒犯。于是设好计谋，骗他半夜约会，贾瑞迷着去了，在巷子里吹了一夜的冷风，空白等了一夜，最后一病不起。直至最后，贾瑞虽然明白是王熙凤在整他，但是他就断不了对她的欲望的念想。
    跛足道人给了他一面风月宝鉴镜子----特别强调是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三天之内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背面是一个骷髅头，道教讲修元正本，佛家讲识本达新。骷髅正是真人眼中的人。 佛教里的白骨观，是一种境界，现在再美丽的人，死了之后都是一具白骨罢了。跛足道人是想让他明白，正他的“邪思妄动”，但是终究按捺不住自己的欲念，看了正面。正面里，正有他朝思暮想的王熙凤，只要贾瑞不看王熙凤幻象，只看骷髅骨，那么贾瑞的病就会不药而愈，可是他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情欲之中无法自拔，终究命丧黄泉。
    昨夜我是“邪思妄动”了？情与欲，现实很多人分不清，分不开，有人云，情既相逢必生欲，欲上心头未必情。一个纠缠形态的“欲”一个是缠绵发展的“情”。用“纠缠”、“缠绵”这两个词，虽是一字之差，但是前者是解不开的，很苦，是占有，自己苦别人也苦；后者却是可以细水长流，缓缓进行，他可以有牵挂、有思念、也可以放下。情欲纠缠是一种折磨，而情感缠绵却是很饱满的东西。
    刘娜于死胖子，柳青于我，她们认为是缠绵的“情”，于我于死胖子却是“纠缠”。何洁于我呢？也是“纠缠”，而非我认为的“缠绵”？
    哎……现实中要是有坡脚道人或是癞头和尚来释义明心，该多好呀！
    ……
    望着夜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我想到的是不知在何方的何洁！
    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回到屋的时候，我没见到柳青，想必是她到刘娜房间去睡了。
    “欲”是一时的念想，不再纠缠，心便轻松了。
    在黄河边的江南白院里，枕着延绵的黄河水，在夜风荡起的万亩古梨园的绿叶沙沙声中，我睡过去了。
    ……
    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柳青打开了我的房门，长发没有盘起，柔顺地披在肩上，一夜过去，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她把电话给我，跟我说是妞妞的电话，让我接。
    我忙支起了身，接过电话：
    “叔叔，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呀？妞妞想你了！”
    话筒里，是妞妞稚嫩的声音，有点委屈，有点伤心，有点撒娇。
    “叔叔到外地处理工作上的事，处理完马上就回来，有没有听阿姨的话？乖乖吃饭？乖乖上学？乖乖睡觉？”
    听到妞妞的声音，我心是化的，我特喜欢抱着她，然后高举让她坐在肩上，在那一刹那，妞妞总是无邪地咯咯地笑着，如展翅飞翔的燕子，在阳光与和风里自由地翱翔。
    男人再坚强，总有柔暖的一面，我的那根弦，是妞妞给我织就的。
    “有呀，叔叔，是不是我更乖一点，你就能早点回来？”
    小人精呀，总是能挑动我内心的弦，心里涌动的暖流冲到眼眶，湿了眼。
    “嗯，叔叔很快就回来了！叔叔也想妞妞了！”
    有点哽咽，我哄着她，抬眼，看到的是柳青走过来，用袖子轻轻地擦着我的眼。
    一袭她的幽香，将我的心揉得乱乱的。柳青拿过手机，轻轻地哄着妞妞，走出了房门。
    妞妞，牵着我的心，也拉着我走近柳青。
    ……
    老人们早早地把早餐准备好了，我洗漱完，到厢房的饭桌的时候，他们吃完，已经分头出去找梨农谈梨树租赁的事情了。只有刘娜和柳青，边吃，边在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看到我过来，柳青起身打了碗稀饭，将筷子摆好。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替我做好了一切。
    刘娜看到柳青忽然起身打饭，楞了一下，笑意更在脸上荡漾开了。
    因为她回头看到了我。
    “南方佬，不错哈！”
    “没有，没有！”
    谦虚是我的自然反应，以为她是在夸我昨日的表现呢。
    “我是说你媳妇不错！服务太到位了！你想到哪儿了？”
    我楞了一下，看到的是她狡黠的笑！
    柳青在低头吃着饭！
    “刘总呀，不能这样捉弄农村人呀！本来以为你要夸夸我呢！”
    还好，我转得快，调侃起刘娜来。
    “德性，吃饭，你的丰功伟绩自然会记上！”
    刘娜荡漾着笑脸看着我，余光却扫向闷头吃饭的柳青，咬咬还在嘴里的筷子，有点崇拜样，又不承认，嘟嚷着。
    “好了，别逗他了，赶紧吃完，我们接下来要赶紧开始做事！”
    柳青捋了捋发，又夹了一块我爱吃的煎蛋到我碗里，示意我赶紧坐下吃。
    早餐是丰盛的，除了西北常有的卤肉夹干烙、凉皮拌黄瓜丝、芝麻烧饼，还有我特爱吃的油坨坨，那是一种跟我小时候吃的客家美食“灯盏糕”差不多一样的东西，在面团中包入白糖，然后油炸而成。吃起来香甜香甜的，伴着豆腐脑，那是人间美味呀。
    我刚要伸出筷子去夹“油坨坨”，柳青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杏眼一睁：
    “别吃这个了，你都上火了，看你的嘴唇都起皮了！”
    我条件反射似的抿了一下嘴唇，真的是凹凸不平的，想必是来这几天，西北的天气实在干燥吧。
    “别吃了，媳妇生气了，难怪我一早起来看她在熬稀饭，煎荷包蛋！我还以为是她吃不习惯，给她自己吃呢！哪成想，原来是这样呀！”
    刘娜睁着大眼，夸张地朝着我说道。
    “好了，好了，快吃，别耽误时间了！”
    柳青收起了笑容，也不回应刘娜的大惊小怪，敲了敲我的碗边。
    “像个小孩似的！”
    说罢，站起了身，拉着一愣一愣的刘娜，到院子里。
    那里，工人已经开始按照新修改的方案在整理了。
    柳青的执行力是很强的，一直以来，只要我定好的东西，我基本不用操心，我动嘴皮子，她会做得妥妥的。
    一早起来，她就拉着刘娜，开始安排了。
    白院的春天，就在柳青的身上，有她，我就少操很多心了。
    ……
    吃完早餐，我正要去看院外的施工现场的时候，意外的，我接到了刘彻的电话，他说他父亲想见我。
    来得挺快的，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刘彻的父亲是一个懂得世故的官场老人，对我提出的建议，想必，他也是会大吃一惊的。按照当地人的性格，直来直去，认定的事情，轻易转不了弯，原以为从此与张丕走不到一条道的，可是现实是，还是可以走在一起共同发展的。
    这也难怪，金城、兰山一带，自古为边塞，地貌多为黄土和戈壁。地处西北一隅，历史上动荡不安，政权交替，民族交汇。也许是历史上战事纷争，让这里承受了太多外来的创伤，对当地人的性格影响很大，过于保守，性格呆板，少创新，对于新的东西，当地人接受总是慢半拍。
    我想，刘彻的父亲是想耳听为实，眼见为清吧！
    跟刘娜和柳青打过招呼，跟她们说，出去找张丕商量事情去。她们也没说什么，倒是柳青歪头看我一眼，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出了院门，没走多久，就到了路经的黄河岸边的堤坝路。曦阳里，黄河水泛着金黄的涟漪，散着微微的水汽，薄雾袅袅。堤坝下的河滩边，晨起跳舞的人们还在迷醉着自己的舞步，音响传出了以当地金城为名的歌：金城，总是在清晨出走；金城，夜晚温暖的醉酒；金城，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金城，路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堤坝路的杨柳下，年轻的人儿坐在草地上，临着水岸，或一对，或单人，细瞧一下，花红满眼，还是女的多，难道如《诗经》上所说“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所以，是女人，都想自己就是那位佳人，因此，有水的地方是她们喜欢去的地方？
    看着水岸的生气，似觉是在南方的小城，抬眼看着对岸光秃秃的、在曦阳照射下映着亮光的戈壁山，才惊觉已置身大西北。
    一半喜悦一半荒凉，心总是忐忑着，就如来到西北这段时间，遇到的一件件意料之内或意料之外的事。
    在路上，我给张丕打电话，告诉他刘彻父亲约见的事，我想让张丕一起参加。虽说昨天被我说服，但是性格所致，他依然觉得不见为好，只是全权委托我去谈。
    我没说什么，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消化，我的这个策略，对于他来讲，是需要有一个接受过程的。
    当我到镇上约定地点的时候，刘彻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衬衣配着个西裤，快步朝我走过来。
    “啊，张总，您来了嘛！”
    他的脸红润着，因为西北风沙和日照强烈的缘故，我发现当地人很多都是红脸蛋，身体也比较健魄，他也不例外，今天这么一拾掇，也是一个精神的帅小伙。直觉告诉我，刘彻是个难得的经营人才，转得快，看得准。
    回归到正常的交往，刘彻是个热情、淳朴、豪爽的西北汉子。笑容如阳光，见到阳光，人的心情总是会带动起来的，我用力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总，今天收拾一下，不错嘛！”
    “啊，哪里！哪里嘛！跟张总您比起来，我是只见兰山一片天，不知方圆为几何的小人物！见笑了见笑了嘛！”
    刘彻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不太胖，却也是魁梧。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他与昨日真是判若两人！谦逊而真诚，这也是当地人的性格的另一面吧，是真朋友，就敞开胸怀，真诚以待。
    街上不时飘过来路人诧异的眼光，想必，昔日不可一世的刘彻，今儿怎么换了一个人，想必把我当成了连刘彻都要好生相待的道中大人物了吧！
    看着笑而不语的我，刘彻显了些担心，以为我有什么想法。
    “张总，昨天讲的事没变吧？不过，没关系，变，肯定是有道理的，我随你决定，今后，咱是兄弟！”
    刘彻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转回头，认真地跟我说道。
    “哪能呢？”
    我一把拢过他的肩膀，用力地箍了几下。
    “真没事的，昨晚回去，恰好老爷子在家，我把你的想法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问了我几遍，我把前前后后的事告诉他了。我从没有看见过老爷子那么严肃、认真地思考过我说的话。良久，他才跟我说，今天恰好他要到什堡镇检查工作，到时候让我约你一下，想见个面！”
    刘彻边说，边摸出了根烟，递上火。
    “那好事呀，我也想早点拜访叔叔，咱们的父母官！咱们以后的发展，离不开你爸的支持！走走，我们进去!”
    说完，我示意刘彻带路，没走几步，抬眼一看，他把我带到什堡镇镇政府。原来他老爸要在镇政府接待我！喜欢只影虚设向谁去请大家收藏：(663d.com)只影虚设向谁去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