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神修普诺斯

    穿过层层的黑暗, 死神塔纳托斯带领楚则来到了地狱的门口。
    这里种满了漆黑的白杨和不结果的椰树, 门前蹲守着名叫刻耳柏洛斯的地狱三头犬。它有着硕大的三颗头颅，锋利的牙齿和可怕的利爪。但此刻, 它只微微抬起了左边一颗狗头的眼皮，觑了一下, 便又悠闲的闭上。四肢伏地，趴在地上休息。
    巨大的三头犬有三个喉咙，发出声音的时候也是三重奏。现在, 正有恐怖的呼呼声在那喉咙中鼓动，听的人忍不住竖起寒毛。
    “刻耳柏洛斯允许每一个灵魂进入冥界，但不会允许他们出来。”塔纳托斯淡淡的道。
    众人依次穿过高大庄严的地狱门, 死神领头，然后是楚则, 他身后还跟着金灿灿的太阳神阿波罗, 修普诺斯在最后, 不时的将目光投射到身前太阳神的背上。
    数分钟前, 睡神催眠了守护婚宴结界的神兽, 死神领路，将众人带了下来。
    阿波罗本来是打算自己弹奏催眠的乐曲，他和死神有些交情，没想到睡神也会帮忙，倒是意外的惊喜。
    他倒是将射到睡神身上的那支丘比特的金箭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也是因为睡神对爱的表现太过波澜不惊, 实在有些让人费解, 是不是丘比特的金箭失了效、或者睡神身上有什么可以抵挡得住爱情的法宝？
    他是丘比特本人站在这里也会忍不住这么想。
    ——当然, 前提是丘比特能在阿尔忒弥斯的手下全身而退，没被揍成猪头......
    但感情这东西，修普诺斯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他的孪生兄弟塔纳托斯。死神一眼便看出了修普诺斯的打算，虽然一路上修普洛斯没有主动找阿波罗说过一句话，反倒是阿波罗不停的在找他身前的那位神秘美人说话......
    空气中飘散的那股奇特的醋味，叫塔纳托斯多年以后都记忆犹新，并拿出这段历史来笑了自己兄弟几百年。
    修普诺斯是个温柔的人，他不太了解，也不太适合感情之间的竞争。喜欢别人会默默的注视、第一反应不是靠近而是远离，喜欢的人有了更喜欢的对象，也只会默默吃醋，而不会主动去做什么。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敢跟海仙女帕西提亚表白的原因。
    ......
    “这里就是冥河。”
    汹涌的地下暗河前，众人停下了脚步。漆黑湿润的石壁，河水是一种不祥的黑色，仿佛里面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将人拖下水面分吃干净。
    满脸胡须的船夫卡戎撑着一艘月牙般的小船靠岸，抬头看到众人，先恭敬的向死神塔纳托斯打了个招呼：“大人。”目光在其他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很明显，有两位神明和一个人类。
    “这位是要渡河吗？”
    卡戎的船上可不止载过死人的灵魂，也曾有过活人乘坐他的船到达过彼岸。他光明正大的向所有承传者索要报酬——一个银币。这是整个冥界都知道的事。
    “他要去冥河的源头。”死神冷淡的吩咐。
    阿波罗掏出一小袋银币：“对了，这些是报酬，够了吗？”又将楚则递出去的一枚金子塞回他的手心里，“船夫只收银币，我先替你给了。”
    “......”楚则抿了抿唇，竟然有些羞赧。
    这位自称毫无阴霾的太阳神有着一颗璀璨的真心和炽烈的热情，他已经开始有些不习惯接受他的付出。
    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呢？不计回报、不算利益的对人好。
    阿波罗既没有问过他为何要来冥界，也没有因为那个预言的关系而疏远他。如果不是太过热情的求爱让他有些尴尬，这真的是一个如太阳般温暖热情的朋友！
    “够了！够了！”船夫接过这大方的船费，喜形于色的点头，“那就请这位小哥快上船吧。”
    “只有我一个人？”
    船夫发出善意的笑：“因为我这船上就只能坐一人啊。”
    阿波罗立刻道：“我会跟着你！这船只能乘走人类，我们可以从空中飞过去。”
    “我也一起去。”修普诺斯默默的道。
    死神笑了一下，那声短暂的笑似乎只出现在他的胸腔，连唇角都没有触及，依旧是那样面瘫：“冥界时常派人巡视冥河，清查冥河泉眼是否堵塞。我对那里更熟悉，不需要乘船。”
    ......
    众人来到冥河的尽头。
    那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上不停翻滚着黑色的泉水，咕噜咕噜冒着一个个硕大的气泡，又噗噗炸开。
    死神之所以会答应阿波罗的要求，是因为他也想看看，区区一个人类，请求来往冥河的源头，究竟要做什么。
    阿波罗虽然猜到可能与他之前，在楚则面前伪装成的那个异域神有关，却也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关系。
    到了冥河......又会怎样有关系......
    ——总不至于从这里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怪物，将整个冥界、整个奥林匹斯山、乃至整个世界都摧毁灭亡吧。
    “......”
    楚则将轩辕箭倒提在手上。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杨戬发出的信说，若非黄泉不可相见。他如今到了黄泉，却又如何与之相见呢？
    -----------------------------------------------------------------------------------
    “天道......”
    华夏大地，九霄云外的天宫内，玉帝放下手中的一卷经文，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
    情形......难道真的如此严峻吗？
    天书阁不久才被他那忽然厉害起来的外甥翻得一塌糟，若不是没有打砸其他的器物，这简直称得上一次大闹天宫了。也不知道他那外甥和管着阐教的元始天尊说了些什么，天尊竟然对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帝找上门去的时候，竟然口称闭关，闭门不见？
    玉帝不久前才将杨戬一家杀的杀关的关，这外甥必然恨惨了他。他心里是这样想着，在杨戬上天来的那一日亲自与其交手，却发现那个少年的眼神变了。
    本该是淬过毒一般的恨意，竟然变得复杂。
    身手和法力也与之前大不相同。杨戬不知道在元始天尊那里拿到了什么宝贝，玉帝亲自出手，还是叫他逃了出去，顺带带走了天书阁中的一本孤本。
    他派天兵天将下去捉拿，到现在也没回应，天地之大，不知那孩子躲去了哪儿。这几日天上情况不断，他叫人连夜追查杨戬此次行事的目的，又翻遍了天书阁，想找到杨戬究竟带走了哪本书，也没有任何收获。
    有时候想想，到底是瑶姬的孩子，看到那张年龄不大而脸庞，玉帝的心中还是会泛起不忍。
    ——但更多的是恼怒和无奈。
    因为无奈，所以恼怒。
    天道之下，哪有什么肆意而为？他身为玉帝，只会比别人付出的更多。这一次杨戬来天上大闹后，天道便又发出了一道警告，这几乎是一则杀令了，直言杨戬若再这么发展下去，必会祸乱天下，搅得世界不得安宁。他拿着这则推演去问三清，元始天尊闭门不出，太上老君和通天教主倒是发了下声，言明若此言属实，必会协力，助得玉帝安定天界。
    事实上，天底下修道修仙之人有几人不会卜算？
    怕是不肖他说，人人都知道杨戬的大名了！
    一边下令捉拿杨戬，一边，玉帝也会经常回想起那次匆匆交手时，那孩子的眼睛。——天道为何要对他咄咄不放？就算是瑶姬私配凡人，他也已经罚过了，何来天道这样的严苛？
    更可况，就算有错，杨戬年岁不过十九，何以如此兴师动众？
    真到这样严重的地步了吗？
    ......
    天庭为抓杨戬布下天罗地网，天兵在屡次受阻后强行闯入昆仑山，但金霞洞内，杨戬师徒早已人走洞空。元始天尊现身，一个浮尘将来兵扫了出去，从此关闭山门，不叫任何人入内。
    玉鼎真人从天尊身后出现，一贯来文雅的他都忍不住抹了抹冷汗：“乖乖，杨戬这小子，是要捅天呐！”
    阐教护短可是出了名的，想在他们手下抓他们徒弟，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
    元始天尊闭目：“这些时日，大家不要出山。赤精子，将这封信帮我交由太上老君；惧留孙，你跑一趟金鳌岛。”
    十二金仙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情况有些严重啊。
    “是！弟子领命！”
    赤精子和惧留孙上前跪接信件，异口同声的答道。
    ......
    杨戬此刻在哪儿呢？
    他要赴楚则的约，早在数天之前，便潜入了地府黄泉入口。黄泉此地甚少有人来，忘川河底常年埋着冤死者的尸骨，弄得这一块恶臭不绝，且浮毛不过。地府就算派兵看管这里，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所幸便不管了。
    杨戬裹着天尊赐予的法宝，潜入这又不见底的深渊中，等待那位一次都不曾见过面的故人。
    漆黑的水翻倒过来，遥远西方的冥河泉水，楚则站立船头，默默凝视着水下。
    “难道是要潜下去？”
    阿波罗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有些吃惊的劝他：“千万别动这样的念头，冥河的水是不能将人体浮起来的，莫说人体，便是羽毛也浮不起来。——我们这些有神格的神倒是可以下去，但你如果下去了，绝对只有不断的下沉。否则为什么要有船夫呢？——那些给不起银币的幽魂，也不必在岸上苦等一年，直接游过去就好了。”
    “神可以下去......”
    楚则若有所思。
    杨戬约他在黄泉相见，必然是知道这个的。黄泉之水不可浮物，杨戬可以下去，他身为人类，若下水只会不断下沉，直到淹死。
    不过——如果不是潜下去，又会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有打通东西方守护结界的可能性呢？
    而一个更奇妙的问题是，东方和西方隔得那么远......且世界上除了希腊和华夏两个神域，还有如埃及神、日本神、北欧神等神系......为何杨戬如此笃定死者之河的河水都来自同一源头？
    ——若是潜下去后什么都没有，还要有上好长一段距离才能到达华夏的地府黄泉......该怎么办？
    ......楚则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跳下去。
    ——他相信真君。既然他知道只有神才能在这水底浮起来，人类下去之后只有不断下成一个结果......楚则相信那位已经做好了准备。
    赌一把！
    ——如果真的赌错了，助手也有一定的成功几率可以瞬间开辟空间跳跃到其他世界去。
    “等等！”阿波罗立刻跳上船来，抓住了他的袖子！“什么情况？！你真的要跳下去？？”
    他答应带楚则来冥界可不是为了看他作死来的！
    死神也跳上船来，两位神明一上船，船身顿时一晃。苏卡戎哎呦了一声，报紧了细长的月牙船头。
    “所以你到冥界来究竟为什么，这可是我答应带你过来的主要原因。”塔纳托斯淡淡的道，“如果你说你只是要寻死，我现在就让修普诺斯将你沉睡，叫你永远囚禁在......”他看了太阳神一眼，十分懂的说道，“太阳神的寝殿里。”
    “修普诺斯！现在就催眠他！”
    阿波罗大叫。
    “喂，别这样。”楚则有些哭笑不得，“我保证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你会永远沉下去的！——你知道这底下究竟有多深吗？告诉你，这比塔耳塔洛斯深渊之狱还要深！它是无尽的尽头！”
    “如果你想潜下去来见什么人，那你可大错特错了！任何人在这里都不会有任何游动的力量，哪怕是一条鱼，到了这里，连摆摆尾巴都做不到，不能左右移动，只能不断的下沉。”
    沉到无尽的黑暗中。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尸骨什么时候才能到底。
    这里似乎没有底。
    楚则看着他，凝视着阿波罗那双璀璨的金眸，不禁问出：“那你又为何帮我过来？”
    “......”
    空气一时沉默。半晌，阿波罗抬头：“也许是因为我喜欢你，也许是因为，我想看看为什么会有那则预言。”
    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在为自己或别人忙忙碌碌，但每个世界都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生命，在忙碌生活的途中，在生命长河的缝隙里，抬起头去思考世界的本真。
    比如不甘为天道所困的二郎真君，比如楚则，比如太阳神阿波罗。
    楚则的出现惊艳了他，也惊艳了他千百年来浑然一律的生活。
    这是一个外乡人，神秘而美丽。外乡究竟有什么？结界外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为何他能有吸收神器里神力的力量，又为何会善意的留下一半？
    预言说他搅动世界，事实真的会如此吗？那他又凭借什么？
    ......
    自楚则出现后，阿波罗的每一天都活在新鲜与刺激的好奇之中。
    这叫他如何舍得楚则去冒险，他们是情人不是吗？
    修普诺斯跳到船上，这只小船终于又摇晃着往下沉了一些。船夫忙喊：“不行了，不行了，吃水已经很深了，那你们可千万别再动了......”
    这船是用特殊的木头制成的，船底又有特殊的涂漆，但如果翻过来的话，依冥河的下沉速度，就是死神愿意帮忙也不一定能捞的上来！——他可没钱去换一艘。
    修普诺斯温柔的开口：“要我帮忙吗？”
    “要！催眠他！”阿波罗叫道。
    楚则意识到他们要来真的，立刻挣扎了起来。阿波罗用出神力，金色的力量像是丝线一样，缠绕上他的身体，楚则手中轩辕箭一转，以剑为斧劈向那些金线！只听嘶啦一声——阿波罗拉扯的那处衣袂竟然破了！
    楚则纵身一跃！跳入冥河泉眼！
    阿波罗丢掉手中残留布块，咬了下牙，也跳了下去！
    “哎！”塔纳托斯不赞同的拉住自己的同胞兄弟，没让修普诺斯也随后跳下河，“爱情的魔力真的那么大吗......”心底这样想着，朝修普诺斯道，“别着急，他很快就会上来。”
    ......果然，片刻后，阿波罗从水中冒头，抹了把脸上的河水，金色的头发湿哒哒的披散着，那双璀璨的金色的眼眸中仿佛浸满了失落。竟有几分可怜巴巴。
    ----------------------------------------------------------------------------
    楚则一落水便让助手启动了b级人鱼基因，果然如死神与阿波罗说的，一入水，不管有没有尾巴，整个人都如一块石头般沉重而快速的向下坠去！
    ——那速度，近乎不像是落入水中，而像在跳崖。
    没过几分钟，即使有了人鱼的基因能在水下呼吸，陡然增大的压力也将空气剥夺得越来越稀薄。
    周围的环境都是一片漆黑，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什么。黑色压抑到极点，楚则近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被放大的心跳。
    再忍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
    等一等，我还能坚持。这个时候跳跃空间就只是逃避而已。
    楚则不知道杨戬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但毋需质疑，那一定对他们来说十分珍贵！
    “助手，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我执行电击唤醒。”
    “是，长官。”助手严格执行命令。
    逐渐下沉，有时会忽然间失去呼吸一段时间，直到神经被助手的电流唤醒，才会主动的深呼吸一口。
    这种情况下，他被水压压得几乎无法摆动手指，连从空间钮中拿出什么东西都做不到。
    ......
    直到一道翻滚的浪潮，楚则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席卷了过去。晕晕乎乎之间，再次睁开眼，他在一片狭小的黑布包裹的圆形空间里，面前一个眉目尚显稚嫩的熟悉面庞，两颗眼珠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打量。
    “......”
    楚则咳了一声，口中咳出一口黑水。
    “真厉害呀，竟然这么就下来了。”对面的少年挑了挑眉，语气较之楚则记忆中的那人有些跳脱，声线却是熟悉的低沉悦耳，“还好你能变成鲛人，大部分的水都被过滤，否则你现在可就变成记忆一片空白的白痴了。”
    楚则仍在咳嗽。
    这里的空间十分小，小到楚则咳嗽的时候必须两只手都捂住嘴，否则就会喷到对面人的脸上。
    “真君......”
    他动了动尾巴。
    地方太小了，两个人像是紧贴着面对面站立，又像是一上一下、或头朝下脚朝上，总之不辨方位。
    两人之间有一盏星子般小的灯光，朦胧而静谧的笼罩着两人的面庞，像是一个独辟出来的温馨世界。
    但杨戬说出来的话可不温馨。
    “不要叫我真君，我可不是你记忆中的人。”这个世界的少年杨戬很有几分叛逆，又因为多出来的那些记忆而显得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这种气质赋予了他一双有着复杂情感的眼眸。他直率的看着楚则：“我给你的玉佩呢？”
    楚则不明所以，疑惑的回视他。
    “咳，”杨戬移开目光，微微后仰，“太近了。总之先把玉佩给我。”
    楚则从空间钮中将玉佩取出，交于杨戬手上。杨戬看都没看，直接给楚则系在了腰上：“这东西以后放外面，今天你若下的是忘川河，现在就该成傻子了。”
    “......”
    原来杨戬的准备在这。——用玉佩护身跳下黄泉......什么的，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这是哪里？”楚则问，“这些又是什么？”
    “周围包裹住我们的是天尊的盘古幡，亮如星子的这个是琉璃灯。”杨戬一一解释，“我这次过来，本是欲按照那玉佩里的计划，与你详说如何得到轩辕氏真正的传承，但后来我面见天尊......这个世界又有了其他的变化......你先拿着这个。”
    他从袖口掏出一卷青玉色的竹简。
    楚则接过：“这是什么？”
    “这个，我等会儿就跟你说。总之这个你不必放外面。”
    楚则看了他一眼，将竹简收了起来。
    杨戬道：“其他的事可以慢慢道来，但实际上，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来送你走的。”
    “？”楚则不解，“你看过玉佩里的记忆，应该知道能量足够的话我可随时跳跃空间。”
    “是吗？那你可以现在试试。”杨戬少年挑了挑眉，“这方天道已将世界完全孤立，我观玉佩，上个世界的天道似乎拼命想把你挤出去，这个世界倒是拼命想将你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
    看天道给东西方发的警示吧，当然是留下来瓮中捉鳖，慢慢打死。
    ——可，天道为何如此痛恨他？
    楚则百思不得其解。
    ※※※※※※※※※※※※※※※※※※※※
    下一章海面宝宝哈哈哈~谢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喜欢[综]星际考古直播小队请大家收藏：(663d.com)[综]星际考古直播小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