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青

    每个人就如一朵漂浮的花，被风裹挟着，随机和另一朵相遇，碰撞，纠缠，却无法捆绑在一起。我和柳青就是这样的。
    柳青是我公司的副总，一个有着与年龄不同的沉稳的干练的女子，比我大两岁。
    遇见她，也真是缘分，用她的话说，我是她的救星，也是她的克星，断了她的早死早托生的路。
    那个时候，公司创办已经有三年有余了，逐步进入了正轨。应该是九十年代末，祖国上下随着老人的南巡讲话，改革开放的思想已定，掀起了一股新的建设热潮，公司的业务还可以，终于有了几个像样的项目，也有了盈利。父母已经退休了，我在老家给父母购置了新的更舒适、更适合养老的房子，没了后顾之忧，步子迈得更大了。那时候，真是豪情万丈，算是顺风顺水，有时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其妙的笑着。
    有一天傍晚，吃过饭，开始了我的晚练时间，照例沿着小区门口的湖边跑步。刚要走上横跨湖两边的拱形人行桥的时候，看到夕阳正好映着波澜反射到桥面上，裹得整座桥通体发亮，煜煜发出金黄色的光晕。一个穿着白色带着藏青色花点连衣裙的女子，长发随着晚风轻扬，在桥的光晕里，焕着，亭亭斜倚在桥的栏杆上。我以为是又哪个多情女，沉浸在相思里呢。
    当地的人说，这是鹭城的爱情第一湾，我想，应是如此吧！
    我正要快步走过时，突然看到那个女子竟然跳下了桥！
    砰地一声，划破了世间的美好，溅起的水花洒在半空，在夕阳的照射下，彩虹竟然涨放，五颜六色！
    旁边的人惊呆了，包括我，瞬间的反应，我也跟着跳了下去。还好，夏天跑步，穿得不多。若干天以后，想想都怕，衣服穿多了跳下去，自身的重量就可以把自己沉到水底。
    跳到水里的时候，瞬间插入了水底，睁眼看到水面下的她，洁白的连衣裙在蓝蓝的海水中，如开放的百合，长发散乱着，水面漾着金黄的波澜打着背景的光。
    一切都是安静地，水面之上嘈杂的声音已经远去，只剩我在欣赏着开在水底的百合花！
    一瞬间地惊叹过后，我拉到了她的手，软软的，没有一点温度。我用劲将她托出水面，怎么那么沉呀！桥上的人紧张地喊着。我将她仰面拖着爬上岸。一到岸边，才知道，自己的体力有多差，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喘了一口气，回头认真看了一下她，苍白的脸，掩饰不住肌肤的娇嫩，长长的睫毛如雨后的茅草屋檐，每根都是晶莹剔透。丰满的唇，没一点血色，紧紧地闭着，整个脸是紧绷的，眉头拧着。
    顾不了那么多，我反身将双手压在她高高隆起的山峰间，照着急救常识按压着，一下、两下、三下……，不知道按了多久，那时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想着救活她，我扒开她的唇，用力地吹着气，没过一会儿，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水，醒了！
    周边的人大声欢呼，我却没有英雄的感觉，实在太累了，高度紧张以后，松懈下来的疲惫瞬间击垮了自以为强壮的身体！
    救护车到了，救护人员抬起了她，她却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我只好踉跄地起来，跟着担架，上了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她还是抓着我的衣角不放。紧皱的眉头仍未张开，眼角流着泪，像水珠落在荷叶上，晶莹剔透，从稍微有点血色的苍白的脸盘滑落。
    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才感觉喉咙有点灼烧感，可能刚才被海水呛得的吧！人很奇怪，在关键的时候，最紧急的事情会冲淡次要的事情。比如，跳进海里的时候，我肯定喝了海水，要是平常，谁会去尝试喝海水呢？又苦又咸。那个时候，感觉是救上她是第一紧急的事，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喝几口海水，那是顾不上也是想不到的。
    这个女子是谁呢？为什么要跳海？
    救护车上的护士、医生一番急救检查、采取应急救护措施。我站在一边，拉着扶手，看着他们，真挺佩服他们的，临场不乱，专业、快速。
    忙完，护士递给我纸巾，让我擦擦淌着水珠的发。
    “你是她的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刺激她呢？”
    看着她沉沉地睡去。护士小妹口罩罩住了半边脸，瞪着杏眼指责我道。
    估计是刚参加工作吧，真不够老练，怎么就一定是我害的呢？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路过的！”
    我本能地回答着！
    “你这种人见多了，敢做不敢当？孩子都有了！不想承担责任！一句托辞就把自己撇干净了？”
    口罩上面是一双怒睁的眼！
    “我，我……!”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说了，被惊到了，一个是为不懂事的护士，一个是为躺在脚旁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她竟然有了孩子，有孩子还跳下去？一尸两命呀！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妈？不是说，母爱是最伟大的吗？她怎么能带着自己的孩子跳下去？
    “你什么！等她睡醒来后，我们会视情况报案的！”
    护士妹妹还不依不饶的！
    “好了，不说了！”
    随车医生摸了一下跳海女子的脉搏，抬头朝着护士妹妹说道。
    哎呀！阿弥陀佛，千万别出事呀，不然我真的说不清了！
    我看着安然睡去的女子，默念着！
    “医生，她没事吧？”
    我朝着医生急切问道！
    “目前没什么大碍，但是到医院后再观察，由于她已经有身孕，可能对胎儿有影响！”
    医生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只要不出人命就好，想着媒体经常报道的，救人者反被事主讹的事，一个寒颤袭了我全身！
    ……
    到医院后，跳海女人被推到急救室，在门口，我使劲才把她的手掰开，那时候，我都在想，估计自己是被讹上了。
    ……
    医生叫着我，很自然，以家属的名义叫着我！让我办理了急救手续！
    大约进了急救室一个小时，医生出来叫我进去，她醒了！
    我看到她的时候，秀发已被吹干，换了一套病人服，苍白的脸有了血色！只是嘴唇有点白！眼睛睁着，盯着天花板，对我的进来，没有任何反应！
    “你家属来了！”
    医生对着她说道，示意我凑到她跟前。
    “你好！感觉咋么样？”
    我实在无话，醒来就好，能够说清楚我的清白了！
    她没回答我，只是手又伸了过来，虽冷但是柔软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眼角又流出了泪！
    我想抽回我的手，但是她抓得跟紧了！
    我无奈地看着医生，医生却冷眼看了我一眼，带着鄙视，或许，看不起我这个逼着老婆带着孩子跳海的男人吧！
    “你好好陪着她吧！观察一晚上，没事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医生转身出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哎，能听见我说话吗？”
    看着她眼角的泪，我的心又软了下来，总有说得清的时候，我也不着急了！
    没做亏心事，咱不怕鬼敲门！
    她仍然不说话，也不放手，只是眼角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滑落！
    或许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吧！
    我长叹一声，用脚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很久没有这么近的距离看一个漂亮的女子了，我以为自从高中毕业的时候，没心没肺恋上的同学何洁离开我，我不会再在意任何一个女人！可是，看着她，我竟然有了莫名的心疼，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脸，紧闭的双眸，漏出的泪滴！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抓着我的手慢慢松开，她又睡下了！
    我站了起来，找到她换下的衣服，翻了半天，才在连衣裙的内里找到一个小兜，里面有一张身份证，还有一份遗书！
    身份证上写的她叫柳青，看了一下号码，比我大两岁！是西北人！
    遗书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爸妈，我来找你们了！”
    难道，她是孤儿？这是我的第一直觉！回头看着熟睡的她，心头突然被针刺了一下，悲天悯人！
    不幸总与悲伤相连，伤到自己带着自己孩子跳下了海，她究竟遇到多大的不幸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服被我烘干了，刚才运动的时候，只是穿着短衣短裤。夜已深了，折腾了那么久，饥饿、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想去弄点吃的，但是要经过护士站，怕她们以为我要溜跑，索性等她醒来，能说清楚的时候再说吧。不知不自觉，我竟伏在床边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已醒了！空洞的眼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洒在我的脸上。
    本能的，我惊了一下，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我俯下身，关切地问道。
    她没回答我，只是一直看着我，那种无助、无神、散了魂的样让人着实心疼！
    “刚才是我救你上来的，我在跑步，经过你身边的时候，看到你一不小心滑到海里去了！”
    我不敢看着她的眼，怕被她引出泪来。又想急着让她明确，我和她没关系，我是救人的。
    她突然大哭起来！
    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的黑！门被护士打开了，她们冲了进来，看到我站在柳青跟前，垂着头，束手无策！
    “你干嘛！你老婆都这样了，不要再刺激她了，她身体很虚弱！”
    护士走到柳青跟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别怕，如果你需要，我帮你报案！”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护士朝着我义正言辞的说着，我真的成了万恶不赦的现代陈世美呀！女人之间的同情心有那么大吗？不是同性相斥吗？
    “我真的不认识她，你们不要弄错了，我是救人的！”
    我赶忙说道，再不说，不知道要误会到什么程度了！
    女人呀女人！你可赶紧说清楚呀！
    “他是救我的人！”
    那个女人终于带着哭腔蹦出了一句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两个护士惊得刷的一声转头看着我。
    “哎哟，小伙子，不错，不错，见义勇为！”
    年纪大的护士显然社会经验足，楞了一小会，脸上绽开了花，夸张地表扬道！
    “她叫柳青！身份证在她衣兜里！”
    终于卸下了一个担子呀！在柳青的哭声中，我竟然有了一些愉悦的快感！
    ……
    天亮的时候，柳青明显好多了！医生查房说，早上可以出院，回去静心调养几天就好！
    我不敢轻易问她有没有人来接她，她的电话在她跳海的时候掉了。我问她要不要我帮她打电话，她摇摇头，只是我说谢谢我，她自己走！
    办理完出院手续，我帮她收拾完，准备走的时候，她又掉泪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许是同情吧！跟她说，如果没地方去，到我那边吧，我自己住。
    就这样，柳青住到我的狗窝！
    她在我那住了一周，话不多，只是，把我的狗窝收拾的干干净净！我一直想问她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总觉得怕揭了她的伤疤，也就没问了。
    快一周的时候，她说她想搬出去。
    记得那天是周末吧，我下班就回了家，她已做好了一桌的菜。
    那天，她是有笑容的，只是没有发自内心，她说感谢我的照顾，她找好了住的地方，也请我放心，她想通了，不会再去寻短见了。
    说这个话的时候，她是坚定的，柔中带刚的坚韧！
    那晚，我一直想问问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的眼，是清澈的，也是坚毅的，何必去说不愉快的事呢？或者，是我理解的，给她留点疗伤的时间和空间，或者，给她留点自尊？其实，还有一个潜在内心的想法，她不是我的菜，因此不生事不惹事！
    吃完饭，洗了碗，她就进了她的房间。我呆在客厅，虽然电视机开着，节目也精彩，但是，我的脑子有着一万个为什么，善良的心又有些泛滥。想了半天，写了一张纸条放在餐桌上，明早她应该看得到，告诉她，我的公司名称和地址，如果有困难，以后可以来找我。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纸条也不见了。她就这样神一般的出现在我生活中，又风一样的走了，甚至没有留一点痕迹！
    ……
    日子就这么过了大约两年，我继续为公司的发展奔波着，因为她没有告诉我去了哪里，也没留电话，逐渐地，我也日渐模糊了对她、对这个事的记忆。
    甚至就如秋日里的落叶，被清洁工扫了去，路面依然整洁。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了一丝的波澜。只是偶尔应酬回来，看着空荡荡地房间的时候，才会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谜一样的女人住在里面，她去了哪儿了呢？还好吗？
    在这两年里，公司发展势头不错，业务量加大了很多，也吞噬了留给自己独处的时间，没有独处，就没有孤独，没有孤独，就不会有过多的回忆。
    世间是纷繁的，纷繁得浮躁了自己的心。我父母都老了，几次回家看望他们，他们都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们意思，已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我总是恰到时机的把话题扯开。
    何洁是我高中的初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不甘心却又灰心，最终冷却了心。
    我曾经告诉自己，不再碰情，因为自己没有那个本领让自己走出来，伤不起。
    在大学的时候，胖子曾经告诉我，失去的，那不属于自己，命数已定，别太痴心，再痴心就是妄想，一直妄想就是精神分裂了。
    在胖子不断的灌输下，我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
    ……
    柳青出现，是在她消失后第三年的夏天。
    那天，我正在会客，前台打电话过来说一个女的要见我，当时跟客人谈得正是兴起，再则，没有预约，所以没太在意，通知前台让她等一会儿。
    送客人到公司门口，告完别，正要转身回办公室时，我看到一个女人在接待室，安静地站在窗前，长发披肩，看着窗外，一袭白底蓝花朵的连衣长裙，身材是那么的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忽然，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我的脑海，柳青，她在海中绽开的连衣长裙，那朵盛放在蓝色的海水中的百合！
    “柳青！”
    我忍不住喊了出来，或许是激动，或许是幂幂之中遇见着重逢错愕！
    “嗯！张总好！”
    一旦记忆被打开，虽只同室一周，但是她那柔和不失温度的声音还是在我的心底留下深深地烙印。
    果真是她！她转回头！眼中是久别再见的兴奋，不过转瞬就暗淡下来。
    “你怎么了？”
    一种直觉，她遇到困难了，不过，小雀跃是，她知道来找自己，我曾经留下的纸条，告诉她，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还好！前几天，看到你公司招人，我想来应聘！”
    她仰起头，淡淡地说着，还是以前那个样，纵使内心烦事如麻，或是惊涛骇浪，外面依然波澜不惊！
    她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更丰盈了一些，连衣裙有些紧，以前稍微瘦点，看不太出，现在更显山露水了。从男性的角度来说，特别是我这个资深王老五，前凸后翘小腰身，这样的女孩还是会引起注意的。淡淡的体香，温文不惊的话，传递着岁月给女人的沉淀，这种沉淀，因为此前相识，更能知道沉淀的厚度。
    我一把拉过她的手，她似乎想挣脱，最后还是顺着我，走到了我办公室！我那时真的没什么想法，只是想知道，这几年她怎么了？
    负责招聘的人力资源部李丽伸伸小妖舌，一脸诧异地看着平日视异性为同性的我竟然这么亲密地拉着一个美艳少妇匆匆进了办公室！
    莫不是老板初恋情人来了？女人对男人之事，表象到直观，八卦成分多。
    ……
    在办公室，柳青坐在我的对面，笑笑地看着略显腼腆的我。很久没这么激动了，特别是对一个女人那么激动，有些不习惯，有些脸红。
    她从档案袋拿出资料，递给我。
    “张总，这是我的应聘资料！”
    我接过扫了一眼，还是研究生毕业，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不简单！我有太多的疑问了！心里象有一千条毛毛虫在爬！
    倒是她，坐了一会儿，看到我茶几上摆得乱七八糟，站了起来，俯下身，开始收拾起来。就像两年前，我把她带到我的狗窝，她变戏法一样，把我的狗窝整理得整整有条似的。一会儿工夫，桌面上就整洁了。
    李丽端着茶，探着脑袋，扶了扶眼镜，进来我办公室，看到柳青在收拾茶几，忙放下茶杯。
    “哎哟，张总，怎么能让客人帮你整理！我来我来！”
    那语气，似乎是在责怪我。
    “哦，小李，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柳青！”
    我忙站了起来，介绍到！
    “哦，柳青，柳姐，好名字！杨柳青青，人间四月！”
    小李这个人精，一把抢过柳青手上的抹布。
    “怎么能让柳姐整理呢！哎，我工作没做好，我检讨！”
    柳青站起来，笑笑地，将手中的抹布给了小李。
    “没事的，举手之劳！”
    柳青倒直接，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有轻度的洁癖，因为每次下班回来，我都看到她在拖地板。
    “小李，这样，柳姐过来应聘，我刚才面试了，她适合总经理助理的岗位！”
    我将柳青身边的文件袋递给小李。
    “你去办一下手续，我和柳青再沟通一下！”
    小李那个愕然！以前招聘都是她先面试，然后送给我，一般我都是以她意见为主。这次想招聘一个总经理助理，也是她的建议，意思是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经常顾此失彼！现在公司业务量大了，最好招一个助手来分担。
    想想，也是，毕业快五年了，每天像打仗一样，没了自己思考的时间，对企业发展也是不利的。
    于是，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她大学一毕业就到了公司，小姑娘也是挺能干的，只是专业有局限性。我曾经想过让她来担任我的助手，想想还是不合适。也许是她太小了，我还是希望找一个社会阅历比较丰富的人，因为，我也是一个相对感性的人，需要一个成熟一点来帮我稳稳阵脚。
    那天，柳青没跟我说什么，或许过去的岁月于她而言，是不堪的吧！我也没好意思再问什么！我曾经想过，我为什么不问呢？想尊重她？好像不是，是自己内心里，就是把她定位为同事！既然是同事，私事就不打听了吧！
    柳青就这么样，神一样的又出现在我眼前，就如两年前，她风一样离去一样。
    世间总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喜欢只影虚设向谁去请大家收藏：(663d.com)只影虚设向谁去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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